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晏看着她,任她腰肢朝他扭着,触到些皮肉,身子微颤,偏就是不动,甚至直起身子,垂眸看着她。
“你快些。”
她呢喃着,伸手勾他的腰腹,双手被他接住,十指紧扣地压下来,高抬过头。
“你可有什么别的想要?”
身子贴得更紧些,如弯弓上箭,箭尖随着紧绷的弓弦微微向前试探,进一些,又退一些,还在等着什么。
她气息纷乱,已是瘫软如水。
“要你,我要你。”
“真的?”
都什么时候了,废话这么多,她恨不得探身咬他,身子却被压得动弹不得,生起气来:“你给不给的?”
这一凶,他倒是笑了,轻声吻下来,“好。”
烧红的铁浸入水里,热意直往外冒。
她如坐上云端,身子不住地荡着,他也没放过她的唇舌,细细绵绵,一吮一吸,只得胸口透出些哼哼唧唧。
他知道自己不是什么良人,她若有归宿,他便该放她去。寻个清静地方,过举案齐眉的小日子。
可那人,还不如他。
他知道她心里还没有他,但是没关系,反正,他现在要食言了。
一番云雨,几回缠绵,两个人都软下来,半脱半穿的衣衫濡湿了一大半。
她倚在他怀里,抬眼间,瞥见窗顶一抹青灰衣角。挂在甲板外的灯笼忽地掉下来,惊飞岸旁三两只水鸟,嘎吱叫着从舱顶掠过。
裴晏刚要转头,又被她伸手拽回来。
“你光顾着自己啊。”
裴晏这口气都还没理顺,不由得微微抬眉,但见她咬着唇,倚上他颈窝,面朝着窗外,小手覆上他的手,领着他向下探去。
娇柔喘息下,眉峰微蹙,一双眸子回了神,黑漆漆望着湖岸那头。
后院里,陆三靠在磨盘边大口灌着酒,也不管喝没喝完,一口下去,剩的都砸在脚边。
袖口泡在混着黄泥的酒水中,青灰染成了黑。
小厮在一旁收捡着碎酒壶,这人他好说歹说地劝回来,一扭脸的功夫又这样了,不消问也知道是不该问的。
“三爷,心里不痛快就该去赌坊大杀四方,走,我带你,保管你杀遍全场。”
“我戒赌了。”
小厮一愣:“这啥时候的事?”
“现在。”
小厮讪笑道:“你这话,酒醒了再说。”
“滚,别烦我。”
小厮叹了声,拍拍他的肩摇着头回去了。
月色渐浓,子时的天幕下阖静一片,抬眼处灯火都渐渐熄了去。
他有一种感觉,像小时候被阿娘跟的男人扔进山里那样,他又是孤零零的了。
那时候他扒树皮,舔朝露,像条狗一样爬回了城,曾经的家已经人去楼空。他在街头饿了许久,抢不过大乞丐,就与狗抢。
终于被他盯上个与他差不多大的小娘子,他冲上去抢了那半块饼,她却伸出手臂,问他要不要吃她。
他痴痴地刚咬上去,下一瞬,他就被那宋九郎打了。
她见他宁肯被打死也嘴硬不求饶,又变出半块饼,勾着他非要他叫一声阿姐。
他对上那漆黑的眸子,不甘心地认了怂。
他不想做她阿弟,但阿弟也行,这样便能跟着他们了。
又灌下一壶酒,手边已是空落落。
“谁都可以,就我不行。”
陆三弓着身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笑着往大堂走,刚进门,便见婉儿裹着半碎的衣裳,一身青紫地从三楼下来。
楼里已无他人,两人对视一眼,婉儿腿一颤,险些滑下来。
陆三上前扶起她,见她用那褴褛布料仓惶地遮着身子,他脱下自己的裹上她,打横抱起送她回房。
又在妆奁前翻出药膏,回身要给她抹上。
“躲个什么,你们谁我没见过啊。”
陆三满身酒气,倒也收着劲给婉儿上好药,“放心,脸上不会留印的。你这么漂亮,可不能给那混账毁了,以后还要当新娘子呢。”
婉儿低着头,也忍不住笑:“娘子说,嫁人没什么好的,一样是与人做牛马。还不如现在,及时行乐,不必守那么些规矩。”
陆三拧着眉:“你听她瞎胡诌,她早晚也得给我嫁人。”
婉儿忽地抬头看他:“那我有娘子漂亮吗?”
