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嬷嬷却不着急回去,笑着说;“你们若是不嫌弃,就请我这个老奴喝杯茶。”
杜从宜只管让人去煮奶茶,赵诚:“邬嬷嬷只管进来坐,我今日不当值。”
邬嬷嬷见小两口和和气气,说话也有商有量,进了屋子坐在罗汉床上,笑着说:“也不是大事,都亭侯府的人来看老夫人了,这会儿正在院子里,老夫人让我来请你们,但又不想你们这会儿过去。”
哦,懂了。
赵诚:“正院里这会儿都有谁?”
“大娘子她们都在呢。”
赵诚摸摸眉毛,杜从宜接过惠安端的奶茶,递给邬嬷嬷:“尝尝喝不喝的惯,若是喜欢,我让惠安给祖母送一些。”
邬嬷嬷尝了口,觉得味道不错,笑着说:“怪不得老夫人喜欢你,我也觉得哪里都可心。”
杜从宜笑起来:“嬷嬷喜欢就多来走走,都亭侯府来的是谁?”
“姓刘的嬷嬷,带着礼来府上赔礼,说是昨日对你多有冒犯。说是都亭侯府的老夫人执意让人登门赔罪。”
杜从宜:“昨日的事情,昨日就过去了。咱们家可没有翻旧账的习惯。再说了我一个晚辈,可不敢让人家折这么大的面子。”
赵诚听的好笑,见她这么大方,就知道她昨晚没吃亏。
反正只要没吃亏就好。
邬嬷嬷见杜从宜一点不计较,真的没往心里去,心里感慨她是个宽心的。
也笑说:“那老奴也是十分放得下身段,又是赔罪又是磕头,说是今日之后就回家荣养了。就是想给你赔罪磕头,老夫人说咱们家没这个规矩,小辈受不得这个礼。只管款待,好吃好喝,然后再打发走。”
赵诚:“这样正好。事情既然过去了,就到此为止。劳烦邬嬷嬷和祖母受累。我们小辈年轻也顽皮,只要不给咱们府里惹麻烦就不错了。”
邬嬷嬷昨晚和老太太聊天,说起三房这小两口,老太太当时就说,姻缘天配就,两个人一模一样的聪明人,日子差不了的。
邬嬷嬷喝完了奶茶,笑着说:“我这茶也喝了,事也说了,该回去了。”
杜从宜回头和惠安说;“给祖母的准备好了吗?”
惠安:“准备了一小锅。”
“那就让云雀过去送送送邬嬷嬷。”
第036章 船在水中
惠安今天还惦记着学做绒花,只进来送了趟茶水,她不甘心还在练习劈线,那个银屏十分上进,娘子许诺她只要做得好,就可以去外面铺子里做师傅带徒弟。
惠安实在舍不得那么大的饼飞走,她昨晚躺在被窝里,还一直怪自己的笨手,怎么就学不会呢?眼睛看了一遍明明就是学会了,但是不争气的笨手,怎么就不会呢!
她太嫉妒银屏了,可使银屏手又巧,话也少。惠安都找不到她的毛病。
最后自己也不得不承认银屏很优秀。所以她才这么有危机感。
所以等邬嬷嬷一走,惠安就急着说:“我去学习了。”
杜从宜也不管她,和赵诚回房间,她还在考虑该不该和赵诚说昨天的事,踌躇中,赵诚问:“你不吃了?”
杜从宜:“我昨天在侯府出了点事。”
赵诚丝毫不在意:“这不没事了嘛,吃饭吧。”
杜从宜一想,你怎么能这么渣男?你都不问问我有没有受委屈?
她两条眉毛倒立:“我和你说,我在侯府被人骂了。”
赵诚见她劲儿劲儿的,特别有斗志,整个人立刻生动起来了。
“那你骂回去了吗?”
杜从宜;“我是……你什么意思?”
赵诚赶紧给她倒杯水,小媳妇还挺难哄的。
“喝杯水,消消气。你若是不解气,吃完饭,我带你去都亭侯府再骂一顿。”
杜从宜有柔肠百转,有很多想和他表达的东西,她想说说心里的不自在,和很多内心想要表达的感情,以及和这个世界的隔阂,也想解释她这么做的由,想听听他的意见,她此刻需要一个贴心的伴侣……
结果狗男人像个木头,一句话将她的情绪打的七零八落。
她没好气吃着早午饭,一下又变得不生动了。
等吃完赵诚问:“要不要去城外逛逛?去坐船。”
“要!”
刚才的情绪瞬间都忘了。心里的那个矫情小人立刻也不见了。
“但是你要等一等,我交代一点事情。”
杜从宜画了花样子,然后教惠安用缠线的方式,做缠花。银屏不愧是手工达人,看一眼就懂了,只管说:“大娘子只管去,我知道怎么做了,我来教惠安姐姐。”
惠安没好气:“就我最笨是吧?你个小蹄子。”
杜从宜跟着赵诚出门,也是从宋门出去,门口遇上他手底下的人,他也是和和气气,尤其手底下的兵都对他有些放肆,看得出来善意。
杜从宜有点意外,他这种二世祖,居然混的不错。
出了宋门赵诚直接带着她下了河岸进了一艘花船,船并不大,他站在船头给她指着岸上说:“夜晚两岸都是夜市,沿着南河往东,就是虹桥。”
杜从宜站在船头,兴致勃勃,四处张望,今日大约是市集,两岸这时候已经人声鼎沸,她开始回忆《清明上河图》里面的那些鲜活的小人物,感觉两只眼睛都不够用了。
赵诚今日则是出城看那些货船的。
到虹桥两人下船,上了虹桥,杜从宜还真看到了漕运的船自东而来,两岸有人驻足张望,有人争吵,有人吆喝,有人看热闹,有人沿街叫卖、牙人揽客、算命的卜卦、游医摇铃,牵驴子的主顾在人群里躲着人行走……
赵诚则是看到漕运船后面的红色船队,他领着杜从宜,穿行在人群里,穿过虹桥,还在桥上耽误了一会儿,接着沿着北岸向东靠近,岸上杜从宜随着他穿梭在行人中,十分新奇,也由着他抓着自己,在人群里穿梭,她满心新鲜,有种自己在画里游的奇妙感觉。
等到了北岸码头,赵诚问:“要不要吃东西?”
