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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谈了一些你的事情,”荆向延抬起另一只手抚摸着乌荑的发丝,定定望着她,温声道,“你以后不用这么被动了。”
乌荑彻底愣住了,瞳孔颤了颤,脸上出现了短暂迷茫的神情。
不用再这么被动了.......也就是说,她自由了?
呵,乌荑低着头,极其缓慢地眨了下眼,呼出口气,心脏的跳动越发快,她却偏着头望向绽放在夜空中的烟花。
不知道该说是松了口气,还是多年压抑的心情在换来这么一句话后不仅没得到释放,反而还有点沉闷。
她应该感到开心吗?
望着乌荑的表情,荆向延知道她在想什么,叹了口气,随后在乌荑面前单膝下跪,两人交握的手放在了她的膝盖上。
似乎是没想到荆向延这个突然的举动,乌荑顿了下,皱眉道:“你在......做什么?”
“阿无,”荆向延假装没看到她示意他起来的眼神,学着乌荑方才仰头看自己的样子,认真道,“不想呆在这里的话,要不要跟我出去走走?”
乌荑没说话,抿着唇。
她也同样摸着荆向延的手,然后才发觉,不知道是不是凉风吹久了,她的手很冰凉,怎么也暖不起来。
“去哪里?”她慢吞吞地挤出这句话。
乌荑知道自己一直都是一个矛盾体,很拧巴的一个人。
向家对她来说除了外婆以外就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可笑的是,明明清楚向荟妍对她的感情不是后悔也不是愧疚,可自己还是会因为管家苦口婆心的那两句话而动了恻隐之心。
按常理来说,在荆向延提出要带她走的时候她应该毫不犹豫,但她却迟疑了,哪怕只是两三秒的停顿。
“保密。”他神神秘秘地道。
乌荑忍俊不禁,方才低落的心情也好似随着这句话而消失了大半,看着荆向延弯弯的眼眸,她忽然感到了一阵安心。
在他身边的自己,好似什么事情都不用着急。
因为她知道,只要自己一回头,就能抱住这个人。
“你知道阿凛来找我了?”乌荑想起他刚才说的话,问了嘴。
“嗯,去找你母亲的时候碰到他刚出来,不小心听到了他跟管家的对话。”荆向延把头枕在她的膝盖上,闭着眼时,连带着说出的话都带着点散漫的腔调。
“他给了我一份亲子鉴定书。”乌荑一下又一下地摸着他柔顺的头发,触感极好,很顺滑,但摸着长度,估摸着是又长长了些。
听到这里,荆向延似有所感地抬起头,疑惑还没说出口就被乌荑失笑着堵住要溢出喉咙的话语。
“是他父亲在外面的孩子。”乌荑说完,观察着荆向延的反应,抚上他的脸颊,低低道:“你并不惊讶吗?”
“不.......我,”荆向延回过神来,登时语塞,一向引以为傲的大脑这时突然宕机,哪怕是拼命在搜寻着说辞也无济于事,于是磕磕绊绊道,“我只是没想到.......”
乌荑静静看着他,这眼神太过平静,荆向延也就死死支撑了三四秒,然后就败下阵来,垂头丧气道:“嗯,我不惊讶,我一早就知道。”
“在什么时候?”她问。
“跟乌乐雅的婚约取消之后。”他答。
话音落地,乌荑迟迟没有讲话。
受不了这种沉默死寂的氛围,荆向延小心翼翼地拉着乌荑的手指晃了晃,讨好道:“对不起,我不是不让你知道,只是怕你冲动起来不顾后果。”
所以才会在郦城的时候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止她。
不是为了阻止她探查真相,而是让她尽量避免跟那对母子接触。
荆向延跟那个流落在外的私生子打过照面,对方确实没有恶意,他也清楚他自己是背锅的,接近乌荑只是要亲眼让她看看自己的那张脸。
乌荑那么聪明,就算自己什么都不说,她只要看到一眼就能明白事情的始末,从而完成对那个在外四处留情的父亲的复仇。
乌荑摇摇头,继续问:“秦叔也知道吗?”
其实她有答案,不然不至于不让她查下去,还让她别纠结。
“你已经知道了不是吗?”荆向延温声道。
“你生气了吗?”他没敢大喘气,宁愿乌荑拿着他撒气,也不愿意她现在不说话,一副安安静静的模样。
“不重要了。”乌荑缓缓出声,“我能猜到,也没办法责怪你们。”
瞒着她未必不是好事,就像荆向延自己说的,按照她当时的性子,如果知道了,发起疯来,后果只会是不管不顾的,根本做不到冷静。
可她想要的真相都在随着证据而逐渐浮出水面,她怎么可能在这种关头意气用事。
“谢天谢地。”荆向延总算可以重新开始呼吸了,如释重负地把额头放在了交叠的手上,闭着眼,喃喃自语,唇瓣都在小幅度发颤。
“那么,”乌荑轻轻戳了戳他的额头,“你想带我去哪里?”
荆向延没有抬头,就着这个姿势,闷闷笑道:“这么相信我啊,我说要带你私奔,你也去吗?”
