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卫眼珠都凸出了两分,董事长?
他缓缓扭头看向霍锦西,上上下下打量一圈,这么年轻就已经是董事长了?
莫不是诓他的吧?
霍锦西下巴抬了抬,示意他看手里的手机。
陈家卫低头看去,是一份霍锦西的财经采访,是几年前的采访了,也是他唯一一次的采访,在他为西南地区贫困儿童专门成立的慈善基金会上。
采访里面介绍了霍元集团的规模,以及近几年间的投资和战绩,集团成立时间,发展方向等等,到中下篇幅才是霍锦西的简单介绍,尤其是身价累积,那时候就已经超过百亿了。
霍元集团?
京北霍家?
那岂不是……
陈家卫倏地抬起头看向霍锦西,唇角抖了抖,“你爷爷是不是叫霍国林?”
霍锦西颔首,“正是。”
这个回答犹如晴天霹雳,直击陈家卫天灵盖,他深吸一口气,抬眸,肃着脸看向两人,“你们之间是不可能的!现在、立刻、马上再去一趟民政局!”
霍锦西扯唇,面色平静无波:“师父,您应该知道,我不是来征求您的意见,而是直接来通知您事实的。”
陈家卫闭了闭眼,再睁开,“你家里不会同意的,关老首长也不会同意……”
霍锦西淡定地抬了抬眼镜腿,“又不是跟他们结婚,他们同不同意关我什么事。”
“你怎么就这么不听劝呢!”陈家卫气了,“我之前有个徒弟,他就是绑架你的罪魁祸首,听说那次你受了不少罪,吃了不少苦,你家里要是知道南枝是我徒弟,绝对不会同意的,到时候你让南枝怎么办?”
霍锦西摊手,“他们已经知道了。”
陈家卫一顿,立马侧头看孟南枝,“他们真的知道了?”
孟南枝点头。
陈家卫追问:“所以他们是不是不同意?”
孟南枝还是点头。
陈家卫复又抬眼看向霍锦西,“你一意孤行,可知伤的是你母亲和你姥爷爷爷的心,还没进家门呢媳妇就跟公婆有了隔阂,这可不行,南枝是绝对不能嫁去你家!”
“我爷爷是第一个同意的,我母亲听说当初是她救的我也同意了,他们早就知道南枝是您徒弟了。”
“至于姥爷么……”霍锦西无所谓地笑笑,“他奈何不了我。”
夫人同意了?
孟南枝立马抬眸看向霍锦西。
明明那天回去时,她脸色都不太好看。
花厅吃饭时看似在说他,实则也是在点她。
她都明白的。
霍锦西迎上她的视线,“我妈给你准备了几样礼物,都放在了梅园里,本来是要等着晚上你回来给你的。”
结果她一声不吭地消失了。
所有的准备,连带着那张婚书都像个笑话。
孟南枝神色怔了怔,心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闷、涩,难以呼吸。
陈家卫却关注到另外一个点上,“什么救不救的?”
霍锦西说:“当初我被绑架到西南就是南枝救的我。”
陈家卫立即扭头看孟南枝:“什么时候的事?”
孟南枝垂眸:“就是从羊山镇回去的那次,你和师兄打着手电筒找我找到半夜那次。”
陈家卫怔愣了,喃喃道:“当真是因果循环,因果循环呐……”
他发了几分钟呆,回神,问:“那你们之前是什么关系?”
孟南枝抿唇,没说话。
霍锦西看她一眼,说:“当然是情侣恋人的关系,”骨节分明的指尖意有所指地抚摸着五星领夹,“结婚证都领了还能是什么关系?”
陈家卫盯着那个五星领夹看,他当然知道他什么意思。
如若不是南枝亲手送的,不可能会出现在他身上。
他又不是南枝的亲人,能赠送给他的,只有另外一层亲密关系。
陈家卫老脸一拉:“那为什么现在才领证?早前怎么不跟我说?”
“这不是您要求得着急么?”霍锦西平静地笑了一下,只是笑容里掺杂了一丝阴沉,“还是,您只满意您那好徒儿周曜?”
这笑还怪渗人的,陈家卫嘴皮子抽了抽,转头看孟南枝:“幺妹,你实话跟我讲,你是真心跟他结婚的,还是因为我逼你了你才结婚的?”