杜从宜:“不吃。我就是看看。”
赵诚找了个地方,安顿好她,起身在码头散落的脚夫里寻了一个问:“听说今天码头到运木材的船,到了吗?”
那精装的脚夫扭头看他,奇怪问:“没听说,只听说运粮船到了,还有一些零散的货船,你要不去其他地方问问。”
赵诚点头谢过脚夫,掏出几文零散的钱顺手给脚夫,脚夫只管感谢。那脚夫可能又觉得这个钱拿的不好意思,就顺口补充了一句:“只是晚上靠岸的货船也多,但那些船人家有自己的人卸船,不用我们这些闲帮外人。”
赵诚回头看他点头:“你们这一天能赚多少?”
“嗐,遇上好的时候,三五十文,差的时候没有活儿。就比如今天。”
赵诚点头,杜从宜已经从茶棚里出来了,顺口问:“不能做些其他跑腿的活儿吗?”
那脚夫憨厚笑说:“贵人说笑了,各有各的规矩,哪里能横插一杠进去搅局。再说码头是个苦力活,卖力气总能活得下去。”
赵诚转身问杜从宜:“娘子带碎银子了吗?”
杜从宜不知他发什么疯,讲自己荷包解下递给他。赵诚翻出来几小块碎银子,递给那脚夫,说;“大相国寺往西,有一家家具行,隔壁是布行。这几日有木材的船要是来了,你记得去报一声,当然若是有其他船队的动静,也捎带盯着些,运木材的船队逾期一直未到,听到其他船队的消息,我们也能有个心准备。”
那脚夫擦了擦手,才伸手接了钱只管说:“小的叫麻二,住城外落水滩,叫诨名坡二狗,大官人在码头上一打听就知道。,保证给大人盯的仔仔细细。”
赵诚点头:“你只管盯着就是,其他的有掌柜处。”
“是。”
他显然知道赵诚是谁了,而且也毫不犹豫想抓住这个机会,果真市井里摸爬滚打的人不容小觑。
赵诚也不介意他是否知道自己是谁,给了钱,就带着杜从宜往东,杜从宜还好奇问;“木材丢了?”
“没丢。”
“那怎么了?”
“南方涨水,船延误了。”
“那别人的船怎么都到了?”
“别人的船大。”
杜从宜站住,眼神不善盯着他:“是不是觉得我很好骗?你明明在查什么,我不过问一声,你若是不想说,就回绝了我,为何要骗人?”
赵诚才不会承认,他才不管闲事。
一张帅脸无比真诚答:“真是南方水灾延误了。我就是打听打听其他的船都是怎么来的。”
杜从宜有点摸不准这个人了。
她从前经常吐槽那些脸蛋好看的年轻偶像是死鱼眼,狗男人的眼睛看人肆无忌惮,可恨她道行不深,招架不住。
赵诚见她终于乖了,才说:“再往城外走,就是骡马牛羊市场,河两岸倒是有饮子,味道苦你喝不惯的。等会儿回城去吃饭。”
杜从宜看的兴致勃勃,这可是人在画中游。
赵诚也不催促,由着她四处张望,两人沿着街一路走,暑热难耐,她又好奇,到底给她买了饮子,她尝了一口闭着眼睛好半天没睁开。
赵诚只管接过,其他路过买的那些小玩意儿都是周全拿着。
远远看到城门,她惊呼:“那家店卖什么的?”
“羊肉。隔壁是卖酒。”
“刚才出来的时候怎么没见?”
周全解释:“回大娘子,咱们刚才出来的时候走的是东角子门,坐船出来,是看不到这里的。”
城门进去,就看到酒楼林立,赵诚问:“你想吃什么?”
杜从宜:“你看吧,我又不认识。”
赵诚领着她去了矾楼,这是她第一次去,矾楼繁华名不虚传,她站在一楼看着穿梭不停的跑堂的伙计,赵诚领着她上楼,三个人坐在包间里,因为不是吃饭的时候,但楼上依旧客如云来。
杜从宜:“这里的老板……”
赵诚:“这里归公,只是各家租赁经营。”
杜从宜真被惊住了,商业这么先进吗?从现在开始就已经有公私合营了?
赵诚其实已经摸清楚她的性格了,她绝对是富养长大的小孩,又挑剔又好说话。有点叛逆胆大,但又不强烈,就说明是家里管的严,现在反弹了,胆子大是习惯性的。
心里有点小文青的思想,喜欢浪漫,爱多想。
反正男女思维差异,还是很大的。
杜从宜逛了一整天,买了一堆东西,去了故事里的矾楼,心情彻底好了,等晚上回来,赵诚又出门走了,说是去当值。杜从宜也不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