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等部队平定后,她爸爸托人找了亲人们,找遍了好几个省份,都打听不到可靠的消息。
最后,还是她奶奶放心不下这个儿子,又举家搬迁回了老家生活,他爸爸才和家里人联系上,要不然可能一辈子都音讯全无了。
老太太从来就没有想过扔下原先的家,就怕小儿子找不到他们。
孩子一个都不能少,为了孩子们都能陪在她身边,她硬是压着最上面的儿女们,有远见地不让他们在逃难的地方结婚生子,回到原户籍才张罗他们的亲事。
儿女的种种事情,都是老太太在考虑,在办。她爷爷连出声都没有出声,哦,他也出声了一回。
那就是反对再次搬迁回老家,因为长途跋涉,太麻烦。反正他还有四个孩子陪在身边。
还是老太太带领着两儿两女背粮抗锅离开时,他才不情不愿地跟上来。
这还是老太太亲口告诉她爸爸的,因为长痛不如短痛。
知道儿子发达后,她爷爷闹了不少幺蛾子,必须让她爸爸满足老家的那些个长辈们的要求。光是为了儿子儿媳不生孩子的事情,就像想代子休妻,重新给儿子塞他觉得好生养的新老婆了。
为了不让老头子将小儿子的前途折腾完,小儿子就必须拎得清了。
要说她爷爷为她奶奶丢了荣华富贵,这不不是她爷爷个人的选择嘛,难道她奶奶一个丫环还能硬逼一个少爷嘛?哪怕这个少爷不受宠。
既然自己的选的路,那就自己负全责,别说什么“我为了你……”,“要不是你,我怎么怎么样……”
要真论这个,她奶奶不也是丢了自己的富足生活,一起吃苦了嘛。
他爷爷提出私奔的时候,她奶奶完全可以不答应,跟他断了,然后去跟太太邀功,说要去别的房里做事,一心想把侄女嫁给继子的太太难道不会答应?按照这位太太宽厚的为人,都可以让继子先纳了她奶奶。
这太太是老式女子,她爷爷、父亲、兄弟、丈夫没有一个不纳妾的,她活在这样的环境里,自然觉得男人娶几房姨太太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她还亲自给自己的丈夫介绍过相好呢。
申明瑚老大不服气,但却没有出声跟周念淮辩论起来,芝麻重要还是西瓜重要,她当然知道,她本意就是为了让周念淮释怀,本末倒置争论起来算怎么回事?
之后的几天申明瑚过得舒心无比,二伯和爷爷被大家联手收拾了一顿后,安安静静地当个哑巴,没再说什么扫兴的话。
虽然乡下的物质没有首都大院丰富,但哪怕是她最不成器的二伯,他的小家放在十村八乡也是殷实人家。
农村人平时节俭,炒个鸡蛋就算开荤了,但极为热情好客,攒起来的好东西都是用来招待客人的。
申明瑚这一来,三个家庭都将家中的好食材往灶台上放,生活就是衣食住行。
住在老家的这些日子,主要就是“食”,这伙食质量就是申明瑚的生活质量,可以说申明瑚的一日三餐吃得不必城里差。
鸡、鸭、鱼、鹅、猪
轮番上桌。
老太太还从生产队买了点羊奶,用来补充她的营养。肉蛋奶没断过申明瑚的,而且乡下用大铁锅和柴火做饭,申明瑚觉得这样做出来的饭菜特别香,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自己的下巴都被吃得有些圆润了。
每天在大公鸡的打鸣声中起床,申明瑚美滋滋地吃着新鲜出炉的早饭和刚从菜园子里摘回来的果蔬。
然后老太太会做一些点心、果茶、炸物,申明瑚围在她身边,是第一个吃上的人。
接着老太太坐在院子廊下做针线活,申明瑚不想动,就窝在老太太身边,看着院子里的阳光影子怎么移动。
或者出门,跟村子里的小孩子去爬树、捉昆虫玩,下河扑水,踢毽子,找野鸭蛋……申明瑚又重新当上了孩子王。
玩得满头大汗回来,洗个温水澡,啃着瓜果听收音机,然后倒头就午睡。
晚上,又出去找一块空地,烤红薯、玉米棒子,煨鸡蛋。吃了个肚子滚圆,打着饱嗝回奶奶家睡觉。
申明瑚过得乐不思蜀,根本顾不上和周念淮谈恋爱。
周念淮也顾不上,因为两人走哪里都有不上学正在放假中的小尾巴跟着,想和申明瑚单独相处根本不可能,都是集体行动。
周念淮郁闷的同时,也是快乐。申明瑚的外甥们都嘴甜得不行,一口一个叫他“姑丈”,哄得周念淮每天心甘情愿地带他们去公社上的供销点买零嘴吃,将收底里的散钱花了个精光。
对此,申明瑚只想翻白眼,但她必然是站在外甥们这一边的,也没让外甥们客气一点。
第29章 第29章愉快的时光匆匆而过……
愉快的时光匆匆而过,很快就到了两人回首都的这一天。
两人不舍地惜别老家的亲人们,带着硬塞给的乡下土产坐着拖拉机去县城。
“爸!想我不!来!亲一口!”
