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二郎的意思是……造成如今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我了?”叶雅芙还算淡定,并未被他牵着鼻子走,只是镇静着反客为主,“那不如你回家去问问你娘,问问她这些年来,都做了什么好事。你去问问她,当年我同大郎之事,可是她的手笔。”
当年,姜氏觉得继子废了腿,自己儿子前程有望,于是就不再看得上叶氏。为趁早把她甩了,便设了个局,同时陷害了叶氏和吴大郎两个。
这件事情,细究起来,分明是他母亲不厚道。如今,倒是还要被他拿来责备自己。简直是岂有此理。
叶雅芙相信,这件事情,就算当时吴二郎并未参与其中,但事后他肯定是猜得到了的。
说来其实他也是自私薄情之人,他母亲不过是做了他心里所想之事而已。他这是得尽了便宜,反倒还来卖这个乖,好似他是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叶雅芙岂会惯着他?
只这一句话,便把吴二郎说得一时回不上话来。
但吴二郎诡辩的能力却是有的,他并不承认自己母亲之过,只是说:“我知你与母亲如今闹僵了,心中自然对她诸多成见。但那件事,也不能推说是她之过。”然后,他竟说了句极不要脸的话来,“难道你同兄长行男女之事,也是母亲强逼的不成?”
叶雅芙气极反笑。
她觉得很无语。她在想,这吴二郎到底是来叙旧的,还是加深仇恨值的?
叶雅芙也懒得再同他费什么口舌,只以冷漠得近乎狠戾的目光看着他。就这样盯了一会儿后,她才冷着脸继续说:“既二郎心中已有了自己的判断,又何必跑来找我?另外,事情到底是不是你娘做的,很快我们就会见分晓。希望到时候,证据摆在你们面前时,你也能如此自信的信任你娘。”
撂下这些话后,叶雅芙越身而去。
而吴裕贤却愣在了原处,久未回过神来。
而等他回过了神,再回头望去时,巷子里,早没了那道身影。
吴裕贤最厌恶被人威胁,所以此刻,他只觉胸腔之怒火似压也压不住般。
诸事的不顺心,令他心里烦躁极了。 。
方才巷口的那一幕,正好被吴容秉看在了眼中。
因为时间太晚,又一直不见妻子回家,哪怕这是在城中心的闹市处,妻子所在的食肆也就在梅花巷的前面……吴容秉也仍是不太放心。
自己一个人推着轮椅,便往街市这边来。
一出巷子口,当瞧见了立在月色下对峙的二人时,吴容秉便本能的闪身避开了。
这会儿,叶雅芙正站丈夫身后,推着他往前去。
妻子若不提,吴容秉不会主动多问。也是怕问多了,她会尴尬和为难。
但若妻子主动提起了,吴容秉自也会去接她的话。
叶雅芙还在为方才的事生气,她觉得那吴二郎真是脸大,哪里来的脸,竟跑她跟前来找晦气。
因气不过,所以,倒把吴容秉当成了倾诉对象。
“二郎可真有意思,方才等在巷子口找我。我以为是有什么事儿的,原是寻晦气来的。”叶雅芙心中嫌恶,故句句都是对吴二郎的不满和斥责,“本来心情好好的,结果遇上这种事,也是倒霉。”
吴容秉闻声眉梢轻跳一下,这才问:“怎么了?”
叶雅芙坦坦荡荡,她觉得这种事没什么好隐瞒的,于是便把吴二郎找她所说的事都跟吴容秉说了。
“我还以为他是来找我道歉的,没想到,倒是数落起我来了。”因为曾经的那些事不是叶雅芙做的,所以她再次提起时,总觉得事不关己,反倒是理直气壮、坦坦荡荡。
吴容秉听后,却没说话。
叶雅芙也不需要他说什么,只继续絮叨自己的:“我今天没发挥好,骂得不痛快。若再有下回,我定骂得他狗血淋头!”
见她这般态度,吴容秉忽而扬唇一笑。月色下,男人眉眼温和。
“不必同他一般见识。”他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可亲,令人安全感十足,“为这些不值当的事气着了自己,岂不是不值?”
“可他太莫名其妙了,我真的很气啊。”叶雅芙不是肯吃亏的性子,别人若欺负了她,她必会想着反击回去。而不是包子似的,忍气吞声。
吴容秉顺着她话道:“回头我帮你写个稿子,一一细数他们母子之过。回头若再遇到,你便有准备的去骂他们。”
叶雅芙被逗得笑起来:“这倒是个好主意呢。”但却一笑而过,并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吐槽一番后,自然又说起正经事来。
叶雅芙把梅香食肆里今日发生的事都告诉了丈夫。
“你说一口价的话,卖多少合适?”卖少了亏心,卖多了又怕不厚道。
吴容秉也觉得这个价格得定好,他自己心中也琢磨不出一个数来。但他觉得,这件事,或许可以去问一问程兄夫妇。
他们夫妇在杭州城生活多年,对这里的物价和一些
行情必然是比他们夫妇了解的。
“回头我问问程兄。”吴容秉说。
叶雅芙不想纠结这个事了,只把它交给吴容秉办:“那就劳你去问问程大哥了。”又说,“我答应了那食肆掌柜,说明儿给他答复。我看那食肆掌柜很有诚意,只要价格公道、合理,我也懒得再换别家去。”
言外之意就是,希望他可以尽快去问出个答案来。
吴容秉说好。 。
吴容秉自对妻子之事很上心,次日,一见到程思源的面,吴容秉便把这件事同他说了。
程思源听后,眼睛亮亮的笑着说:“昨儿就听你嫂子说了,说弟妹在前街的梅香食肆忙得热火朝天,看来这事儿有戏。果不假,人家愿意买她的食方。”
吴容秉并不会在外人面前以贬低妻子的方式来自谦,但也不会夸大其词的夸大事实,只是实事求是道:“她在研究菜品这方面,的确有些天赋。”
程思源则认真思量起来:“我之前认识过一个人,大概也是卖了张食方……那是一个北方来的朋友,是卖的北方一道菜,说是他祖上传承下来的。大概是……五十多两银子。但他当时正逢困境,是不得已才卖的祖传食方,算是贱卖了。”
“弟妹这食方若卖,价格或可提高一些。价格高些,后面也有谈的空间。”
吴容秉懂程思源的意思,闻声点头道:“娘子性格纯善敦厚,不是那等唯利是图的性子。既有现成的例子摆在这儿,那大概是个什么价格,我们心中便有数了。”
程思源抬手摸了把下巴,抬眼朝吴容秉看过去好几眼,最终仍是忍不住问:“其实……若弟妹有这方面的天赋的话,你们何不自己开个食肆自己当老板?”
