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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夫安抚着她的后背。
乌荑背对着这些场景,双臂抱着,没让自己落下泪来。
是新年,有人欢声笑语,有人生离死别。
“要擦泪吗?”向玉凛抽了张纸过来递到她面前。
乌荑道了声谢,她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现在有多狼狈。
偏过头正要接过来,却不经意看见了位于向玉凛手腕处的那颗黑痣,她猛地抬手抓住。
第40章 信任
乌荑使了十成十的力气, 几乎要把向玉凛的骨头碾碎,她目眦欲裂,心底那道猜测逐渐浮上水面化为实质, 沉着声,一字一顿问道:“六年前, 你是不是去了郦城?”
这已经称得上是质问的语气了。
从她抓住向玉凛手臂的那刻起,病房内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住了, 不约而同地朝他们看了过来。
乌荑压根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也不去管那些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她死死盯着向玉凛,手都在克制不住地颤抖, 呼吸越发急促。
固执的想要从向玉凛口中问出个答案来。
没有是最好,如果有........她不禁想, 所以外婆才会说让她放过那个人吗?
倒是向从于憋不住了, 忍不住道:“阿无你说什么呢, 六年前阿凛才多大啊, 他怎么会去郦城?”
向玉凛瞳孔漆黑,抿着唇与红着眼眶的乌荑对视。
乌荑对那些话外音全都置若罔闻, 比起其他的,她现在更想从向玉凛口中亲耳听到答案。
为什么他手上痣的位置会跟录像带里的那么像?
简直不能用像来形容,根本就是同个位置。
“有没有?”乌荑又问了遍,她盯着向玉凛, 没放过他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动作。
向玉凛没第一时间回答,只是视线落在乌荑手腕的那根红绳上,随后不动声色地移开, 喉结上下滚动了番,嗓子微哑:“.......没有, 没去过。”
听着儿子这么说,向从于也假模假样的帮腔道:“阿无你看,阿凛说了没去过,你要闹也要有个限度。”
乌荑没说话,她力道一松,放开了向玉凛的手腕。
向玉凛眼皮一跳,下意识想要去扶她,却被她挥手甩开,整个人僵硬了一瞬间。
“姐.......”向玉凛低声喊她。
乌荑的思绪一片紊乱,大脑转都转不了,更别提要思考。
她头疼得无以复加,诸多打击和过激的情绪叠加在一起,让她的视线逐渐模糊,腿一软,最后昏迷前只看到了向玉凛惊慌失措的脸。
.......
再次醒来是在向家老宅里自己的房间内,窗外还亮着。
乌荑缓过劲来,撑着手起身捞过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眼时间,早上九点,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她掀开被子换好衣服就要往楼下走,结果人还在楼梯上扶着扶手,一抬眼就看到了围坐在客厅里的向荟妍几人,以及西装革履的几位律师。
见人醒了,向荟妍也难得没说什么,瞥了眼道:“过来坐,有事谈。”
乌荑刚在沙发上坐下,对面为首的律师就递过来一份文件,保持着得体的微笑解释道:“乌小姐,根据董事长的遗嘱,她为您划分了手里百分之八的股份,具体的您可以再看看。”
听到百分之八的遗产,向从于有点坐不住了,板着脸道:“出错了吧?阿凛都才百分之二,怎么她有百分之八?”
律师脸上的笑容不变:“向先生,这是董事长生前确认修改过的最后文件,不会出错的,也有她老人家的亲笔签名。“
向从于的眉头还是皱着,见状,向荟妍压着想翻白眼的冲动,嗤笑了声道:“大哥,你不能因为你没有继承权,再加上阿凛分到的少就质疑遗产的真实性吧?”
“你少胡说!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了!”向从于像是被戳到痛处,就差指着向荟妍的鼻子骂她诽谤了。
向荟妍懒懒道:“行,行,最好是没有。”
乌荑没理会他们之间的争吵,反正对她来说毫无意义,无非就是为了遗产分到的多或少的问题。
她把文件合上,淡声道:“外婆什么时候下葬?”
同样坐在一旁许久不出声的向玉凛在听到这句话后,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道:“明天。”
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移开,而得到回答的乌荑也没和他对视,仿佛当作它不存在一样。
待事情基本谈好,送走几名律师后,乌荑正要回房间,向玉凛却亦步亦趋地跟了上来,跟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回你自己的房间去。”乌荑头也不回,脚步不停。
“我有事想跟你谈谈。”他不死心,继续跟着。
两人在房门前停下,乌荑转过身冷着脸问他:“谈什么?有事就在这里说。”
望着她眼下的乌青和眼尾还没消散的潮红,他就知道她睡得并不好,向玉凛微微张开唇,目光灼灼地看她:“你对我这样,是因为我昨天说六年前没去过郦城?”
