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城之前包大人便让人去给狄大元帅传话,这都过去两天了,大军估计已经在城外虎视眈眈。
军器监的大炮只在西北战场上正经用过,西夏的营寨和正儿八经的城池没得比,狄将军在西北没机会直接轰城,来襄阳後看到襄阳这规规整整的城墙只怕会心痒难耐。
可惜他再怎麽心痒也不能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先生快答应,他们今晚就带兵围攻襄阳王府。
公孙策猜到他的打算,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
唉,襄阳王太会安排,弄得他连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大道士在小道士的劝说下手下托盘上的东西,襄阳王脸上的笑容立刻又冒了出来,“本王这里还有一封信,有劳先生到大名府後交给迎春楼的东家。切记,路上不可打开。”
“王爷放心,在下绝不越雷池一步。”公孙策慎重的接过信件,收下之後还有点不放心,“王爷,我这徒儿胆子小,我们师徒二人没分开过,还请王爷好生照顾他。”
“先生放心,本王把他当亲儿子待。”襄阳王拍拍他的肩膀,嘴角的弧度压都压不住。
这师徒俩感情越好他越放心,感情不好他反而还不放心让这家夥一个人带着那麽多东西离开。
宴席宾主尽欢,襄阳王召集全王府的下人让他们知道从今天起小道士的待遇和他亲儿子一样,这才让人送肩负重任的大道士离开。
先让这孙嘉德放心然後再让他走,如此机智,不愧是他。
苏景殊:……
我谢谢你。
松竹院中,看完好戏的白五爷终于等到位同王府小王爷的小道士回来,要不是身在王府不能放肆大笑,他的笑声能把街坊邻居全都招来,“景哥儿,什麽感觉?”
苏景殊长叹一声,“五爷,我有一个问题。”
白玉堂收了笑,“什麽问题?”
“你说,襄阳王是怎麽知道我们想要什麽然後精准的把这些东西都送到我们手上的?”苏景殊又叹了一声,事情如此巧合,他都不敢说是他们运气太好。
运气好能好到这个地步?他们一群人的好运气加起来也不能这样吧?
还是说现在的好运只是假象,後头有大坑在等着他们?
他不怕王府是龙潭虎穴,逼急了大不了直接扔炸药管,他的炸药管比大炮还好用,就是可能会连着他自己一起炸了。
现在王府那麽贴心的把所有问题一一奉上,他还真不太放心。
“安心安心,襄阳王干出这些事儿不稀奇。”白玉堂笑道,“沈仲元说了,襄阳王平时就是这麽不按常理行事,他的想法和常人不太一样,身边人又不敢和他对着干,于是就越来越严重。襄阳王府中这种无厘头的事情多的很,见多了就不奇怪了。”
王爷想一出是一出,府里的下人也有学有样。
王府里不只襄阳王的行为奇奇怪怪,大管家和那些管事也没好哪儿去。
苏景殊想起来沈六沈管事,他和公孙先生在茶楼附近摆摊算命的时候那家夥忽然找上门,刚开始看上去还挺讲道理,不知道哪儿让他不满意了立刻就变脸。
现在看来,变脸大概是襄阳王府上上下下的必修课。
“不说这些了,干正事儿。”白玉堂活动活动筋骨,“走,五爷带你去冲霄楼。”
舞女歌伎和那些被拐带来的孩童被关在哪儿他已经打听出来,那边有沈仲元帮着操心,他们只需要拿到盟单兰谱就行。
白吱吱牌顺风车非常好用,来无影去无踪,苏景殊熟练的抱住白五爷的脖子,还没来得及感受风驰电掣的快乐就已经到了冲霄楼。
很好,这速度很五爷。
白玉堂揉揉脖子,“不行,以後再带你得换个姿势,身量太高背着不得劲儿,扛着更舒服。”
“我就当你夸我了。”苏景殊不觉得被扛着更舒服,但是出力的是白五爷,他这个搭顺风车的只能听会武功的。
襄阳王上午才来过冲霄楼,楼外的守卫知道短时间内襄阳王不会再过来有些懈怠,很容易就让他们混了进去。
