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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方_分节阅读_第366节
小说作者:八条看雪   小说类别:历史架空   内容大小:1.62 MB   上传时间:2025-01-27 21:25:58

  可为什么杨姨看起来那么年轻呢?像个小姑娘似的,笑起来还会脸红,站在那四处招呼忙活着,看起来那么健康有活力,末了冲她勾勾手,然后偷偷从腰间系着的围裙下掏出几个果子来,垫着干净的布擦一擦,拉着她的手塞在她手心。

  手里握着果子,她张了张嘴,想喊什么却喊不出,鼻子嗓子酸成一团。

  蒸螃蟹的锅气弥漫开来,四周的景象变得模糊起来,人声似乎也听不真切了,她低下头去,盯着自己脚下那抹影子。

  那道影子从她踏入这院子的一刻起就没有变长过,就像那轮挂在天边的夕阳半分也没有西沉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抬起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然后像哄小孩子睡觉般、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低声道。

  “九叶,好孩子。你受苦了。”

  秦九叶手中的果子应声落地。

  她再也忍不住,一头扑进对方怀里大哭了起来。

  长大以后,她便再也没有这样放声哭过。

  或许是因为她知道自己没有资格、也没有时间像个孩子一样哭泣,她必须成长、快快成长。眼泪没有用,即换不来一把米、也哭不回她的亲人,而她还有很多事要做,不可以浪费时间在一件没有用的事上。

  可是杨姨啊,日子太苦了。

  翻过一座山、还有一座山,路总是看不到尽头。她觉得好累、好累,只想就这么停下来、躺下去,再也不要起来。

  “杨姨,我好累啊,我不想一个人再走下去了。你带我走吧,我想和你在一起,我想和阿翁在一起,我想和大家在一起……”

  杨姨的手又轻又软,将她被泪水浸湿的长发拨到耳后。

  “可你要是和我走了,院子外面的人你就见不到了。”

  院子外的人是谁?她分明是一个人来的……

  下一刻,院门被擂响,她惶恐望向那扇门,下意识往杨姨怀里缩了缩。

  她不要离开这里,不要离开这个院子,不要离开这院子里的每一个人。

  “你瞧,他们可还等着你呢。”

  “可是……”

  杨姨轻轻擦去她的眼泪,像从前无数次那样,将她的小手蜷起握在手里,轻轻拍了拍。

  “好孩子,不要怕,咱们总会相见的。你就当是做了一场梦,不论梦里有多苦、有多累,醒来之后一切都是好的。”

  有什么东西顺着她的泪水从眼中流出,四周暖洋洋的世界在这瞬间开始融化,下一刻,一只燕子冲破这渐渐变得模糊的世界飞上枝头,站在高高的树梢上凝望着她,随后张开嘴、发出一阵细弱却尖锐的声响,那声音钻入脑袋深处,生生将那股萦绕不散的香气从她身体里剥离开来。

  秦九叶猛地睁开眼,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高热烧灼后的肺腑喉咙又干又痛,她只喘了几口气便不受控制地咳嗽起来。冷汗将她整个人都浸透了,每咳嗽一下,那粘在皮肤上的里衣便拉扯着每一寸皮肤、每一个毛孔,浑身上下的骨头像是散了架一般,几乎快要支撑不住她的血肉。

  梦境中那断断续续的尖锐声响依旧未停,她挣扎着支起身体、顺着声音望向窗外。

  微弱的光隔着窗亮起,隐约映出了一团影子,小小一只、敛翼尖尾的样子,就悬在听风堂屋檐之下。

  寒风在窗外呼啸。冬天还没过去,春天还未到来,为何会有燕子呢?

  梦境中最后一幕所见仿佛穿越一切来到了现实,她突然生出一种冲动,一种不顾一切想要探寻到一个结果的冲动。床榻边有人坐过的痕迹,药物还在她体内作祟,但她顾不上这些,翻身跌下床榻,用冷硬的地面唤醒自己残存的意志,触地后的脚跟一阵针扎般的刺痛,她咬了咬牙、摇摇晃晃站了起来,一步步走向那扇窗。

  老旧的窗棂被人从外面钉死,但上面装饰用的十字棂花已经破损老旧,她伸出有些麻木手指伸进狭小缝隙中,将血肉当做工具、一下又一下用力撬着,木刺嵌入指甲、划破指尖,鲜血随之涌出,但她并没有停下,直到那缝隙吱呀一声撑开来、露出一个小洞来。

