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眨眨眼,循着她的视线往后,只见严娜和陈晨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出来。显然不是无故碰见,一看那躲闪的驾驶就是特意跟出来,此时此刻岁淮脑子里白光一闪,她算是明白严娜和陈晨对她的敌意来自哪儿了。
周聿白这半个月来不是第一次开这辆迈巴赫来接她回公寓。
她又是突然不住寝室改住外面。
周聿白又神出鬼没,不进学校。
连起来确实像她是被见不得光的校外人包养了。
岁淮没说话,周聿白已经上前一步帮岁淮打开后车门,姿态放得很低,在严娜和陈晨刻意路过时,抬高音量:“小姐,今天还回老宅陪先生夫人用晚餐吗?”
岁淮在周家过得十几年还真算得上千金小姐,她挥挥手,慵懒而冷矜:“回啊,别让爸妈等急了。”
“好的,小姐。”
周聿白轻甩上车门,隔绝严娜和陈晨不可置信的视线。
车里,岁淮正在好奇周聿白是怎么知道严娜和陈晨的,他说:“昨晚问你要文献的时候你提了两组小组成员,有两个女生。”
“——所以你就觉得是她俩?”
“之前接你的时候,也见过她们一回,有映象。”
岁淮倒是忘了,周聿白出了名的记忆力好,谈不上过目不忘,但观察力特别强,只要他留意过的事情那就一定会在脑子里留个标记。什么时候觉得不对劲了,就拿出来想一想。
岁淮托着腮,注意到周聿白今天穿的格外正式,“你做戏还做全套啊,西装都穿了。”
“今晚飞京市。”
“这么突然?”岁淮一上车就犯困的睡意突然惊醒,“是钟爷爷那边有什么事吗?”
“嗯,钟家有一次商圈晚宴,舅舅在国外出差回不来,我代他出席。”
是啊,少年早已长成,锋芒毕露,已经是一个能挡风遮雨,被人喊小周总的男人了。
相处半个月,周聿白这一走,岁淮还有点不习惯:“那我待会儿把公寓里的东西搬回学校,你要是没空,我明天找房东把公寓退掉。”
“不用退,”他说,“我买了。”
一开始就买下了,只是怕岁淮心里不舒服就没提。
“你买下来了?一栋公寓啊,这么贵,这么大,你又不在南洋住你就随随便便买一栋房子?”岁淮不可置信地摆头,很有一种看败家子的目光,“能退吗?”
周聿白:“你以为买菜啊。”
岁淮:“……”
“不退,你要是觉得寝室住的不舒服你就去那儿住,指纹和密码都没改,东西也别搬。平时没事儿也可以去那里看看电影,晒晒太阳,怎么舒服怎么来,随你。”
“我不住。”
“说了随你。”
“……”
开了有半小时的路程,岁淮扒着车窗看外面,“这是往公寓开的路?”
“不是啊。”
“那你去哪?”她真摸不清这人的脑回路。
“机场,”这会儿他笑得格外恶劣,“我要回京市了,你总得送送我吧。”
岁淮气得说不出话来,这人一句话不说就把她拉机场来了,到时候回去还得转一圈。周聿白看她气得抱臂,不跟他说话,笑得更厉害,“周家司机在机场等着,待会儿他开车把你送回公寓,不用担心。”
她皮笑肉不笑:“我还得谢谢你呗。”
-
飞机远航,在白茫茫的天空逐渐缩为一个小黑点,跨越山海,去往另一个城市和国度。
周家司机已经在车边等她,岁淮转身上车,忽然有人念了声她的名字,是一个时隔一年都未曾听过的声音。
“岁淮。”
她回头。
“顾远,你回来了。”
顾远拉着行李箱,正在机场出口,笑着看她。一年过去,他变了好些,身上的那股锐气淡了些,多了几分沉稳。最明显的是他那截断眉,已经恢复正常,还是很帅,只是帅的没有从前张扬放肆。
机场附近有个钟楼,是南洋市的标志性建筑。
钟楼的三层天桥最合适说话,今天正好是阴天,有风,温度也适中。一切都挺适合故人重逢。
两人站在天桥对视了会儿。
“还好吗?”
“谈了吗?”
两道声音同时问起,俩人都错愕住。
顾远:“还好。”
岁淮:“谈了,前段时间分了。”
他有些意外,却又不那么意外,眼低着,“我能问问原因吗?”
“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三观不太合适吧,他要出国留学,我不去,就分了。”
“这个人我认识吗?”