吴容秉笑说:“不瞒程兄,是我拖累了娘子。娘子手中原倒是有些银子,但为我治腿,包括买车,七七八八加一起,花得也差不多了。此番之所以急着一口价卖了这食方,想也是手头没什么钱,想立刻变个现。”
自己开食肆得要本钱,而且,开食肆当老板,这食肆不是开了就一定能活下来的。
有盈就有亏,万一亏了呢?
至少目前阶段,他们还承担不起亏损。
等以后吧……
等以后手头宽裕了,若她真想经营这样的一家食肆,他必会鼎力相帮。
吴容秉不免也反思起自己来。
这段日子,她给与了他那么大的帮扶,他又给了她什么呢?
第77章 第八十七章在商言商,不能感情用事。……
吴二郎吴裕贤被叶雅芙贬损一顿后,回去更是怒不可遏。
那愤恨之气,直冲天灵盖上。
同屋而住的魏智瞧见了,便问:“怎么了?”
旁人面前,吴二郎倒还能有所收敛。但这魏智面前,吴二郎是渐渐露出了本性,是连装也不愿再装一下了。
“可恶的女人!”气愤之下,吴二郎继续失智,竟口不择言起来,“贱人!迟早遭得报应!”
见他如此说,魏智反倒笑了起来。
“我还是头回见贤弟被一个女人欺辱成这样。”魏智抬手摸着下巴,那双桃花眼里立刻现出些狡黠来,“一个女人而已,收拾了就行。为她气伤了自己,倒是不值当。”
吴二郎气归气,但尚有理智存在。
气过之后,待怒火渐渐消下去一些后,渐渐拾回了理智。
他明白魏智口中所谓的“收拾”是何意思,魏智风流,表面看起来是正经人模样,但其实私下里玩的却挺花的。
有些事,吴二郎不敢碰,于是便说:“她如今这般嚣张,不过是狗仗人势罢了。若她夫君未能蟾宫折桂,她也不过就是个秀才娘子。秀才的娘子而已,翻不出多大的浪儿来。”
听他这话,魏智便明白,他这是怂了。
于是也懒得再多游说,只摇着把折扇慢悠悠道:“想对付那吴容秉,还不简单么?他这现成的把柄搁眼前摆着。”
吴裕贤明白他的意思,不由目光微动,似是下定了决心般,薄唇也渐渐压紧起来。
魏智斜眼窥着他脸上神色,猜度出了他内心所想后,笑说:“你若是不便,我可代劳。” 。
吴容秉把从程思源那里打探来的消息悉数告诉给了妻子知晓,然后才问:“大概情况就是这样,你打算定什么价?”
叶雅芙认真想了想,倒也有与丈夫商量的意思,试探着问:“八、八十两如何?”
吴容秉觉得百两银子之内都不为过,所以点头说:“我觉得合适。”
其实人本性都是贪婪的,当叶雅芙听吴容秉说合适时,她又觉得自己这价格定得低了。
其实叶雅芙最纠结的一点是,既怕价格定太高,属于狮子大开口,会把人给吓跑。又怕价格定太低,这样自己吃亏。
但回头又想想,其实哪有什么标准价格呢?不过就是定一个数,然后双方坐下来谈,看能不能谈到一块儿去而已。
就算她要一千两,若是最终能谈得下来,那说明她这方子它值这么多钱。
所以,叶雅芙索性打算狮子大开口一下,先要个一百五十两试试。
“我打算要一百五十两。”叶雅芙忽然说。
吴容秉眉梢跳了下,问:“怎么突然改了主意?”
叶雅芙突然两眼冒光,两只眼睛里似乎都写着“钱”字。
“谁会嫌钱多?”她笑着,“我开口要一百五,又不是非得一百五成交,价格可以谈的嘛。”因为她想要的实在太多了。
她想要一个像程家这样的大宅子,想要不为生计奔波。想以后有花不完的钱,然后养一只猫一只狗,没事就撸撸猫撸撸狗,隔三岔五的,再出门会个友,悠闲自在。
一想到要早点实现财富自由,她就憋不住自己的贪性了。
吴容秉不问别的,只问她:“你什么时候去谈?需要我一道去吗?”
想到昨儿那店小二说的话,叶雅芙便摇了摇头:“我自己去吧。”
虽说自己卖个食方而已,应该也不会对他名声有损。但越是这种时候,就越该低调一些。
何况,她总不能一直靠他吧?她总得自己独当一面。
若她需要,吴容秉力排万难也会同去。但若她不需要,吴容秉也不会自作主张为她拿主意。
一切尊重她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