  冷风灌进屋中,带着一股冬日特有的烟柴气味,她贪婪呼吸着,让那股凉意传遍全身,随后将手从那小洞伸出、够向窗外那摇晃的影子。

  一块冷冰冰的铁疙瘩落在手中,她颤巍巍收回手、往掌心看去,只见一只小巧的铁燕子正半张着嘴、直愣愣地看着她,老唐那张老脸就这么猝不及防出现在她脑海中。

  听风堂的消息统共可分三种,一曰穿堂燕,二曰堂前燕,三曰燕回头。

  鬼使神差般,她用沾了血的手指摸上那燕子脑袋、用力一转,铁燕头一回,嘴中掉出一支小小的纸卷来。

  微凉的信纸展开来,上面的字迹是老唐的,字如其人,干练而清秀,细节处透着一丝狷狂。只是内容一看便是老秦的口吻,遣词造句不甚讲究,想到哪是哪,有那么点颠三倒四。

  可讲不讲究根本不重要,她只看了个开头,眼睛便不由自主地发酸。

  九叶,我的乖孙女。

  隔着薄薄一张信笺,她的阿翁便这样呼唤她。

  九叶,我的乖孙女。人上了岁数,总是想起从前的事。阿翁想趁着自己还没老糊涂,将从前的事说与你听。老唐说这封信不收我的银子,我思来索去,觉得也不算吃亏,就让他代笔了。

  我是曲州新垣人,爹娘去得早,一双弟妹也在灾年没了,十五岁那年我随同乡入行伍,三十岁有幸得将军赏识进入黑月,一晃便是十年。将军待我很好,看中我识路的本事,让我肩负信使的职责。只是我终究还是辜负了他。

  我的前半生好像过得很长、很累,但细细说来竟也就这些了。

  来到绥清后,我将你托付给你杨姨照顾。隔壁村的小串子不知听了谁嚼舌根,追着你问你为什么没有爹娘,又说你不是老秦家的亲孙女。你哭着跑来问过我,我毫无准备、只觉得知晓真相的你已与我疏远,没能好好回答你的问题。这件事阿翁记了很久,那之后很多次想同你说起,却又觉得无法开口,这才拖到今日。

  九叶,你永远是阿翁的亲亲孙女,配得上这世上最好的东西。将军于我有恩,但我不想让你卷入邱家的命运,这才是我让你远离督护的真正原因。离开居巢的路是那样漫长,走得人快要发疯,每当我觉得精疲力竭、想要寻死的时候,是你给了阿翁活下去的勇气。如果没有你,我可能走不出那座大山。

  我后悔背井离乡,后悔没能捞起那支信筒,后悔背弃黑月的这些年如此不光彩地活着。

  但我从未后悔过救起你。

  你是阿翁的太阳、月亮、所有会发光的东西。见着时想、不见时更想,想着你的每一天,我都觉得自己浑身是劲,再苦的活、再远的路、再难赚的银子,都不算什么了。

  所以九叶,我的乖孙女,将来不论我是否还能陪在你身边,你都要好好地活、用力地活,用你自个的方法活。

  泪水滚落在信纸上,犹如她的心被打湿起皱。

  这铁燕其实一直挂在西厢房檐下,如哨般的燕子嘴却朝着北方,北风还未起的时候,它便安静蜷缩在檐下阴影中,也不怪她先前出入听风堂数次也没有注意到。

  燕子回头盼春来,寒居白首亲不在。

  她常以为,自己的人生是一场永无休止的离别。她还未能真的拥有什么的时候,老天就在让她不断失去。

  但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她的阿翁从来没有离开她,而是藏在寒风中、阳光下、灰尘里,住进了不能挣脱的噩梦角落、虚空的某地、她的灵魂深处,只有在她真正需要的时候才会来到她身边。已经往生的秦三友不会知晓丁渺对她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但却轻而易举地破除了一切,在她最无助的时候站出来保护了她,将她从无底的深渊中拉出来。

  爱是万能的灵药。这世间最高明的诡计也抵不过一颗真心和片刻真情。

  秦九叶抬头望向前方,小洞外的世界一片灰冷暗淡萧索,凛冬还远未结束。这就是她活着的世界。

  长梦已逝,旧日难回。但既然已经站起来,她便不会再轻易倒下去。

  眼睛又干又酸,除了汗水,她再流不出半滴眼泪了。但她的眼睛前所未有的清明。

  这一刻,没有什么谗言恶语能够堵塞她的耳朵,没有什么灰尘迷障能够蒙蔽她的眼睛,这世间一切真理都在她心中,如同她深切爱过且被爱的每一个瞬间那样长存不灭。

  离天亮还有不到一个时辰,送汤食的小厮暂时不会出现,她将拥有难得的片刻清醒。秦九叶握着那只铁燕子,面朝窗子的方向、静静盘坐在地上。

  身后暖帐中还未燃尽的藏婴香已被她熄灭,只是那股异香一时半刻还无法散去。她手边没有可以调配的药草,甚至连一根毫针也没有,能做的只有依靠寒冷和疼痛保持清醒。

  冷风从那个小洞吹进屋中,在皮肤上激起一小片汗毛,头上坦露的伤从麻木变得有些疼痛,她就在这微微战栗中轻轻合上眼。

  凡可入药之物皆有毒性,凡有毒之物皆可入药。世间万物都是一体两面的,就看如何巧思利用。

  这是她师父经常念叨的道理,也是她此刻绝境求生的信念。

  藏婴香会勾起人心底欲念、令人深陷幻境,但同时也能唤醒一些记忆。一些遥远的、尘封的、不愿回想却必须面对的记忆。

  淡淡的异香再次化作野百合的香气,秦九叶睁开眼,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居巢古老深山中。

