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拯整装下轿,拿出官家赐予的尚方宝剑,让门房回去叫襄阳王出来回话。
门房看到包拯的黑脸和额上的月牙便吓的腿软,听他这麽不客气也不敢怠慢,连滚带爬的跑回王府通知襄阳王。
——王爷!不好啦!包黑子带人打上门来啦!
“难怪那金辉敢再闯我王府,原来是靠山来了。”襄阳王冷哼一声,“走,跟本王去会会那包黑子。”
应声的不只有王府的下人,还有招贤院那些江湖人。
王府的人帮他收税抓人还行,对付官兵不太够,不如这些招揽来的江湖人,江湖人武功高强,最重要的是死了不心疼。
街上的百姓知道青天大老爷要去的地方是襄阳王府後都没有走远,而是呼朋引伴去王府附近看包青天大战襄阳王,就算不能靠太近,能看到襄阳王被抓也是开心的。
什麽?包青天没法抓襄阳王?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青天包大人是出了名的不畏权贵铁面无私,别说犯事儿的是王爷,就算是皇帝、额、这个可能得掂量掂量,总之就是,包大人绝对不会怕襄阳王。
这麽多人大张旗鼓的找上襄阳王府肯定不是为了做客,他们躲在附近看着就行,包大人肯定能给襄阳的百姓出气。
襄阳王府被禁军围住,再远些就是快挤成人干的围观百姓,金太守往那边看了一眼,到底还是派了几个衙役过去疏散百姓,免得襄阳王还没被抓围观的百姓就先因为踩踏出现伤亡。
不多时,襄阳王带着大批手下走出王府,见到包拯依旧是有恃无恐,“原来是包大人,不知包大人到本王府上有何贵干?”
包拯也不和他废话,“赵珏,你掳掠妇孺、残害忠良、勾结奸党、私通番邦,如今罪证确凿,本官奉命捉你回京受审。”
襄阳王的表情不怎麽好,“包大人,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说本王掳掠妇孺、残害忠良、勾结奸党、私通番邦,有何证据?”
包拯示意金辉上前读状纸,将那些百姓告他侵占民田抢夺妻女还有残忍杀害工匠的状纸挑出几分让他闭嘴。
“你手下那黑狼山金面神蓝骁已经被捉拿归案,还有邓车邬泽那些助纣为虐的江湖人,如今已在皇城司受审。”包大人变戏法似的拿出下午才拿到手的盟单兰谱,“还有这份盟书,王爷应该不陌生。”
襄阳王脸色一变,冲霄楼没有传来任何动静,包拯怎麽拿到他的盟书的?
管家连忙上前低声道,“王爷,冲霄楼没有异样,包黑子这是在使诈。”
全襄阳城的百姓都知道冲霄楼有盟单兰谱,知道盟单兰谱上写的是什麽的却没有几个,真正的盟单兰谱还在冲霄楼好好放着,包拯这肯定是在使诈。
那麽多弓箭手、长枪手还有江湖高手守着冲霄楼,包拯手底下有神仙不成?怎麽可能无声无息盗走盟书?
襄阳王一想也是,冲霄楼戒备森严,包黑子哪儿来的本事拿到真正的盟书,肯定是听百姓说冲霄楼里有盟单兰谱所以弄了份假的来炸他。
“包拯,本王没做亏心事不怕你敲门,本王不知道什麽盟书,你大晚上的带这麽多人来我王府是不是太放肆了?”襄阳王大手一挥,府上的侍卫立刻出来将包拯等人挡在门外。
包拯举起尚方宝剑,“此乃圣上亲赐尚方宝剑,王爷要辩解可以留到回京在官家面前辩解,今日这盟书上的人一个都别想逃。”
此话一出,襄阳王身後那些江湖人都有些慌。
他们投奔襄阳王就是为了混口饭吃,还没到给襄阳王卖命的地步。
襄阳王要造反他们可以帮忙,但是不代表他们愿意和襄阳王一起被抓起来问罪。
江湖人不归朝廷管,官兵凭什麽抓他们?