申明瑚一下月台,就看到了老父亲的身影,一溜烟将身后的周念淮给抛下,跑到乔向平身边,亲了他脸颊一口。
乔向平笑得更像一个弥勒佛了,“闺女,爸爸想你想得都瘦了好几斤了,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和你妈都以为你要抛娘弃爹了。”
申明瑚一仰头说道:“怎么会呢!爸,我要是抛娘弃爹,我不得饿死啊。”
乔向平点了点她鼻子,觉得自己的宝贝闺女真是太机灵了,“你知道就好。”
“叔叔。”走向前来的周念淮鼓起勇气叫了一声乔向平。
乔向平霎时间收起脸上的笑容,不冷不热地点头,“嗯”了声。
他早就知道周念淮是陪着申明瑚回老家的人,他不问,无非是装聋作哑,不想从自己的亲亲闺女口中听到周念淮的名字。
这氛围,申明瑚呲了一下牙,连忙说道:“爸,我们赶紧出去吧。”
一辆橙黄色的出租车在首都火车站外面候着,申明瑚打开后座的车门,疑惑地问道:“爸,你怎么打车过来?”
“爸爸的专车送去检修了。”乔向平冲申明瑚招手说道,“猎猎你过来做副驾驶座。”
申明瑚无语地抿了抿嘴唇,无奈地走到她爸的身边,跟他换了位置坐。
周念淮将申明瑚的行李搁在大腿上,看正前方,看窗外,愣是不敢脑袋向右,别说跟乔向平搭话,就是对视都不敢。
“宝贝闺女,这几天玩得开心吗?你奶奶身体好不好?”
“开心,奶奶的身体跟过年时没什么变化,对了爸爸,奶奶给了我一个银镯子,说是我十八岁的生日礼物。”
……
父女两个有一搭没一搭地讲话,申明瑚也不敢主动提及周念淮,或者让周念淮加入到对话之中。
她才不插手呢,周念淮和她爸之间的较量,让他们两个自己解决去。
乔向平跟闺女聊了十几分钟的天,完全无视了周念淮。
十几分钟后,他才终于转过脸皮笑肉不笑地冲周念淮道,“念淮这一趟辛苦你了,陪猎猎回老家。”
周念淮连忙受宠若惊地摆手,“不辛苦,叔叔,这是我应该做!”
乔向平的脸马上冷了下来,什么叫做应该做的?!会不会说话!
乔向平笑容不达眼底地问道,“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听你爸说你是当兵的一把好手,不继续当兵太可惜。”
周念淮潜意识地觉得这个问题不简单,他犹豫地一会儿,才一边看乔向平的脸色,一边语气吞吐地说,“叔叔,你觉得我该怎么规划?”
好小子!这皮球又给他踢回去了!
