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前一天(大寒)开更,大家来捧场啊!/可爱脸
第44章 越界者
踏上梧桐大街, 蜀王“顺路”去了趟刑部大牢。
去见见他忠心耿耿的门下客。
阴森潮湿的大牢黑黢黢的,一条道走到尽头,两侧牢房都已经住满了。
按照刑部的规矩, 这条道走得越深,牢中囚徒犯的罪便越重。
东方黎自幼身体不大好,快走两步都会轻喘, 也是托了这点的福, 那些手段阴辣的家伙从不把他放在眼里。
听到逼近的脚步声, 蜷缩在牢房最角落的人身形一抖, 脱口而出:“王爷?”
被唤的人放慢速度,低声应答:“徐相受苦了,是本王害了你。”
徐庭身着乌漆嘛黑的囚服, 其实这件衣服原本是纯白色的, 只是时间太长牢中又太脏,这才左磋右磨成了现在的样子。
像个披头散发的疯子。
但眼神一如既往的锐利。
隔着铁牢门,东方黎郑重其事:“这场戏我们做得很成功,徐相再等三日便可出去了。”
徐庭先是点点头, 又想到哪里不对匆忙换成摇头,面上泛急:“徐庭现在不过一介死囚, 王爷不必操劳, 若不是您当年救我, 十年前我就已经命丧黄泉了。”
东方黎惯会拿捏人心, 不急不慢地说着:“徐相乃我大晟肱骨, 当年若不是本王主动提出你是断然不会做这等下流事的, 说到底还是本王误了你前程。”
“王爷……”
“丞相再信本王一起吧, 我们想知道的真相, 已经近在眼前了。”
徐庭哑然, 恭恭敬敬地后退两步,又行了一礼。
那是臣子跪拜帝王的礼。
……
从大哥新府回来后,宋窕辗转反侧,一夜未休。
她拨开遮盖视线的凌乱青丝,盯着铜镜中的憔悴面容,有些不知所措。
白日与外祖父的见面历历在目,仿佛一根根小刺,将她的心扎了个稀巴烂。
怕吵道屋外候着的小丫鬟,她蹑手蹑脚地从书架最底层抽出两本年岁久远的小册。
她已经从外祖父口中得知了当年的事情,那是有关母亲的事情,以及,那个形象已经在她心中轰然崩塌的父亲。
其实大哥新婚的时候她就问过大哥,既然他与大嫂感情那么好,那父母当年是不是也是如此。
大哥当时具体说了什么已经记不太清了,但是现下回望,那闪躲的眼神其实已经说明了一切,只是那时候的她还太单纯,看不透罢了。
小小的火光亮起,逐渐可以将近在咫尺的手册一寸寸看仔细,上面都是母亲的字迹。
据外祖父说,母亲很喜欢在怀孕时期给未来的孩子写信,说这样做可以将当下的种种心情在未来也让孩子知道。
大哥二哥以及四哥都看过,只是她不知道。
因为当年母亲过世时,有关她的所有一切都被怒气中烧的外祖父带走了,可他又不舍得扔不舍得烧,便一路留到了现在。
纸张泛黄,却不破烂,看得出是用心保护的。
小五展信安:
虽然不知道你看到这封信时已经多大了,不知道你是男是女,但母亲相信,你一定是个很乖的孩子。
母亲这段时间翻阅了很多典籍,一直想为难该给你取个什么样的名字,今日见到了那个梁家的小子终于想好了。母亲想着,你若是个女孩便取个窕字,若是个男孩就摘下那个宝盖头,单名兆。
但总归,宋兆不好听,所以母亲还是希望你是个女孩。
对你的将来,母亲也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平安喜乐就够了,毕竟凡人来回几十年迢迢一生,能活成这个四个字,已然不易。
最后,千万别学你大哥,那孩子总是喜欢把什么事都压在心里,这样不好。
这段话的篇幅很短,没一会儿就能来回看个两三遍。
看完第四遍,整颗心像是被一直不知名的大手紧紧攥住,她的呼吸也开始紧促困难。
吸了吸鼻子,宋窕收起小册,若无其事地将它们收好。
斟酌好一会儿,她朝门口的人唤了声。
“绀青。”
几乎是话音刚落,就传来回应,不过对方似乎有人昏昏沉沉,生活也略显沙哑:“姑娘,怎么了?”
