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算是吧。”向玉凛点头。
其实在他询问了荆向延之后, 对方什么也没说就给他甩了个地址过来,或许是知道他想做什么, 所以什么也没问。
在今天之前, 他对荆向延的印象仅限于姐姐的地下情人, 亦或者是高中那个偷偷摸摸的偷窥者。
他又一次对乌荑说谎, 但对荆向延来说没见过他是再正常不过的,毕竟那时候的他只是充当一个审判者的视角。
他不止一次在暗地里嘲笑过荆向延的不自量力, 同样是男人,荆向延对姐姐怀揣着什么样的心思,他猜的清清楚楚。
但是很可惜,那时候的姐姐压根不搭理这个人, 而他才是最能站在她身侧的那个人。
........哪怕只是作为弟弟的身份,可那也足够了。
得意的样子还停留在脑海的记忆里。
向玉凛从小就知道自己有种不太正常的疾病,他对所有人或者是任何事物都没有过多的在意和要求, 唯独这个跟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姐姐,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开始期盼对方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
无论两秒还是三秒。
他对乌荑的占有欲渴望到了极致, 他意识到这是不正常的,可却反而从没觉得这么好过,甚至无比感谢他的养父养母。
从小到大都是他跟乌荑相互取暖,他们紧紧抱着,这样到了寒冷的冬天就不会惧怕。
这种超出正常感情的格外强烈的占有欲无时无刻不在左右着向玉凛的思想,燥热的内心蠢蠢欲动,他想,如果有天要把她藏起来,那一定要去个谁都找不到他们的地方。
但他知道乌荑不会喜欢这样。
面上看着孤傲淡然,对什么都是淡淡的模样,但实际上内心比谁都要渴望自由,情爱对她来说并不是必需品,她不必被此绊住脚步。
所以,无论内心再怎么偏执疯狂,在表面上他也愿意好好包装自己,伪装成乌荑喜欢的模样,仿佛他还是小时候那个跟在乌荑后面爱笑的弟弟。
是的,他擅长这些,包括把自己装成一副人样。
可在暗地里,他会偷偷趁着乌荑不在家时跑到她房间里,在她床上躺个十分钟,餍足地尽情感受她的气息在浸染着自己,并为此乐此不疲。
打滚完之后还怕被姐姐发现,还会让人把床单拿去洗一遍,克制着等自己染上去的味道被尽数洗掉。
然后再次重复。
他以前一直以为他们会一直这样下去,毕竟乌荑看起来对除了他以外的人都不感兴趣,就连她的母亲都没有给几个眼神。
他开心到也一度忘记被他匆匆一瞥,在心里暗自嘲笑过的荆向延。
在得知乌荑在南城碰到的情人是谁后,他险些气疯,头次冒出个念头,如果这人能那么消失就好了。
他的手机相册里存了不少乌荑在外的照片,并且细心的分类整理,可从来没有一张是像跟她的小情人在一起时笑得那么开心。
或许她并没有意识到这点。
但这是第一次,向玉凛任凭内心的妒火蔓延和燃烧,直到理智险些被吞噬。
荆向延。
他呢喃着这个名字。
他知道这个名字,荆家的大少爷,不继承家业却偏偏要去搞什么艺术。
向玉凛并不理解他的所作所为,也不妨碍他屡次去找对方的茬,可要么是被对方轻飘飘躲过,要么是装得可怜兮兮的去和姐姐告状。
他急于求证乌荑对荆向延的感情,一遍又一遍的安慰自己,不过是逢场作戏,亦或者是新鲜感作祟罢了。
他想试探自己在乌荑心里的地位,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变了,他不理解,真的不理解。
除去血缘关系,这世界上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乌荑。
究竟是为什么。
恰好他今天在南迦有合作要谈,顺路就过来了,因为谢远闵给他送了消息,所以他知道荆向延也带着乌荑过来了,干脆就打了电话过去。
在抵达门前时,他有千言万语想说,思绪纷飞,却在开门的瞬间卡壳,不知道该说什么。
鼻子还有一瞬的酸涩,他张了张口想问她,你想我吗?
话都到嘴边了,猛地觉得突兀,又被他默默咽了下去。
半晌过后,向玉凛把带过来的文件袋递给了乌荑:“拿去吧。”
“什么?”乌荑低头看了眼。
“那张卡的银行流水账单,想到你应该需要,就给你送来了。”向玉凛故作轻松。
听他这么讲,乌荑倒是有点诧异:“账单?你怎么.......”