陆三一愣,眼尾扫了眼她嘴角的伤,朗声道:“那当然,她哪有你漂亮。”
婉儿了然笑着:“我没有娘子命好。”
陆三挠挠头,他喝这一整晚就是不想想她,自己甩不掉念头,别人也上赶着提。可他也不好发作,只得给她盖好被褥。
“别瞎想了,赶紧睡。明个儿也躺着,你那份活我帮你做。”
“谢谢三哥。”
陆三笑了笑,一转身又轻轻叹了声,推门而出。
作者的话
末雨
作者
2024-01-15
顺利出院啦~(噶胆真痛苦啊……大家要吃好早饭)
第三十一章 青云之志
雷声殷殷,霖雨击荷,声声绕耳。
电光照亮芙蓉面,娇声淫靡,充耳不闻窗外簌簌。
“你带我走吧,求你,带我走。”
“我们能去哪儿?”
“随便去哪儿,寻个清静地方,都可以。”
“那晏儿呢?他该如何?”
呜咽声如怨如诉。
“你从来都在骗我。”
“我没有骗你,娉娉,你给我些时间,我想法子接你们回去。”
“我不要回去,深宅后院,我住够了,那些人,我也看透了。你走吧,不要再来了。”
“娉娉你别这样,娉娉……”
几番纠缠,又起风浪,水声潺潺,从屋内涌向屋外,窗棂下,散落几页黄纸。
不得真道者,为有妄心。
既生贪求,即是烦恼。
墨色遇水化开,溢出蜿蜒细长的丝线,暑去寒来,夜夜勒在心上,嵌入皮肉,厮磨生疮。
耳畔经声雨声淫声,声声没入夜空,只余那期期艾艾的哭声。
“裴郎……”
船身晃动,裴晏陡然惊醒,窗外夜色仍浓,枕边却已空,摁了摁前额,翻身又寻不见衣衫,只给他留了一方丝衾。
正要起身,房门开了,云英抱着一套灰白麻衫进来,见他赤身坐着,眼尾含笑。
裴晏垂眸看着递过来的衣衫:“这又是谁的?”
云英抬眉道:“不要你就光着回去,可要快些,再耽搁天就亮了。”
说罢将东西扔给他,信步走上甲板,昨夜掉下来的灯笼已不见踪影,炭炉上煨着一小罐甜乳。
裴晏穿好跟上去,见她舀出一小碗,汤勺搅了搅,热气升腾,惹得双眸分外含水。
“没有你的。”云英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喝着甜乳,睨他一眼,又将罐中剩余都倒出来,小口含饮。
唇畔沾着白沫,胸口微红,凝着水珠,落下来的几缕青丝湿漉漉地贴在脖颈上,淡淡澡豆清香随风卷来。
恍惚的梦境魇着心口,交错着阖眼前的春情幽欢。
天还未亮,他还未醒。
裴晏倏地探身拥她入怀,掠去她唇边浮沫,又探入齿间,舌尖缠着吮着,到底还是尝着些甜头。
她胸口起伏,闷哼一声,蓦地又狠咬了他一口,推开道:“你可够了,再来,怕不只是要我帮你问话,得是要我的命。”
声音软软的,心思冷冷的。
裴晏眸色一暗,心里不痛快,顺着说道:“赵焕之找来那些农户是李府的奴仆,都是青壮男丁卖身为奴,无妻无子,无父无母。算来约有千余人,分散在李府名下位于江夏、安陆、浠水、寻阳各处山林间垦荒。”
他倚着横栏席地而坐,“户籍有载千余,实际应有更多。”
云英微微一怔,思忖片刻,了然道:“那得恭喜大人,总算抓着李大人的小辫子了。”
裴晏浅笑看她:“知道有什么用,拿着铁犁说破天也还是农户,动不了他。得想个法子,逼他们换上戎装。你觉得如何做才好?”
云英回身自木桶中舀起一大勺清水,倒在炭火上,青烟之下,眼如寒冰。再回身,已换上盈盈笑颜:“凿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