小册被一股脑地收起来,她又翻出来一套新的文房四宝。
“你可不可以帮我送封信给他。”
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
绀青扬眉,笑意尽显:“好啊。”
夜色沉沉,凉风恨不得穿透衣料。
莹莹天上月倨傲漠然,将清辉撒向纵横交错的街道。
接过信封,梁城越促狭一笑。
他本来都准备睡觉了,但刚刚从小厮口中得知绀青过来送东西,直接鲤鱼打挺坐起来迎接。
他不傻,知道是为谁而送。
绀青规规矩矩地站在一边等着男人看完,眸光流转,打量起这间卧房。
不知道怎么想的,她脱口而出:“五姑娘进门后住的院子离这里远吗?”
房内骤然寂静。
好似银针落地都能停得仔细。
梁城越瞥过来:“这是阿窕让你问的?”
绀青:“不是,我自己想问的,毕竟这还挺重要。”
男人失笑,继续低头看信,从表面上看神情没有任何起伏:“我不准备让阿窕去别的院子,哪有夫妻不同住的道理。”
绀青没再出声,看得出很满意这个答案。
虽然这人口口声声说“夫妻同住”,但真正做到的可没几个,最常见的还不是丈夫给妻子安排个别的院子,心情好就去走走,不想去就睡在自己屋里。
甚至,岔开路,去小妾的房中瞧瞧。
不过这点应该不会出现在梁国公府就是了。绀青如是想着。
又靠墙站了会儿,那边的人总算是看完了信。
梁城越的手里多了块木牌,正是当初宋窕送的“大吉”,他捏着狼毫墨笔,在空白的信纸中将它临摹下来,最后郑重其事地落下一句话。
重新把信纸塞回外面的封皮壳子里,他转头看向昏昏欲睡的绀青,不客气地说:“送回去吧。”
信封从来时的飘零一张变得沉甸甸,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家伙往里面塞铜钱了呢。
将信封揣回小袖里,绀青突然想起什么。
临走前又回头说:“姑娘自从陆老太师那里出来后,心情就很低落,国公明日若是无事不如带她去散散心。”
梁城越勾唇,算是承了这个情。
不过许是心情太激动,他这一夜也没睡着。
都在思虑次日该如何讨小姑娘欢心。
但如果早知道会发生那样的事情,他是万万不会离开家的。
月色依旧,万籁俱静。
与水云大道相隔了几里地,正是雀翎、葵阳二姐妹的居所。
若按照往常来算,葵阳应该早早睡下,而雀翎则是流连武器库,对着她的那对金莲铜锤爱不释手。
只是今日,反过来了。
葵阳眼神冰冷地望着那个不速之客,干巴巴地说:“安眠汤我已经给她下了,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师隽还是一如既往地笑眯眯,温和得不带丝毫攻击性:“我想说的事情你心里应该明白吧,不然也不可能给亲姐姐下药。”
“亲姐姐”三个字被有意咬重,像是在嘲讽她这个妹妹。
拳头被握紧,微微发颤:“不需要你教我做事,你只要给我我想要的就行了!”
果然是上战场杀敌的女将军,骨子里就是没有那份优柔寡断,只想念头起了,不计后果也得做。
这样的人,师隽还是打心眼里欣赏的。
只是可惜,他现在可是坏人。
自然是要做坏事。
慢悠悠地从袖中掏出一只瓷瓶,又指了指面前人被头发遮住的半块疤痕:“不如先试试把你原本的容貌露出来。”
“这药管用吗?”
不怪葵阳诸多谨慎,毕竟自一年前她留下这道疤,于心不忍的振国公不知道替她找了多少郎中,饶是宫中的太医也没有办法。
既如此,她可不相信师隽随随便便掏出来的东西就成了神药。
可面对她的正色质问,师隽还是那副表情,看得人气不打一处来。
他指了指那玉白的瓶身,不动声色地答道:“试一试总是好的,反正左右你不吃亏。”
这话说得倒是在理。
葵阳心里有数,在这张脸上,她早就没什么退路了,大不了放手一搏。
也正是被脑海中的丝丝线线捆绑住了手脚,让她忘了更重要的东西。
那道疤痕出现前梁城越就认识她了,可即使是那样他也没有生出什么不寻常的心思,而现在又怎会发生变化呢。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些道理师隽这个外人摸得门儿清,可葵阳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