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景殊震惊不已,“不对啊,这种事情不应该藏着掖着吗?”
白玉堂这两天只顾得王府和这儿来回奔波,没注意过坊间的情况,听到这里也不敢相信,“他连这事儿都敢往外传?”
“很不合常理,对吧?”展昭叹了口气,“但是事实就是这样。”
满大街都知道襄阳王府的冲霄楼里有什麽东西,在知道参与修建冲霄楼的工匠一个都没有出来之後,十个人里有十个都觉得是襄阳王杀人灭口。
虽然楼建成之後再杀人灭口有点晚,但是只要襄阳王想杀人,那些工匠便无法逃离王府。
苏景殊:……
白玉堂:……
两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麽好。
他们以为他们在王府的所见所闻已经够离谱,没想到襄阳王还能更离谱。
他要是不想让人知道冲霄楼里有什麽可以在建楼的时候就封锁消息,等消息传的满大街都是了再杀人灭口有什麽用。
再说了,消息是不是工匠们透露出去的还说不准。
工匠们接活的时候都知道不该说的不乱说,病从口入祸从口出,他们干活的地方还是王府,没有几个工匠敢说王府的闲话。
襄阳王府的人又多又杂,府上的管事和下人或许不会乱说,那些江湖人呢?
襄阳王那老东西招揽江湖人又不看人品,只要去投奔他就来者不拒,招贤院里鱼龙混杂什麽人都有,难保就有些满嘴跑火车的家夥出门胡说八道,一来二去冲霄楼的事情肯定泄露的干干净净。
这和工匠有什麽关系,杀人灭口找那些泄露消息的人啊,杀工匠干什麽?
冤,比窦娥还冤。
公孙策回来之後已经听展昭提过这事儿,不像俩年轻人那麽情绪外露,但是心情也没好到哪儿去。
襄阳王几句话下去就是上百条性命,他在襄阳待了几十年,这几十年来究竟有多少无辜之人遭了他的毒手?
此等恶人,不杀不足以平民怨。
太守衙门离他们暂住的院子很近,不多时金辉便找了过来。
盟单兰谱到手,蓝骁被送去京城,还有太守衙门里那些字字带血的状纸,如今人证物证俱全,襄阳王就是有一百张嘴也没法辩解。
金太守来到襄阳後对襄阳王深恶痛绝,他是太守,是百姓的父母官,要是没法为百姓做主那还当什麽父母官?
可惜他来到襄阳一个月也没能把襄阳王怎麽样,还险些把自家性命给搭上。
包大人不愧是包大人,初来襄阳便将襄阳王作恶的证据全部拿到手,他果然还有的学。
金辉的性子有点急躁,但是瑕不掩瑜,他的确是个愿意为民做主的好官。
包拯和他商量好晚上衙役如何配合禁军行事,商量好之後便将旁边没有任何身为官员自觉的苏景殊喊到跟前,“金大人,这位是苏子安苏御史。”
苏景殊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将他引荐给其他官员,连忙正经起来躬身行礼,“见过金大人。”
“状元郎不必多礼。”金辉是个耿直的官儿,不在乎那麽多虚礼,殿试放榜时他还在兵部当差,虽然没有和状元郎说过话,但是也不是一点儿都不了解,“状元郎年少多才,小小年纪便被官家委以重任,想必用不了几年便能後来居上。”
苏景殊连忙谦虚道,“金大人谬赞。”
公孙先生说的不错,金大人果然很耿直。
一下午的时间足够狄青将军队带到城外不远处,围个王府而已不用太多人,八百个士兵便能让襄阳王插上翅膀都逃不出去。
有包大人和金太守的命令,禁军进城不会受到阻碍,现在就只等城里的消息了。
金辉回衙门安排衙役,府衙里有襄阳王府安插的人,看他出门一趟回来就点人暗暗上前打听,得知待会儿要去的是襄阳王府後正大吃一惊,很快找机会回去禀报襄阳王。
这金太守搜查王府一次不行还想再搜第二次,这不是自找死路吗?