不过这时候再强词夺理已经没有意义了,因为外面的禁军已经打了进来。
王府的侍卫都是襄阳王的亲兵,襄阳王造反他们肯定知情,这时候不用管什麽同袍之情,主打就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愿意及时收手的可以从轻发落,顽抗到底的杀无赦。
襄阳王:???
“包拯!你放肆!”
包大人面无表情,“王爷,包拯刚才说了,您想辩解留着到官家面前辩解。”
说完,立刻让人将暴跳如雷的襄阳王“请”下去。
管家和管事也别漏下,有一个算一个全部带走。
沈六刚才就觉得包拯身後站着的一大一小很眼熟,被抓住後路过那俩人,更加确定这就是被他带回王府的那两个道士,“王爷!孙嘉德!这人是孙嘉德!”
襄阳王费劲扭头,看到公孙策和苏景殊的时候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你们、盟书是你们偷的?你们竟然敢背叛本王?”
“嘉德嘉德,王爷应该也能听出来,这个名字是假的。”公孙策拱拱手,温声回道,“在下公孙策,乃是开封府的主事。”
苏景殊有学有样,“在下苏景殊,官家亲封的监察御史。”
别看他年纪小看着也不起眼,这次来的钦差大臣不只有包大人,他也是钦差。
怎麽?傻眼了吧?
不要那麽惊讶,包大人就在旁边站着,他说的肯定是真话。
招贤院那些江湖人想趁乱逃走,可是没有防备身边人忽然发难,稀里糊涂就被制住成了阶下之囚。
小诸葛沈仲元走上前来和白玉堂说话,他在招贤院待了那麽多天,对招贤院中的江湖人士也算了解,有些是无可救药的恶棍,还有些良知尚存。
襄阳王作恶多端谋逆造反,朝廷肯定不会放过他,他们也没必要一条路走到黑。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招贤院中便有十余个好汉愿意痛改前非。
追随襄阳王没前途,要追随也得追随包公这般光明磊落的青天大老爷。
白玉堂看着沈仲元身後那十几个比禁军还出力的江湖人,不敢保证包大人一定会接纳他们,只能委婉的说道,“沈兄,论功行赏要等到回京,包大人身边应该不会留那麽多江湖人。”
沈仲元倒是豁达,“我等只是为朝廷分忧,并不奢望能得朝廷封赏。”
朝廷和江湖本就井水不犯河水,或者说,江湖人再怎麽嚣张也不敢轻易招惹官府。
他们平时自诩不将朝廷放在眼里,实际上是朝廷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真的要剿灭的他们的话,官兵打上门靠人数也能把他们拖死。
虽然这样朝廷的损失不小,但是朝廷有源源不断的士兵可以用,他们的命没有可就真的没有了。
这次能帮包公捉拿襄阳王府的人不算是大功劳,他又不瞎,看得出来就算没有他们包公也能将这些人全部捉拿归案,有他们帮忙顶多算是锦上添花。
要是这样都能开口让朝廷给他们封赏,全天下的江湖人都能讹上朝廷了。
狄青抱着手臂看着那些江湖人被捆上带走,心道襄阳王这造反简直弄的跟过家家似的,谁家造反招揽这样式儿的江湖人,要招揽也要招揽武功高强的大侠好吧。
奔着混口饭吃过来的江湖人能派上什麽用场,还不如他自己养的亲兵,这不是花钱打水漂吗。
苏景殊也这麽觉得,并且合理猜测道,“契丹人愿意和他合作,会不会就是看他不聪明?”