“为什么不。”她极其淡定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就这几个字,荆向延的呼吸节奏被彻底打乱,忍不住伸出手环住她的腰肢,将人抱紧。
心脏被装得好满,胀胀的,却又很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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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下楼的时候会从负责安保的人员面前路过,以往这个时候都会不由分说地禁止乌荑的个人自由,但这次,任由乌荑在他们面前晃悠走动,他们的眼神看天看地就是不会落到乌荑身上。
见此,乌荑有些新奇地看向荆向延。
他耸了耸肩,表示自己刚才说的话不假吧。
乌荑轻咳一声。
两个人径直去了地下车库,车是荆向延负责开的,她只呆在副驾驶座上看夜景就行了。
车子光明正大从大门离开,绝尘而去。
乌荑把车窗摇下,由着夜风吹拂秀发和脸颊,眯了眯眼道:“真是不可思议。”
“要是让他们知道这不是出去透气,而是私奔,估计就要把我拉入黑名单了。”荆向延懒洋洋搭话。
“拉不拉入对你来说也没有区别啊。”乌荑取笑。
“严肃点,我们现在正在悄无声息地私奔呢。”荆向延佯装板着脸。
为了配合他,乌荑也用手在嘴巴边做了个拉上拉链的手势,随后比了个ok,表示明白。
路程并不长,乌荑甚至回想了下来的路线和窗外极速倒退的风景,感到了那么点熟悉。
可还不等她细想,车子就停了下来,到达了目的地。
乌荑的视线越过主驾驶,落到了对面明晃晃写着二中的学校大门,轻佻眉头:“你的私奔终点还真独特。”
八点半,二中学生的晚自习还没下课,因而大门还是紧锁,不让任何人出入。
荆向延把安全带解开,推开车门,谦虚道:“也还好吧。”
“但是现在不让进去吧。”乌荑指了指对面时不时朝他们撇两眼来的几位保安。
二中是嘉陵的重点高中,安全措施一直抓得很严。
毕业之前学校说常回母校看看,毕业之后,非本校学生不得入内。
“大路行不通,那就走小路。”荆向延绕到副驾驶座,替乌荑把车门打开,扶着她下车后又贴心关门。
闻言,乌荑好奇。
三分钟后,她跟着荆向延站在差不多有一人高的墙下,无语道:“这就是你说的小路?”
“不小吗?”荆向延摊手,“这里翻进去就是学校后门,跟大门比起来,算是小路了。”
这条路要绕一大段路,一般是快迟到的学生会选择走的捷径。
平常也会有纪律检查的学生来这里抓人,不过晚自习会稍微放松一点。
“你还翻过这里?”乌荑挑眉。
这人的三好学生照片都还挂在光荣榜上呢,转头就来翻墙,这可真是意想不到。
“你对好学生的滤镜那么大吗?”荆向延好笑,继续说,“倒是你,我第一次在这里抓人就被你砸了,不记得了?”
“我?”听到他这么说,乌荑愣了愣,仔仔细细在记忆里搜了一番,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你当然不记得了,那次匆匆忙忙快迟到的时候把包从外面扔了进来,砸到我之后说了句对不起就跑走了。”荆向延眼神幽怨,“小没良心的,名牌丢了也不知道。”
乌荑的眼神从迷惑再到恍然大悟,最后停在了心虚。
她想起来了,那次她起晚了,一路上狂奔,知道前面有老师在那里抓,没敢往那边去,所以选择了后面这道墙。
她着急赶早读,想都没想就把书包率先扔了进去,但没想到会砸到人,而且看对方手臂上带着的红色臂章,乌荑心里一咯噔,暗道完蛋了。
在班级被扣分跟被对方抓住记名双重扣分之间,她选择了前者。
只好匆匆忙忙道个歉,确定没有砸到哪儿后才一溜烟跑走。
不过没想到把名牌丢在了那里,最后还是被狠狠扣了一分,被班主任抓住一顿批。
然后下课后有人给自己送了回来,但她当时并没有在意是谁。
“咳。”乌荑眼神飘忽,“进去吧进去吧。”
她没敢再多回想下去,向前走了几步,凭借高中时期的肌肉记忆,轻而易举地就单手撑墙翻了过去,这墙并不高,甚至还要比荆向延矮几厘米。
轻巧落地后,荆向延紧随其后。
乌荑的那点疑问还没消失,于是又问:“你到底是什么时候翻墙的?”
“不记得咯。”荆向延轻飘飘回复。
“骗人。”乌荑并不相信。
“好不容易混进来,你跟我纠结这个啊。”荆向延伸出手,捏了捏她脸颊两侧的软肉,手感好到还恶趣味地搓了搓。
乌荑也没拍掉他的手,轻哼几声就随他去了。
现在校园内的下课时间还没到,一路上都没几个人,偶尔会碰到几个老师,都被两人巧妙避开了。
而在去操场的必经之路则会经过一号楼下的光荣榜,乌荑没忍住好奇心,拉着荆向延就走了过去。
二中的光荣榜跟其他学校那种类似广告牌的张贴不一样,与其说是榜单,倒不如说是真的一面墙。
大概有十多米长,每一届的优秀毕业生的照片都会被贴在上面。
乌荑挨个看过去,找到了自己那一届毕业生的照片。
他们这一届的学生留了二十多个人的照片在上面,其中最显眼的则是荆向延的照片,与现在相比,高中时期的他反而更加青涩稚嫩,更有少年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