楼里千奇百怪的机关和盟单兰谱下面的八卦铜网阵很是危险,但是对过目不忘的苏小郎来说,他见过的机关就相当于不存在,进去後轻轻松松就把悬在梁上的盟单兰谱取了下来,还不忘用随手拿来的书本放上去来当赝品。
正品挂的那麽远,人眼又不是鹰眼,大老远的分不清上面悬着的东西有没有被调包。
白玉堂精通机关术数,进了冲霄楼有点不想走,“世上还没有能难得到五爷的机关,襄阳王说他这冲霄楼无人能破未免太过自信。”
“襄阳王伏诛之後这座王府估计也留不下来,就算王府能保留,冲霄楼害了那麽多工匠的性命也肯定会拆掉。”苏景殊催着他离开,“回头拆冲霄楼之前再过来探险,现在先去找包大人回话。”
白五爷啧了一声,“一力降十会,再厉害的机关也扛不住火炮的轰炸。”
他的机关术数已经精进的不能再精进,现在对火器炸药更感兴趣。
陷空岛彻地鼠韩二爷听说过吧,他二哥出身行伍,会做地沟地雷,独门绝技不外传的那种绝招儿,厉害着呢。
两个人带上盟单兰谱悄无声息离开襄阳王府,他们回到包拯跟前的时候公孙策已经回来,和他们原来的队伍相比,院子里还多了个狄青。
公孙策已经在和包拯等人说了这两天在王府找到的线索,证据找的太齐全,听的一群人直皱眉。
狄青大马金刀坐在石凳上,“我们先前抓了个名叫蓝骁的贼寇,那人在金太守上任时带了一群喽啰想截杀金太守,到时押解回京严加审讯,襄阳王残害忠良又多一条证据。”
正说着,苏景殊和白玉堂从房顶上落下来,“包大人,这是盟单兰谱,咱们可以照着名单抓人啦。”
小小苏把写满了名字的盟书交到包拯手上,这才注意到旁边多了个狄青,“诶?狄将军,好久不见。”
狄青促狭的笑弯了眼,“好久不见,景哥儿也当官了呀。”
第127章
*
狄青到襄阳的时间比包拯他们早,为了不惊动襄阳王,禁军并没有进入襄州,他只带了一队亲信到襄阳城来查看情况。
金辉金太守刚上任没几天,襄阳王不是没有试图拉拢过他,奈何金辉为人耿直不接受他的拉拢,还在收到告他的状纸後带人闯他的王府,那就没办法了。
拉拢不了就杀掉,他在襄阳那麽多年,真没几个得罪了他之後还能活着离开的官儿。
金辉没想到襄阳王能胆大包天到要刺杀朝廷命官,要不是正好让路过的狄大元帅救下,他现在可能已经成为刀下亡魂。
狄青倒是能猜到襄阳王不是个好相处的,毕竟正经王爷不会造反,更不会蓄意制造水患残害百姓。
比起造反,他觉得蓄意制造水患更可恨。
藩王造反镇压的及时不会造成太多伤亡,洪泽湖一旦泛滥成灾就是数不清的百姓流离失所,到时屍横遍野满目疮痍,这等丧天良的事情他还真敢想。
襄阳王有蓄意制造水患的前科,连水患他都敢人为制造,还有什麽事情不敢干?
刺杀朝廷命官而已,问题不大。
狄大元帅带在身边的是精锐中的精锐,都是西北战场上杀出来的好手,对付寻常乡勇不在话下,既然机缘巧合碰上金太守被刺杀,于是就顺着刺客的线索找到他们栖身的山寨直接把寨子给挑了。
敢在这个时候刺杀襄阳太守的十有八九是襄阳王的人,线索主动送上门,他们不顺着藤摸个大瓜都对不起对方那麽主动。
大瓜的确是摸到了,小小一座营寨堆满辎重,外面的百姓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山里那些家夥天天吃香的喝辣的好不快活。
被他们抓住的刺客名叫蓝骁,就是那个为襄阳王训练马军步军的黑狼山金面神蓝骁。
也就是说,这寨子不是寻常土匪山寨,而是襄阳王练兵用的营寨。
那还等什麽?全抓了关起来。
还有营寨里那些物资,他们就不客气的笑纳了。
蓝骁刺杀不成反被抓,襄阳王还没来得及起兵就先断了左膀右臂,最近心情不好很正常。
按理说的确是越暴躁越容易干些不过脑子的事情,可是听公孙先生和景哥儿的说的,襄阳王也不像断了左膀右臂後的反应。
谁家亲信失踪了还能在府上开宴会?