岁淮看着他,道:“程清池。”
意外的神情并没出现在顾远脸上,比刚才得知她谈恋爱还是平静。从他知道岁淮离开安怀,填了南洋师大,程清池也在南大的时候,他心里早有底了。
“是他。”
他早就猜到,从那年岁淮从沪市雪景地回来,他同她告别,送打火机之后抱了她一下。那时楼梯口一直站着一个人,望着他抱住岁淮的手,盯着他亲吻
岁淮的发顶——那个人就是程清池。
顾远问:“你现在一个人吗?”
其实他想问的是,她身边有没有别人。
岁淮抿唇,“不知道。”
她给了一个模棱两可、不算做答案的答案。
但顾远知道,模棱两可何尝又不算作一种答案,至少证明此时此刻,她心里已经有了一个让她摸不清到底摆在什么位置的人。
第63章
酸梅
岁淮:“你怎么突然回国了, 而且还是在南洋?”
提到这事儿,顾远就来气,冷哼一声:“还不是那个小姑奶奶造的孽,她大小姐脾气一闹回了国, 家就在南洋, 还跟我爸妈告状, 我家里人用停卡威胁我,让我回国哄她回去, 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小姑奶奶?”
“……就是联姻对象,”他自嘲, “我们家你懂的, 没法儿反抗。”
刚说完, 一阵铃声响起, 催命似的, 他扶额:“说曹操曹操到, 小姑奶奶来电话了。岁淮,我得先走了,要我派人送你回学校吗?”
“不用, 你先走吧。”她挥手。
“好, ”顾远走了几步停下,“改天有空一起吃个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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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远订的地方在师大旁边的楼外楼。
一年过去, 他连善解人意都多了几分,要是以前,那可是直接定在最豪华的酒楼, 就是离师大十几公里也要把岁淮拽过去。
岁淮去的早, 在包厢里复习专业课,再过些时候就到期末了。
等了十几分钟, 顾远姗姗来迟,脱下外套,“来晚了,不好意思啊。”
都会道歉了,一时间岁淮不知道该说他们生疏了,还是说顾远真的变了许多。
岁淮:“你干嘛去了?”
“本来没迟到,结果半路上小姑奶奶打电话让我送她去听音乐剧,来的路上堵车了,真服了。”顾远边没好气地吐槽,边用手机打字发消息,对面可能就是他嘴里的小姑奶奶。
岁淮嗅出了点不对劲来,顾远这些改变应该少不了那位小姑奶奶的调教。
她偷笑,果然万物都有天敌,顾远这么个混球也有人能降住了。
“顾远,我今天来有个东西要给你。”
“什么?”他忙着打字。
“这个,”岁淮把银色的金属推过去,“物归原主。”
顾远从手机里抬起头,目光触及那支打火机时,怔了怔。
银色打火机崭新如初,包厢顶部发下来的光照得它闪闪发亮,精致低奢。与当初顾远送她时只有一点不同,底部原本刻着“GH&SH”的字母已经被磨去了,那里一片光滑。
“你怎么突然还给我?”他皱眉。
岁淮理解他这人没心没肺惯了,还没反应过来他自己的感情,但他俩怎么说也是朋友,她发自内心地劝他:“顾远,我们俩的事情过去了,以后你的身边会出现一个你真心喜欢的女孩儿,也许那个女孩儿已经出现了。你想想,如果有一天那样一个你特别特别喜欢的女孩儿来到了你的身边,她知道了这支打火机的存在,你觉得她心里会怎么想?会不会难过?会不会委屈?会不会流眼泪?到时候你就是后悔也晚了,而我,也不应该留着这个打火机。”
他们都长大了,很多小孩子的事情已经不适合他们了。就像程清池送她的那根手链,分了,就得物归原主,再没牵扯。
顾远脑海里闪过那个刁蛮不已的女孩儿,红着眼瞪他的样子,心里一揪。他晃晃脑袋,看着岁淮,看着这个曾经自己承认特别喜欢的女孩儿,对她说:“岁淮,你明知道——”
“顾远,”岁淮冷静地打断他,看他的双眼,像是能直接看尽他模糊不清的心底,“你用心想想,你对我还有那种感觉吗,你看我的时候还有那种悸动吗,你真的还喜欢我吗?”
顾远忽然哽住了。
他奇怪地发现,在岁淮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他脑海里闪过的片段早已不是她,而是另一个女孩儿。
与此同时,包厢门被人猛地推开!
“砰!”
一个穿着白色高定礼服裙,脚踩细高跟,拎着最新款LV包包的女孩儿出现在门口。她精致的长相像个洋娃娃,即使生气骂人也赏心悦目:“狐狸精,你敢勾引姑奶奶的未婚夫!”
岁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