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见你。
许佳宁。
随着下课铃声响起,同学们对无印良品组合的好奇也被驱散。
苏知魏和乔木然聊到元宵当天放假的事,跟着又聊到今年的春晚。
“今年新上来的岳云鹏挺有意思的。”苏知魏道,“长得就很有喜感。”
乔木然则摆摆手:“但是没有赵本山,我现在已经不看春晚了。”
许佳宁也点头:“赞同。”
细细想来,赵本山上次上春晚,已经是三年前,也就是2011年的事了,当时他的小品叫《同桌的你》。
许佳宁感觉,自从那年开始,春晚就一届比一届无聊。
“那年好多人还说赵本山退步了,但我觉得《同桌的你》还挺搞笑的。”乔木然跟着就发散了思维,道,“对了,三班那对同桌情侣分了,你们知不知道?”
“真的假的?他们感情那么好,什么时候的事?”邻组的女生听到八卦,隔着桌子都要加入讨论。
“我假期刚开始就看出苗头了。”乔木然得意道,“但忍着没说,前几天发现他们在空间发说说,写了好长……还在底下吵起来了。”
许佳宁是一点也不知道这些外班的八卦消息,但听乔木然多说了几句,她也就对上了人。
原来是隔壁班的学委,她也算认识。
那个男生学习成绩还不错,跟同桌女生恋爱后,两人感情特好,在班里都不遮掩,好几次被老师撞见。
但说来也是感慨,恋爱后,那个当学委的男生依然成绩优秀,可是同桌女生的成绩,却比之前更差了。
于是隔壁班的班主任跟家长们委婉地提起此事,结果两边都很不满意对方孩子,说是另一个会耽误了自家孩子的成绩。
在父母之间的夹击下,这对同桌情侣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
“棒打鸳鸯?”苏知魏找了个很经典的词来形容。
“不太准确。”乔木然道,“他俩不是因为父母的原因分的。说到底,可能真是两人性格不对付吧。男生真的一点没被影响到,平时也不怎么在恋爱上耗太多精力,把学习和恋爱分得很清。”
“他本来就是他们班前三,然后期末成绩还进步两名,到了第一,不出意外的话,可能下学期就进火箭班了。”
“反而女生本来就焦虑差距,结果还被恋爱的事分散了精力,去跟男生诉苦,男生根本不理解她的心思。”
“感觉男生谈恋爱后期就疲了,女生提分手,最后也没挽留,就这么很平静地分了。”
乔木然说着,却又突然笑了:“对不起,但我忍不住损一下,我听他们班人说,这回开学了,但他们还坐在同桌的位置。”
第22章 薄荷
听到隔壁女生的境遇, 许佳宁想到了语文老师反复念的那首《氓》,“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 不可说也。”
一场恋爱带给男生与女生的影响,原本就是不同的重量。
“天呐,那场面我简直不敢想象……”隔壁桌女生也忍不住脑补起来。
已经分手的情侣, 还继续坐同桌, 怎么想都尴尬。
乔木然和女生两人聚在一起再一推理,总感觉上学期那对同桌能在被班主任发觉后还继续保持原位,这本身就是班主任的“阴谋”。
“是不是早就想到了他们不长久?”乔木然一副沉思状,“老谋深算呀。”
许佳宁则忍不住想到更多。
如果恋爱换来的,不是共同进步,而是其中一方的退步, 未来在这个年纪被无限透支掉,那这危险无益的恋爱还不如不谈。
如果过于外露的喜欢一个人,会不可避免地影响那个人, 那是不是隐秘的喜欢,会更安全?
许佳宁越想越深,几乎呆住了, 连乔木然叫她,她都没听见,直到乔木然碰了碰她的手臂。
“怎么了?”许佳宁回过神来,“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我们大课间去堆雪人吧?”乔木然摇着她的椅子, 浑身活力满满, “趁着现在还有雪。”
因为校园里的雪还没清掉,大课间是不做操的。
此时还是正月, 离元宵就差几天,还处在残冬,上学路上还能感觉到冷意。
许佳宁对可行性抱有怀疑:“就我们俩,能堆得出来吗?”