造反造了几十年也没能造出动静,反而看到治下出现水灾後“灵光一现”想出个人为制造水患的法子给朝廷添乱他好趁乱起兵,契丹人大概也没见过这种自找死路的人。
自投罗网的傻子不要白不要,襄阳王造反失败他们毫无损失,但是要是一不小心让他成功了,辽国的铁骑就能一路打到黄河以南。
到时候天底下就没有辽宋西夏三国鼎立,而是他辽国灭宋吞夏称霸天下。
这种好事儿打着灯笼都难找,拒绝一次後悔一辈子。
所以说,太宗皇帝当时没有传位给他可能是看他年纪小,真宗皇帝在没儿子的时候也没想过这个亲叔叔那就是看出来他是个草包了。
一将无能累死三军,皇帝是个草包那是有亡国之危,这个险不能冒。
襄阳王府里有很多被拐来的妇女孩童,那些人被带出来的时候惶然不知发生何事,不知道他们在王府过的有多苦,连几岁的小孩儿都只敢掉眼泪不敢哭出声。
苏景殊应对这种场面有分寸,自告奋勇去登记这些可怜人。
现在人多事杂不能让他们自己回家,得登记好之後让家人来领,孩童肯定会有家人来领,那些被充作舞女歌伎的可怜女子却不一定。
无家可归也没关系,官府会想办法安置她们,实在不行就跟他们回京城,到京城後慈幼院那些姑娘便能带他们谋生。
开封府有无忧洞和念奴娇两桩大案的办案经验,襄阳王身为无忧洞和念奴娇的幕後黑手,三桩案子完全可以放在一起来处理。
之前看包大人头疼无忧洞和念奴娇的时候以为幕後黑手多有能耐,结果就这?
所以无忧洞到底是怎麽在京城肆虐几十年的?全靠地下水道的遮掩?还是说有人给他们遮掩?
回头得给包大人提个醒儿,虽然盟单兰谱上没有写,但是京城没准儿也有襄阳王的同夥,不然无忧洞的事情说不通。
唔,以包大人和公孙先生的机智应该能想到这里。
沈仲元在禁军到来之前便和王府里的舞女歌伎通过气儿让她们遇到官兵不要害怕,有年纪大些的舞女歌伎安抚着,被拐带来的小孩子在出来之後也没有乱跑。
小诸葛一边叹气一边念叨,看到有官差去登记她们的来历便上前帮忙,越清楚襄阳王的所作所为越觉得那些愿意跟着襄阳王为非作歹的都不是人。
都是爹娘生养的,凭什麽这麽作践人?
还是刚才说的那样,要追随就追随包公,实在不行就去投奔其他好官,总之不能是鱼肉百姓的恶人。
可惜包公身边已有御猫和御鼠,他这种在江湖上名气平平的在包公面前排不上号。
苏景殊听到他的念叨挑了挑眉,“这位义士有心报效朝廷?”
沈仲元矜持的笑笑,并没有直接回答,“大丈夫生于世间,即便不能建功立业也不能为非作歹助纣为虐。”
他倒是想报效朝廷,奈何朝廷不要他。
苏景殊一心二用,一边登记一边想回京後怎麽和官家申请建个六扇门。
已知:这里是大宋,大宋有江湖。
同是武侠北京,金古梁温的武侠可以自成一方小世界,也能揉成大杂烩。
那些朝代背景不明确的他不知道能不能揉进包青天,但是《四大名捕》的时间线非常明确就在北宋末年。
北宋末年,和他们现在离的也不远。
既然离得不远,为什麽不能提前弄出个六扇门?
第128章
*
六扇门其实是三法司衙门的合称。
不过官府衙门的建筑对形制有严格的要求,无论州县贫富大小,衙门的大门都只能是三开间,每间各安两扇黑漆门扇,总共有六扇门,所以州衙县衙也能叫六扇门。
苏景殊不确定那是哪朝哪代的形制要求,也不确定是某一个朝代特有的还是历朝历代都这麽叫,反正州衙县衙里的的差役书吏之类的活儿都能被称为“六扇门里的勾当”。
衙门的大门有六扇,官差衙役都在衙门里干活,说他们是“六扇门里的勾当”完全没毛病。
正经的说法是那麽说,不正经的说法也有,後世武侠小说里的六扇门估计就是那麽来的。
民间传言六扇门是特殊的捕快,只接手江湖帮派斗争和通缉官府要犯,和江湖各大门派都有交情,在朝廷和江湖的地位都举足轻重。
他们进得衙门出得江湖,是朝廷中的江湖人物,是江湖中的朝廷官员,代表朝廷管理江湖,只要是江湖人都归他们管。
大宋有江湖,按理说也应该有个管理江湖人的组织,不然某些江湖人欺淩百姓胡作非为然後还叫嚣着他们不归朝廷管岂不是显得朝廷很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