乌荑眼底的温度骤降,好半晌后才缓缓道:“你最好真的没去过。”
私心里,她是真的希望向玉凛说的是实话,真的没去过郦城,也跟那件事没有任何关系。
可理智又告诉她是在痴心妄想,她不愿意相信世界上有那么巧合的事情。
追查了那么久的线索,怎么说也不可能断在这里。
“如果我去过。”他忽然出声。
乌荑脚步顿住。
向玉凛面上平静:“如果我去过,你又会怎么对我?”
他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收缩握紧,内心忐忑无比,这话说完,小心翼翼地去看乌荑的反应。
无论她说什么,哪怕只是一个字,他也会很满足。
然而事实是乌荑听完并没有什么表示,甚至并不看他,转身就进了房间。
咔哒。
轻微的一声落锁声。
乌荑背靠着门喘了口气,她还是觉得难以接受,迷蒙下,忽然震动的手机唤回了她的思绪。
她看了眼来电人,顿了下,想起来之前答应对方的那件事。
“喂。”她轻声道。
“向小姐,你似乎忘记了我们的约定。”电话那头的嗓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儒雅,可不难分辨出这一句正经的话,尤其是还带上了几分暗藏着的不满。
“抱歉,我.......”乌荑自知理亏,她没想到谢远闵拆纱布的时间也在昨天晚上。
“这不怪你,向董事长的事情我也听说了,请节哀。”对方的话似乎带着安抚的情绪。
“谢谢。”乌荑低着眼。
“但归根究底来说,你还是失约了,向小姐。”他话锋一转,慢条斯理道:“那么我们的交易便不成立了,关于当年郦城.......嗯,我还会告诉你。”
他这口气拖得够长,乌荑都做好被拒绝的心理准备了,却没料到他却是拐了个弯来,接着道:“明天我希望你亲自来问我。”
明天?乌荑眼皮一跳。
她蹙眉:“明天不行。”
“向小姐。”谢远闵又喊了她一声,透着不容拒绝的强硬态度,“你失约在先,我并不是在跟你商量。”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宁愿不想知道。”乌荑冷声道。
什么时间都可以,但不能偏偏是明天。
“是吗?有一件事我想你应该很感兴趣。”谢远闵笑了笑,慢慢道:“六年前,你的弟弟也在郦城的车祸现场。”
乌荑大脑轰地一下炸开,整个人如遭雷劈般被死死钉在原地,一阵耳鸣和头晕目眩,她踉跄两步又险些跌倒,扶着门才勉强站住,颤着声音发问:“.......你说什么?”
“怎么,他没跟你说吗?”谢远闵有些意外,但很快有笑了起来,“他是不信任你呢,还是害怕被你发现呢?”
他说的话,乌荑已经听不进去了。
脑海中回荡着的都是她问向玉凛时,对方屡次否认的回答。
她是真的相信向玉凛的。
冷静下来,乌荑沉稳反问道:“那我又要怎么确保你说的是真话?”
“向小姐,这只是告诉你的一件事,而你问的是第二件。”谢远闵循循善诱道,“当然,我很乐意等着你来寻我。”
挂断电话后,乌荑捂着肚子,感觉胃好像不合时宜地抽搐了两下,紧接着就是一阵翻涌搅动。
她捂着嘴巴跑到卫生间呕吐,肚子还在痉挛。
本来从醒来起就没吃东西,现下呕吐也吐不出什么东西来,只能干呕着,吐吐酸水。
乌荑失了力气跌落在地,眼前一片漆黑,浑身上下都使不上力气,太阳穴凸凸地痛,胃也还没有恢复过来。
她不知道谢远闵和向玉凛两个人中间,谁说真话,谁又说了假话。
哪怕她再偏心愿意相信向玉凛,可偏偏谢远闵那么笃定和自信,她根本反驳不了。
乌荑深吸口气,颤颤巍巍地掏出手机给荆向延发了条信息,让他把录像带拷贝一份发给自己。
一定还有什么遗漏的地方是她没有注意到的,她只能这么自我安慰。
“姐。”浴室外的玻璃门映着若隐若现的人影,对方抬手敲了敲门。
“出去。”乌荑疲惫地闭上眼,暂时还不想看见他,她需要时间让自己缓缓。
向玉凛沉默了下,没出声。
下一秒,门把手被扭动,随着门被打开的缝隙,对方的身影也逐渐显现。
他往里走了一步。
乌荑强行逼着自己从地上站起来,凝眉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刚要呵斥,却见浴室的门又再次被关上。
第41章 葬礼
乌荑愣住, 刚吐过就导致现在的胃还是一阵抽搐,她一手撑着洗手台,边捂着肚子才勉强站好, 腰还是微微弯着的,站不直。
她看着向玉凛关上门, 手里拿着一套熨好的黑色衣服朝自己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