要是没什麽事儿也就算了,他可是要造反的王爷,失踪的亲信掌管着他的步军马军,他就这麽不管不问了是不是不太对劲?
苏景殊想想王府大管家和底下管事之间的勾心斗角,猜测道,“可能是内部的派系斗争,襄阳王府府上的管事很多,招揽的江湖人也很多,那些人明面上都捧着襄阳王,私底下都恨不得把对方生吃了。”
所以说,最大的可能是蓝骁的对家在他失踪後在襄阳王面前上眼药,让襄阳王觉得蓝骁不堪大用,然後把掌管步军马军的大权要到自个儿手上。
更有甚者,襄阳王可能都不知道蓝骁失踪了。
邓车和邬泽已经被抓到京城那麽长时间,襄阳王府却好像一点消息都没收到,估计也是因为襄阳王府内部的勾心斗角。
很好,这很大宋。
内斗的时候使出浑身解数,对外的时候一个比一个靠不住。
这麽一想,他们能轻易拿到襄阳王造反的证据也没有很不合理。
毕竟是在大宋,一切皆有可能。
包大人:……
感觉有被内涵到。
身在朝堂免不了会有党派之争,即便是他也从来未曾置身事外,有时说着是身不由己,其实究竟是什麽情况他自己也清楚。
民间盗匪一年多于一年一夥强于一夥,民变兵变从未消停,京东、京西、淮南、荆湖各路贼寇四起,大者数百人,小者三五十人,贼寇劫掠州县滥杀无辜,官吏却望风而逃奈何他们不得。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民间乱到如此地步,大宋的官员难辞其咎。
算了,不说这些,现在要紧的是捉拿襄阳王与其党羽回京受审。
包拯让人去不远处的衙门请襄阳太守金辉,襄阳王罪证确凿,他们今晚便带去王府拿人。
蓝骁被抓之後,他练兵的营寨已经被官兵尽数烧毁,兵丁都被关押在一处,负责领兵的蓝骁以及其他头目已经被押往京城受审。
马步军无法助纣为虐,水军也不足为惧。
只要拿下襄阳王除了这个首害,接下来自有朝廷派人来荆湖安抚百姓。
狄青起身出门,“包大人你们先商量,我去城外调兵。”
来时以为襄阳王对襄阳的把控很严,他没敢让军队驻紮的太近,进城之後才发现这襄阳城简直就是个漏勺,和严格把控根本不沾边。
金辉金太守上任近一个月,襄阳的百姓得知这位新来的太守先前在兵部衙门当差,是个办事耿直明察秋毫的好官,在他来之前就商量好要到太守大人跟前申诉愿望。
金太守到任之後接了不知道多少状纸,全是状告襄阳王的。
百姓不知道襄阳王要造反,只知道襄阳王霸占他们的田亩抢夺他们的妻女,那都不是拐带,而是光天化日之下让人闯进家门抢夺稚子弱女。
女子教习歌舞,幼童排练优伶,简直丧尽天良。
还有那些失踪的工匠的家眷,家人进了襄阳王府後多日没有消息,上任太守不肯为他们做主,他们本来已经不抱希望,但是看别人都去告状也跟着去告状。
金太守之所以刚上任就去闯襄阳王府不是因为他鲁莽,纯粹是被那些状纸给气的。
襄阳百姓的确不知道襄阳王要造反,但是他们知道襄阳王盖了座冲霄楼,知道冲霄楼里有八卦铜网阵,甚至知道里面有他和党羽结盟立下的盟书。
没事儿到街上溜达溜达,满大街说的都是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