  头顶是乌云密布、黑气沉沉的天空,四周有雨水和泥土的腥气,她发现自己躺在坑底,想要挪动身体、却发现手脚旁还有其他冰冷僵硬的东西。

  下一刻闪电划过天空,她终于看清了周围景象。她就躺在万人坑中,同一群冰冷尸体躺在一起。

  沙哑绝望的声音在坑中回响,哪里是什么石头开口说话?不过是将死之人绝望的呼喊罢了。她努力转动视野,想要看到更多,入眼却只有看不到尽头的尸山血海。

  雷声远去、电光再次亮起,她看到大坑的边缘探出一个脑袋,满脸泥污、样貌模糊。

  对方迟疑着爬下了深坑,将她背在背上,又一步步走出了那个尸坑。

  离开前最后一刻,她回首望向那个巨大的尸坑,似乎确实有一株细弱小草在风中颤抖。

  雨水越发密集,视线也变得越来越模糊。好奇怪啊,为何那株草,看起来像是从那死人身上长出来的一般?而死亡中开出的花朵、结出的果实,究竟象征着生命还是死亡呢?

  秦九叶猛地睁开眼,被冷汗浸透的衣衫在寒风中贴上皮肤,透骨的凉意将她的神志归位。她眨了眨眼,望向窗前那只花几,记忆中最后一望同眼前景象重叠。

  先前的空盆栽被她打碎,丁渺便重新在那里摆了花,她先前根本没有心情去看,此刻才得以细瞧。这个时节的九皋只有天井缝隙中还有细小苔花盛开,但在经历寒霜过后也在一天之内迅速枯萎,变成了灰褐色的一团。

  她挣扎着起身,抬手摸了摸那已经干枯腐败的枝叶,脑海中突然有个奇怪念头一闪而过。

  苔草……她记得自己曾经从居巢深处的那个山洞带出了一些苔草……

  冷不丁,斜里伸来一只手,手中握着她那支收集草药的竹筒。

  “粗心大意,罚你给为师多洗半个月的臭袜子。”

  秦九叶顺着那只手怔怔向上望去,竟瞧见一张无论如何都不该在此时瞧见的脸。

  “师父……”

  那只竹筒不该出现在这里,因为她现在明明被丁渺困在听风堂。师父也不该站在这里同她说话,因为师父已经死了。可不知为何,她现下全然不觉得这情形有何怪异,就像她先前在梦境中不觉违和一样。

  她已身在地狱,不论是无法醒来的梦境、还是忘川彼岸,都已不能令她感到恐惧。

  “愣着做什么?做你该做的事。”

  师父再次开口,秦九叶定了定神,擦去手心虚汗,抬手将那支记忆中的竹筒拧开,竹筒里的东西窸窸窣窣掉出来,除了已经干枯成一小团的苔草,还有几条小虫的尸体。

  没错,她记得当初在川流院药庐的时候,她就整理过从居巢带出的奇花异草,这苔草被蠹虫啃食,除了虫子尸体、剩下的已不可辨认。她当时有些懊恼,只觉得是自己保存不当、白费了力气,再没有多想,譬如为何竹筒中没有活虫、只剩死虫。

  五指收紧,她喃喃自语道。

  “是因为有毒,我采来的苔草是有毒的。可是苔草为何会有毒?”

  “居巢山水特殊,许是从未见过的另一种毒草,因为外形相似,才教你混杂了。”

  一道陌生女子的声音响起,秦九叶愕然转头,却见一袭蓝裙的女子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手中一柄枯荷腰扇轻轻晃着,眉眼间有种似曾相识的慵懒多情。

  秦九叶不认识那张脸,但却认识她手中的腰扇。

  “我这徒儿的鼻子好使得很,眼神却不好,总是喜欢捡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回来。”

  她的师父斜倚在床榻上“诽谤”她,许青蓝轻笑着看向她,似乎在问她:真是如此吗?当真是她看走眼了吗?

  “可这看上去就是普通苔草的样子啊?只除了颜色有些不对……”秦九叶话说到一半,突然自己也愣住了,有些不可思议地喃喃道,“你们不觉得这种灰白色有些眼熟吗?”

  她分明在哪见过这种灰白色,而且是在一个很重要的场景……

  “确实眼熟,不过见过这东西的人不多,你算是问对人了。”

  一个满是发辫的脑袋不知何时凑到了她跟前,不等她反应过来,已在自己身上摸索起来,他发辫上的铜铃随着他的动作哗啦啦地响着,半晌过后,他终于举着一只小小宝葫芦走到她面前、不由分说拉过她的手。

  秦九叶低头望去,只见几颗米粒大小的灰白色落在她的掌心。

  是野馥子。

  犹如被一根看不见的线牵引着一般,这一回,她瞬间便留意到了先前未能察觉的细节。其实除去那不同寻常的灰白色,这东西看起来难道不正是竹米吗?

  一切真相似乎就要揭开,但仍有最后一层薄纱无论如何也无法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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