“当然不止我们俩,我多叫几个人。”在玩儿方面,乔木然是外向中的外向,大手一挥,毫不在意,“到时候我们堆十个雪人都不在话下。”
“那好吧……”许佳宁嘴角抽了抽,“那就试试看。”
等到大课间时,乔木然早就迫不及待了,在班里招呼着,还真让她号召了好几个女生。
许佳宁被乔木然拉着走出班门,差点与门口的女生迎面撞上。
看着有点眼熟,倒是乔木然一眼认出了,小声附在许佳宁耳旁:“二班班花林秋心哎,就是她军训时要到教官Q-Q的,我看她手里拿着信封,看来是转移目标啦,还是咱们班的。”
在八卦的驱使下,乔木然不由放缓了脚步,许佳宁也随之停下,紧跟着,就听到林秋心鼓起勇气,抬高了声音喊道:“薛瞻,你可以出来一下吗?我有东西给你。”
她的勇敢喊话,让班里响起了起哄声。
众人也熟知林秋心的魅力,好像就没有她拿不下的男生。
于是也有人帮她喊起坐在最后面的薛瞻,要他快点出来。
许佳宁却面色一僵,不敢往后看。
她突然有点害怕知道薛瞻是何反应。
“原来看上薛瞻啦。”乔木然没有觉察出许佳宁的异样,只笑着道,“上学期一直没人堵在班门口,我都快忘了,薛瞻是开学时贴吧投票选出来的新任校草来着。”
这才高一,身在最看重成绩的一班,班主任又是将他们管得最严的杨雪青,班上的人都如豚鼠一般安分,外班的人也少有来招惹他们的。
薛瞻无形之中似乎避过了很多桃花,却又在第二学期开学第一天被人当众喊出教室。
“薛瞻怎么还没出来?”乔木然看了看班里,见某人竟然岿然不动,还在低头做题,不禁失了耐心,道,“佳宁,我们还是干正事去吧。”
正事自然是堆雪人。
昨晚下了场小雪,薄薄一层铺在校园路面的地砖上,有点滑。
她们穿着冬季校服的厚外套,互相搀扶着彼此,跟班上其他几个女生一起往塑胶跑道那边走。
跑道中间就是整个寒假里始终没清理的积雪,好多场雪堆在一起,雪搓在手里就感觉很瓷实。
这种雪比蓬松的雪要更容易滚起来,堆起来后也更稳定。
几个女生一起堆,确实效率要高出许多,众人边玩边笑,还时不时分心去打起雪仗。
雪人在被一点点修饰好,有了鼻子、眼睛和嘴,远远看去咧嘴笑着,乔木然又找来废弃的扫帚,插进雪人侧面,成了手臂。
“看吧,我就说能堆成。”乔木然正向许佳宁说着,就突然被不远处的女生砸了雪球,不禁燃起斗志,抓了团雪就冲着那边追过去,“好你的,搞偷袭,让我追到你就死定了!佳宁,你也来呀……”
许佳宁朝她离开的方向笑了笑,却没有随着她一起加入打雪仗的阵营之中。
在心有旁骛的情况下,她对这种热闹毫无兴趣,只愿静静站在雪人旁,远离喧嚣。
她开始细细打量这个与她几乎同高的雪人,终于发觉雪人脖子上太空荡,显然差一条标配的围巾。
但没戴围巾的她,注定是无法弥补这个细节了。
许佳宁转身准备回班,却听到雪地上响起了脚步声,一道熟悉的男声啧叹着,似乎离她越来越近:“是谁堆的雪人,还挺好看。”
她回了头,看到薛瞻正站在她面前,他没有穿校服外套,而是穿着一件深灰色纯羊毛大衣,系着条咖啡色的围巾,正沉思道:“就是感觉少点什么。”
他低头瞧瞧自己,很快有了灵感,抬手就把围巾解了,上前两步,系在了雪人的脖子上。
“评价一下,有没有更好看,许佳宁?”薛瞻打了个响指,抬眉望着她。
“有。”许佳宁下意识就回他,可又想起郁结的心事,总觉得不舒服,于是旁敲侧击问起,“你怎么出来了?”
“我为什么不出来?”
太阳升至高处,雪地被照得亮晶晶的,微光闪烁间,薛瞻伸了个懒腰。
“你跟乔木然一走,班里好多人都跟着出来玩儿了。”薛瞻道,“一直坐在班里又没别的事,出来转转呗。”
他三言两语间,是半句都不提林秋心找他的事,许佳宁的淡定渐渐被消耗殆尽,终于绕着弯子问起:“看外班有人找你,没多聊一会儿吗?”
“哦。”薛瞻极自然地应了一声,眯起眼睛,对着许佳宁,竟是毫不介意地提起,“林秋心吗?是来找我表白的。”
果然。
这一瞬间,许佳宁仿佛能听到雪人被太阳炙烤后,悄悄融化的声音。
不远处打雪仗的嬉闹声渐渐模糊,她胸腔里心脏的“扑通”声反而变得明显。
“你答应了吗?”许佳宁脱口而出,带着些急切。
她说完后才觉得不妥,毕竟她从来都不是一个乐于打听旁人隐私的人。
于是她飞快补道:“当我没问,我就是有点好奇,这种私事本来就不用回答。”
薛瞻却不顾她的种种后续补丁,盯着她的眼睛,反问她道:“你希望我答应吗?”
许佳宁不说话了,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可心里的焦灼不安却又催着她想逃。
她抬腿就要走,身后的声音便又立刻响了。
“我当然没有答应了。”薛瞻道。
她回过身来,脸上不自觉轻松释然下去。
原来只需要几个字,就能让她的心情有了微妙的转变。
“为什么呀?”许佳宁低着头,手轻轻揪着雪人脖上的围巾,小声问道,“她那么漂亮。”
“有多漂亮?”薛瞻反问。
许佳宁懵了,没料到他会有这么一问,她对林秋心了解不多,便生硬地重复着她的名号:“她是他们班班花呀,这是公认的漂亮。”
薛瞻一笑,只望着她瞧:“你说,怎么咱们班这么不积极,没有定一个班花呢?”
她和他认真说着事,他倒是在那儿顾左右而言他。
许佳宁一时哑然,而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世上漂亮的人多了。”他道,“可这与我无关。我又不需要个个都喜欢,我只需要……”
他似乎越说越外露,几乎要泄露了心事,于是微一转折,回到冠冕堂皇的说辞上去。
“整天学习都忙不过来,当然不会谈什么恋爱。”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