襄阳王府,襄阳王得到消息後暴跳如雷,“本王是仁宗皇帝的亲叔叔,是赵曙的叔爷爷,金辉一个太守也敢三番两次闯本王的王府,是不是太不把本王放在眼里?”
先前大言不惭说要捉拿他为百姓报仇雪恨,多大的官儿啊敢捉他堂堂王爷,别仗着他是包黑子举荐到襄阳来的就能为所欲为,如此藐视他襄阳王府的威严,事情传出去让他把脸往哪儿放?
金太守是吧,他要是能在襄阳安安稳稳的当官他赵珏就不姓赵。
不行,他得想办法出了这口恶气。
要是连一个太守都处置不了,他还怎麽当皇帝?
“王爷,王爷息怒。”旁边的大管家赵安连忙劝道,“王爷先前派蓝爷去刺杀金辉,想必那金辉怀恨在心,所以故意和王爷过不去。如今举事在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王爷且忍一忍,等过两个月再杀那金辉祭旗。”
“本王派蓝骁去杀金辉,他可好,不光让金辉活着回到襄阳城,还把自己给搭进去了。”襄阳王脸色黑沉,“被抓就被抓,他手底下那些人还把辎重都给丢了,还没开始打就丢盔弃甲,这仗将来怎麽打?”
管家又道,“王爷,蓝爷对王爷忠心耿耿,金辉抓住蓝爷也没用,只要蓝爷不招,他就没法对王爷不利。”
襄阳王一想也是,于是脸色又渐渐好转,“捉奸成双,拿贼要赃,想必是本王最近声势太大让朝廷有些察觉。”
雨季马上就到,这个关头不能再徒增是非,等洪泽湖开始泛滥他再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就算朝廷对这边的事情有所察觉派金辉过来一探究竟也没关系,只要他把盟书藏好,没凭没证金辉凭什麽污蔑他要造反?
“加派人手去看守冲霄楼,将所有消息线索都安放妥当。”襄阳王下令加强冲霄楼的守备,不光巡逻的人不能断,额外还要加弓箭手、长抢手,倘有动静便鸣锣为号,不许放过任何一个不长眼的蟊贼。
至于今天晚上要再来他襄阳王府闹事的金辉,呵,不足为惧。
上次让他进来他什麽都查不到,这次让他进来他同样什麽都查不到。
别的地方他说不准,他的王府要是再说不准那还得了?
查!让他查!看他能查出什麽东西!
襄阳王安排人把冲霄楼守的水泄不通,笃定就算有衙役进府也不敢在他府上乱翻,诸事安排妥当之後抿了口茶,只等那个不长眼的金太守傍晚登门。
怎麽着,大白天的见不得人不敢上门,非得晚上才敢来是吧?
看看谁怕谁!
傍晚才上门不是见不得人,而是禁军的驻紮之地离襄阳城太远,等他们赶到襄阳城太阳就快落山了。
不管怎麽说,襄阳王这防备了和没防备没什麽区别的防备对官兵来说都是好事。
日头偏西,包拯派人去城外接应狄青,然後换上官服准备出门。
这次带队前去拿人的不是金辉,而是他包拯。
饱受水灾之苦的荆州灾民四下逃难,有在周边各地停下的,也有大老远跑去京城的,灾民之间也有传递消息的渠道,王伦被押解回京之後,他们就知道朝廷派了钦差来巡按襄阳,只是不清楚钦差是谁。
民间不清楚,官场上却很清楚,毕竟开封府铁三角最近都不曾露面,用脚丫子想也知道能被官家委以重任的肯定是包公。
阎罗包公下襄阳,不光襄阳,沿途各地的官员全都绷紧了神经。
襄阳王想过直接在路上刺杀包拯,但是他的人连个金辉都刺杀不了,想杀包拯根本没有成功的可能,只能等人到襄阳再做打算。
孙先生说他的大业前途一片光明,也就是说包拯肯定会死在他手上。
算命先生都说他能成功,还有什麽不能成的?
