“就不能盼我点好?”
她这才意识到说错了话,笑盈盈地找补。
“我说我自个儿呢,皇上洪福齐天,自有上天庇佑,可万一那些人杀不了皇上,反倒来杀我怎么办?”
她可惜命了。
谢宴一早便直到她的德行,瞧她苦恼地在那想了又想,半晌道。
“想保命?”
“那可不,皇后的荣华富贵得来不易,不能轻易丢了。”
瞧他问的模样便知是有好处许给她,苏皎索性扔了砚台,到他怀里抱怨磨得手疼了。
他也不拆穿,轻轻给她吹着,半晌说。
“许你个好物件吧,明日拿给你。”
下了早朝,他去和鸣殿,苏皎正在后院侍弄药草。
骤然闪现出来的明黄衣袍吓了她一跳,往后仰的时候下意识扯住了人。
谢宴抱着她倒在了地上,她恼他突然出现压坏了药草,他也不急,在她抬手打他的时候从袖中拿出了一个瓷瓶。
“天下只余一粒的药,保你的命足够了吧?”
她顿时抛了恼去拿药瓶,看了一眼便知是当年娘亲用过的药。
“只剩一粒,给了我你怎么办?”
“不是说皇上洪福齐天?朕在一日,便保一日你的命。”
两道欢笑声响彻了整个和鸣殿,他们就这样笑倒在沾满晨露的草地上。
*
她睡得极不安稳,谢宴被反复吵醒了几次,瞧她在睡梦中也蹙眉,便伸手去抚。
至夜半,长翊从宫外回来,敲响了门,他起身出去。
“探了,苏夫人的陵墓有动过的痕迹。”
谢宴惺忪的眸刹那清醒。
“人活着,还是死了?”
“属下不知。”
谢宴摆手。
“白日禀给皇子妃。”
“请示主子,是要直说,还是……”
陵墓动过也并不一定便是活着,若最后一场空欢喜,如今又何必告诉皇子妃?
经此一事,他已知晓主子对皇子妃的重视。
谢宴滚动了一下喉咙,眸光隔着窗棂望向榻上的苏皎。
药丸,苏惟,皇陵,她一步步,向他走近。
可他知道,她依旧不曾放弃离开的心。
“自然是……该如何禀,就如何禀。”
她那般信他,他可不想让她失望。
谢宴轻笑一声,夜色里,他的目光如同看着一步步踏进陷阱的猎物一般。
皇陵只有皇家有,若苏母在皇陵,不管怎么样……
她都要留在这了。
谢宴无声弯唇,看她在屋内睡得纯熟,已不见白日里的紧绷警惕。
“实在太容易相信别人了,皎皎。”
“不就是这样的模样吗……”
她想看什么样子,他便可以是什么样子。
第21章
她不会走了,谢宴如是想……
“皇上!”
苏皎陡然从睡梦中惊醒,一句惊叫脱口而出,将漆黑夜幕下的寂静撕破。
桌边的谢宴刹那回头。
“怎么了?”
苏皎恍惚着神色,她梦到了一个本不该出现在她梦里的情景。
好像同样是她死的那个雨天,皇宫内外挂满了素镐,漆黑的棺椁,漫天的哭嚎,那位被她气昏过去的皇上似乎再也没醒来,她飘在半空中,看到了他从未有过的苍白冰冷神色,阖着眼,入了殓。
“苏皎?”
见她不答,谢宴三两步走到跟前,苏皎眼神恍惚了一下。
冰凉的手贴在她额头,激得她回神,对上十九岁谢宴的眼,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慌乱之下喊了什么。
身子一僵,苏皎下意识便开口。
“我方才……”
“梦魇了么?我听你喊父皇的名字,怎么,梦到我又被父皇罚了?”
谢宴眼中闪过幽暗,将她的惊慌收入眼中,面上弯唇一笑开口。
“嗯。”
她顿时便暗自松了一口气,顺着他的话点头。
心中将方才的噩梦撇开。
梦大多是反的,
活着的时候还有力气能斩贵妃杀皇子,想必醒来也是一时半刻的事,她怎就做了这么荒谬的梦。
能梦到他们死在同一天。
思绪回笼,她才发现自己的额头已被冷汗浸湿,苏皎拿着帕子擦了擦。
“几时了?”
“天快亮了。”
谢宴话顿了顿。
“长翊有事回禀。”
传了长翊进来听罢他的话,苏皎顿时将困倦一扫而空。
“陵墓有动过的痕迹?我兄长还三番两次去皇陵?”
心中跳的越发的快,她没想到这么一查竟真查到了什么。
皇陵与他们苏家毫无关系,苏惟为何动了娘的陵墓又频繁去皇陵?
“皇陵之内便再不能探了吗?”
长翊摇头。
他探到的这些也是在皇陵外,皇陵之内必然是不可能进去的。
苏皎显然也意识到了这,原本明亮的眼睛顿时黯淡下来。
她叹了一口气,谢宴挪到她身侧。
“长翊是进不得,可别人未必不能。”
“你是说……”
苏皎以为他有别的办法,顿时一喜。
谢宴贴近在她耳侧,无声弯唇。
“皇陵而已,你也是皇家人。”
一句话中的暗示让苏皎身子一绷。
久久没有说话。
*
皇城下了一日的雨,这天到了晚间却热闹起来。
嘉帝的贵妃为他诞下七皇子,嘉帝大喜之下摆宴,群臣百官都奉命入宫,皇宫内外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入了夜,苏皎还念着白日的事,正独自坐在廊下,冷不防身侧骤然站了一道身影。
“来。”
谢宴朝她伸手。
“做什么?”
“宫外正热闹,今夜父皇大赦天下,永宁殿外的守卫松散,你可想出走一走?”
走一走?
苏皎先是怔愣,反应过来便连连点头。
若能出去缓一缓她的情绪也是好的。
她手搭进谢宴手心,被他一把拽了起来。
永宁殿外还有三两守卫,夫妻两人便去了后殿前的那长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