乔向平心里“啧”了声,面上作为一个敦敦教导的长辈,看着周念淮说,“你是个当兵的好苗子,去别的单位干太可惜了,还不如学业完成后再次入伍,虽然不是正经专业军校出身,但只要你能考上京大、华大,发展不会比学院兵差的。”
嘿嘿,自己闺女是个爱玩爱闹的,周念淮又跑去当兵,长时间不在她身边,两个的感情自然就淡了。
虽然周念淮是个优秀的年轻人,但他周围优秀的年轻人一抓一大把,他和申云骊不缺女婿,闺女也不缺对象。
在他看来,周念淮还是差了一点,不够成熟,脑袋也不够圆滑。
他思前想后想给闺女介绍个下乡锻炼过的优秀男青年,这样的人脾气好,情绪稳定,还懂得怎么处理生活上小矛盾。
周念淮的处世经验不够多,又是老小,年轻气盛,冲动,娇气,他觉得不合适。
刚开始谈恋爱,闺女和他脾气相投,自然千好万好,觉得说什么都能说到一起,日子一久了,一山不容二虎,况且是两只脾气相同的老虎,也许会到明火执仗的地步。
乔向平的一番阴谋诡计,周念淮还真皱着眉头认真地思考了起来。
听了他们的对话的申明瑚随口说道:“那周念淮你就又去当兵吧!你穿军装的样子最帅了。”
从小看腻了一身绿的人,但前后一对照,穿军装的周念淮还是比穿常服的周念淮更有精神气一点。
周念淮顿时说,“好,猎猎,那我和你一起上完大学,我就申请再次入伍。”
申明瑚肯定是不会再次当兵的,因为他知道申明瑚喜欢数学,最好是在学校或者研究所里工作。
但既然申明瑚喜欢他当兵,他自己也不喜欢,何不去做呢!除了当兵,他还真没想好自己要做什么呢。
乔向平看两个小年轻说得忘我,伸手拍了拍周念淮的肩膀,笑眯眯地说,“念淮啊,那你可要努力和猎猎考上同一所大学了。”
在未来老丈人的“鼓励”下,周念淮信心满满地大声回答,“叔叔,我会的!”
只有申明瑚听出来她爸爸的那点言不由衷,她吐了吐舌头,也不敢戳破。
出租车停在大院门口前,三个人下了车,见乔向平伸手摸口袋,就要掏钱,周念淮赶紧说,“叔叔,这车钱我来付吧。”
说着,他就一脸笑容地去掏自己的兜。
这一摸,周念淮的神情僵了,他记起来了,自己兜里一个子都没有,这次带的钱全花光了。
正在周念淮绞尽脑汁想怎么解围的时候,申明瑚在两个人之前,掏出一张大团结递给了司机师傅。
“师傅谢谢您,给,找钱吧。”
接着她对着乔向平解释道:“爸爸,周念淮的钱全留给公社卫生所卖药了。”
那一夜在卫生所里,大堂姐转身跟她告别的时候,她看到周念淮从裤兜里掏出好几张的大钱,无声无息地塞进了抽屉里。
司机师傅也有个乡下老家,闻言看着周念淮,夸赞道:“好小子!”
乔向平脸上对周念淮有了几分热气,“做的不错。”
周念淮腼腆地摸了摸后脑勺,“只可惜我带去的钱不够多。”
“来了给我吧。”乔向平伸手接过一部分的行李,还邀请他,“等下先去家里喝口水吧,你爸妈都不在家。”
周念淮忙不迭地答应了下来,得意地冲申明瑚眨了一下眼睛。
申明瑚没眼看,偏过头去,冲乔向平说:“爸,你和周念淮先回家吧,我去韵韵家一趟,我给她带了点东西回来。”
申明瑚原本是要带走两只活鸡,一只留给爸爸妈妈吃,一只留给魏开韵和钟以敏。
但她转念一想,魏开韵和钟以敏哪里会处理活禽,让父母处理也不太好。
干脆趁着乡下料理方便,奶奶家里还有晒干的荷叶,宰了留给她们的那一只,做了叫花鸡。
这会子,申明瑚包里揣着叫花鸡,还热乎着呢,连最外面的那一层泥巴都没有敲碎。
申明瑚去给好朋友送好吃的,跟周念淮他们分道扬镳。
首都的天是那么地蓝,云是那么地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