她欲言又止,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再明显不过。
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向玉凛,意思是,你知道我在查你,为什么还堂而皇之地把“证据”送过来。
向玉凛倒是了然地笑笑,丝毫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反正你迟早要查的,与其浪费你的时间,倒不如我顺便拿过来。”
沉默两秒,乌荑抬手接了过来,心情有点复杂。
文件袋里装着一张薄薄的账单,可拿在手里却仿佛千斤重。
“阿凛,”她纠结半晌,还是皱着眉头缓缓道,“外婆去世前曾经跟我说过,希望我不要再查下去。”
向玉凛怔愣了下。
“我想了很久关于这句话的含义,”乌荑无意识摩挲着文件袋的封面,“我也不清楚所谓不能承受的结果有多如何。”
“但我比任何人都希望,”说到这里,她抬眸望向向玉凛,一字一顿道,”你不要在里面。”
“我不会的,”不知道是在安抚乌荑,还是在自我安慰,向玉凛低低重复道,“我不会的,姐。”
见到他这样,乌荑也没说什么,她把戴在手腕上的那根红绳拆下来递到了向玉凛跟前,在对方明显错愕的表情里,道:“拿着,外婆给的。”
“........奶奶给你的。”向玉凛有些不自在地舔了舔嘴唇。
“我知道,现在给你了。”乌荑示意他收下,“你比我更需要。”
向玉凛犹豫了下,最后还是接了过来,但没有第一时间戴在手腕上,而是揣进了西服口袋里。
红绳才被乌荑取下,上面还沾染着对方皮肤的温度,很微弱,仅仅两三分钟就消失殆尽。
向玉凛不动声色地握紧了瞬,过了会儿才松下力气放开。
“你知道我想说什么。”他突然道。
“知道,我不想听。”乌荑也对上他的眼,在那双她从小看到大的瞳孔里瞧见了自己的倒影。
向玉凛定定看了她好一会儿,接着才移开视线,有点故意的转移话题道:“你不回向家了吗?小姑的电话都打到我这里来了。”
“回去也是逼婚,不了。”乌荑叹了口气。
向玉凛张了张口,他想说,那难道跟荆向延待在一起就很快乐吗?
可这话他说不出口,从前是,如今更是。
因为他意识到,乌荑既然肯跟荆向延来南迦,那么就是对他的信任度达到了一定的程度,不然不会那么心甘情愿。
原本幸存的侥幸心理,在见到她的那刻,彻底土崩瓦解。
片刻后,向玉凛慢慢问道:“两个月后小姑生日,你也不回来吗?”
“再说吧,她不一定乐意见到我。”乌荑言简意赅。
这话倒不是说假的,她自己不爱过生日,但向荟妍与她相反,生日很爱大肆操办。
追其原因也有是向家唯一一个女儿的缘故吧,以前年轻的时候还没出嫁就在家里受尽宠爱,每年的生日宴就算她自己不说,老太太也是要开口的。
乌荑参加过一次,那时候大约十一二岁左右。
记忆里已经找不到具体的片段了,大脑也会选择性模糊掉曾经伤害过自己的阴影。
对这场生日宴记得最深刻的是,她在宴会上被打闹着的几个小孩不小心连带着落水时,向荟妍知道后急匆匆赶来却不是给她披上衣服,而是连忙让管家把她带到房间里,勒令她不要再出来丢人。
十一二岁早就是可以记事的年纪了,那时的乌荑被同龄的孩子救上来后就茫然地呆呆站在原地,还是对方把自己的小西服外套脱下来给她披上才不至于受冻,虽然最后还是发烧了。
当时周围乱成一团,一同入水的几个孩子都被各自的家长用毛巾牢牢地抱在怀里擦拭,满脸紧张地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或者是撞到的。
唯有她,站在原地就像一只刚从脏水中走出来的流浪猫。
从这件事后,向荟妍的生日宴她就没再出现过。
要么是跑到外面过夜,要么就是去旅游,总之能做的事情很多,只是抗拒回去看到那其乐融融的一幕。
说来可笑,向荟妍有个好母亲陪着她热闹,哪怕她嫁人生子后依旧待她如孩子。
而在角落里窥探的乌荑却隐隐发觉自己有点嫉妒她的母亲,哪怕那只是一个生日宴。
因为不曾有过。
向玉凛抿抿唇,忍着忐忑的心脏道:“如果是我........”
“阿凛,”乌荑打断了他还没说出口的话,嘴角稍稍上扬的同时却并没有多少笑意,“差不多了。”
向玉凛会意,闭口不再谈这些。
安静下来之后他才突觉,他们两人之间不知从何时起居然没了共同话题,待在一个空间里就只有无休止的尴尬。
临走之前他还是忍不住又叮嘱了句,让她查不到线索的话就不要再坚持下去了,那没有任何意义,只会是浪费时间。
乌荑没有回答,目送他进了电梯下楼。
紧接着门被关上,再度隔绝了两人的目光,就像上次在大厦里那样。
等出了公寓,向玉凛这才后知后觉想起自己还有句话没有跟乌荑说。
上次在大厦的包间内他对乌荑说她其实根本不喜欢荆向延,不过是荷尔蒙上头而已。
他这次似乎有了答案,但却难以再开口。
向玉凛揉了揉疲惫酸涩的太阳穴,顺便捏了下鼻梁打算让自己提下精神,收到助理说回嘉陵的机票订好的消息后就收敛心神,抬步要离开的瞬间却兀地听到身后有道脚步声逐渐逼近。
他停住,猛地转过身的刹那,在对上来人的瞬间,他眼睛瞪大。
这张脸.........怎么会那么像.........
.
房间里,乌荑也没了继续吃饭的想法,拿着文件袋坐在沙发上拆开,从袋子里取出了账单记录,每看一行眉头就越皱越深。
流水太大了。
不是几万或者十几万,里面有连续七天百万的流水。
那七天是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