孟南枝垂首,沉默了片刻,说:“我真心的。”
陈家卫瞧了她半晌,沉沉叹气,“幺妹,你要是不愿意,你实话跟我说,你师父我就算拼了这把老命,也会叫他霍家跟你退婚,叫他跟你离婚的。”
霍锦西长眸眯了眯,这次不再说话,沉甸甸的目光落在孟南枝身上。
孟南枝依旧垂着眼睫,谁也不看:“我愿意的。”
霍锦西往后靠着椅背,高悬着的心放下一些。
不管她今后会怎么恨他、怎么厌恶他,至少,这一刻她没有退缩。
那就不枉费他千里奔波、费尽心机,将她抓到手。
第68章 结婚就是真正的结婚。
陈家卫的病情其实已经很严重了, 再次送回华西医院时就已经下了病危通知。
一开始孟南枝也不相信,明明师父还活蹦乱跳,还跟她讲价还价, 要她找对象他才肯治病,怎么一眨眼他就已经在病床上昏迷了两天了呢。
手里的毛巾已经凉了, 她重新放回热水里洗了洗拧干,再次给师父擦了擦脸。
也不过是一年多没见而已,师父的衰老速度打得她有些措手不及, 那早已经剃光了头发的脑袋上,早已经不会长头发了。
脸颊也因为营养不良而深深凹陷,只余颧骨高高凸起;皱纹像是刀刻上去的一般, 一道又一道,遍布在脸颊上, 每一道都是岁月的痕迹。
也是抚养她长大、教她立于人世的印记。
一定会好起来的。
上天不会如此不公,善良的人应该有好报。
今天就要转院了,转去京北最权威的大医院,那里的医生都很厉害, 一定会治好的。
孟南枝放下毛巾,端着盆站起身, 转身往洗手间走去, 洗干净毛巾和脸盆。
刚要去晾晒毛巾, 一道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什么话也没说,自然而然地接过她手里的毛巾, 拿着去阳台的衣架上晾晒。
最近两天, 他们之间的话很少,孟南枝全天待在病房里, 也很少见得到他。
但她知道,他都在忙着帮忙联系全球顶尖的肝脏病专家,以及时时跟进师父肝癌肿瘤扩散的详细病情。
事事都有他在,而她就只用专心地照顾好师父就好了。
下午两点,几辆黑色迈巴赫驶进天府国际机场VIP专用通道,波音767-300私人飞机已经做好飞行检测,就待起飞。
陈家卫在路上时清醒了过来,此时上飞机倒也不用人背,孟南枝和霍锦西一人扶着他一边,慢慢走上舷梯。
这还是陈家卫有生之年第一次坐私人飞机,他走得很慢,边走边看,进了客舱也伸手摸摸材质,杵着拐杖东走走,西晃晃,孟南枝全程跟在他身后。
直到空少提醒飞机马上要起飞,孟南枝才把师父带回沙发上坐好。
飞机起飞后陈家卫又开始困了,孟南枝领着他去一间休息室里休息,安顿好后,她才回到客舱。
霍锦西靠舷窗而坐,手里捏着一份报纸在看。
今天他穿了藏青色西服,内搭是同色系马甲和纯白质感衬衣,西服一上飞机就脱掉了,就穿着一件马甲和衬衣,领口的领针和领带也都摘了,纽扣松开两颗,锁骨清晰可见。
最近两天他又恢复成了那个端正稳重,谦谦有礼的清贵公子了。
无论是在跟医生讨论师父的治疗方案还是来病房里看师父,他都是从容不迫,泰然处之但又掌控全局。
漆黑深眸里的淡漠一如既往,没有了那几天的疯狂和阴沉,情绪内敛,神色也清淡,叫人看不出他真实的想法。
孟南枝盯着他看得久了,霍锦西倏地合上报纸,掀起眼皮看过来,也不说话,就那样对视着。
孟南枝回神,避开他的视线,说:“师父睡着了,我……也有点困了,先去休息会儿。”
霍锦西没说话,沉如浓墨的深眸看着她。
孟南枝睫羽颤了颤,也不管他答不答应,转身就往休息室走去。有过上次乱入卧室的前科,这回她谨记着他的卧室,快步路过,进了最后那间休息室。
关上门,她靠着门呆了会儿,这才往房间里走去,刚把外衣脱下来,身后的房间门就被推开了。
孟南枝转身,诧异地看着他进来。
霍锦西进来后反手关上门,看也不看她,自顾自地脱了马甲,摘下眼镜放置在床头柜上,而后掀开被子上床。
一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孟南枝怀疑要不是有她在着,他说不定都要换衣服了。
她转头飞快看了一圈卧室的布置,确实不是他那间,他那间比这间宽敞,房间内还有电视,床比这间的还要大,也不靠着舷窗……
但,整架飞机都是他的,别说房间了。
孟南枝抿了抿唇,拿下外套,转身往外走去,侧边忽然传来一道不辩情绪的声音:“站住。”
她立即停住脚步,转过头去看他。
男人半靠着床头,修长的指尖在洁白的被面上摊开,还是不说话,只是勾了勾手指。
孟南枝心脏缩了缩,犹豫片刻,一步一步走到床边,“有什么事吗?”
他抬起眼看着她,面色平静无波:“为什么不在这里睡?”
孟南枝手指微微蜷起,垂眸,回:“我去别的房间睡,就不会打扰你了。”
霍锦西冷冷地勾了勾唇,“看来你是忘记你的身份了。”
孟南枝张了张嘴巴,闷闷道:“没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