禁军准备到位,苏景殊跟着大部队一起去襄阳王府捉拿襄阳王。
他现在高低算个官儿,虽然出来的急,但是路上朝廷就把官服什麽的给他们送过来了。
小小苏有他自己的官服,白护卫也不用再借展护卫的官服。
诶嘿,他们都是官家亲封的官。
傍晚时分,街上多是归家的百姓,衙役鸣锣开道,行人自觉为官差让出道路。
不知道谁说了句钦差大人是包青天,消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出去,原本站在两边等官差过去的百姓瞬间哗啦啦跪下。
“青天包大人——您要为我们做主啊——”
“襄阳王他欺男霸女——抢了我嫂子娘家刚养到三岁的女儿——他们丧天良啊——”
金辉站出来让百姓安心,“诸位放心,包大人绝不放过一个恶人,定会为你们报仇雪恨。”
事以密成,按理说出发的路上不应该透露那麽多,但是襄阳城外有重兵压阵,捉拿襄阳王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就算有人这时候跑去告诉襄阳王也没用。
禁军已经进城,襄阳王府之中留有内应,他逃又能往哪儿逃?
再说了,以襄阳王的自大,他根本不觉得官府能将他定罪。
那就看看官府究竟能不能给他定罪。
百姓知道新来的金太守也是个好官,一个个俱是磕头谢恩,虽然襄阳王还没有伏法,但是有包大人在襄阳,他们的冤屈一定能被看到。
几十年啊,襄阳王在荆襄一带欺男霸女几十年啊,青天包大人赶紧把他弄走吧。
他们有官府压榨已经够苦了,加上襄阳王的双重压榨实在受不了。
苏景殊骑马跟在旁边,看到百姓大老远的就跪下拜见包大人不由感慨,“我要干多少年才能像包大人这样被百姓称为青天大老爷啊?”
“大宋建国百年也就出了一个包青天,景哥儿想赶上包大人可得下点儿劲。”狄青笑道,“回头不如随我去西北,等朝廷有钱有粮能支撑战事,咱们文武配合灭掉西夏,同样能让天下百姓都知道你苏子安的大名。”
“狄将军还能回西北?”苏景殊好奇的问道,“您现在已经是枢密副使,再进一步就是枢密使,再进两步就能进到政事堂,不应该一直留在京城吗?”
“留在京城多没意思,我是个武将,总归是要打仗的。”狄青煞有其事的解释道,“西夏这两年老实,但是党项人记吃不记打,不知道什麽时候就会再次犯边,不把他们灭了没法根除後患,朝廷肯定不会放任他们在西北作乱。”
政事繁杂,让那些文人相公头疼去吧,他身为武将就应该去打仗。
打完西夏打辽国,打完辽国还有吐蕃,大宋周边那麽多外族,反正不会没得打。
只要朝廷军费给的足,他能带着他儿子孙子一起为朝廷效力。
不知道公主在京城怎麽样,襄阳王早不搞事晚不搞事非得在他媳妇快生娃的时候搞事,故意和他过不去是吧?
苏景殊同情的看着媳妇即将生産却被外派公干的狄将军,“没事,我们搜集证据搜集的快,狄将军肯定能赶上孩子出生。”
“借景哥儿吉言。”狄青叹了口气。
钦差大臣捉拿襄阳王之後能直接回京,他不行,他得防备着荆襄一带可能出现的兵变民变,等这边平定的差不多了才能回京。
平乱是个耗时间的活儿,动不动就是好几个月,他觉得他是等不到娃娃出生了。
他和公主期待了好久,连娃娃出生後要穿的衣服都准备的妥妥当当,不管是男娃还是女娃都是他的宝,结果可好,娃出生他这个当爹的却不在家。
狄大元帅磨了磨牙,来到襄阳王府後立刻变了眼神,看门口的门房都跟看仇人似的,“弟兄们,打起精神,待会儿要是放走一个不该放的人,庆功宴上全都没肉吃。”
禁军将士:!!!
他们可以挨揍,但是绝对不能没肉吃。
“将军放心!待会儿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苏景殊:……
很好,还是经常带兵的更了解士兵想要什麽。
八百个禁军动作利落,来到王府後立刻分成小队将所有的门都围起来,别管什麽大门小门前门後门还是狗洞,能过人的一个都不能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