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燕科大不行,我们就报江兴理工。它有几个专业不比燕科大差,江兴和燕京就三个小时的车,我每周都去找你。”
“……”
裴祈没有说“你不会考不上”这种安慰性质的话,而是很直接地给出了planB,仿佛在告诉她,没关系,如果真的有万一也别怕,我们人生的容错率很高。
“我才不是因为你哭。”
沈方月安静好久,才闷声开口,已经没有哭得那么凶狠了,“我是想看燕科大的银杏大道,想吃燕京的酸汤鱼,要是没考上,我就看不见了,也吃不到了。”
裴祈说:“你只是没考上,又不是瞎了。酸汤鱼我带你去吃,燕科大有开放日,吃完了一起去看。”
沈方月一边感动,一边恶狠狠地隔着衣服,朝裴祈的腹部咬了一口。
没咬到什么。暂时没有课业压力后,裴祈打球的次数变多了,偶尔还会陪沈舟山在地下室打会儿乒乓。少年的腰现在平坦劲瘦,没有一点多余的肉,她甚至能模糊地感觉到一点凹凸分明的肌理。
见她没哭了,裴祈吐一口气,慢悠悠地认真道:“但我觉得你考得上,真的,这次二模是你吃了感冒药,没发挥好。前几次测验考不都上600了?610你也不是没摸到过。后面几十天数学努力再拉10分,英语拉10分,剩下几分其他科目摊一摊,燕科大你随便上,闭着眼上。”
裴祈说完,觉得沈方月会应他一句:我是牛吗?这么能拉?
果然,话音刚落,沈方月从他衣服里抬头,泪眼汪汪地看他:“裴祈。”
“嗯。”
“我能不能摸一下你的腹肌?”
“……”
第45章 我考完啦!!!!……
自开学后,两人除了牵手之外没再有过其他亲密接触。
虽然谁也没说,但他们好像达成了某种默契——一切会让沈方月分心的事统统不要做。
裴祈很无情地拒绝了沈方月的请求。
他这会儿已经不是寸头了,这年纪的男生像生机勃勃的春草,两三个月不剪就又留成一片干净柔软的碎发。裴祈的发色一直比别人都要黑,额前碎发下的眼睛更甚,澄亮的眸子微微半垂,冷蔑地看着她:“不能。581分还想摸腹肌?”
“……”
沈方月噎了一下,提醒他:“你是来安慰我的,不要这样说话!”
“你言辞粗鲁在先。”裴祈手掌还覆在她头发上,要笑不笑道,“沈方月,你这叫性骚扰。”
“……哪有这么严重!”沈方月大惊,“这怎么算性骚扰,我是你女朋友欸!女朋友摸男朋友腹肌天经地义——”
说罢,沈方月觉得自己的话有点道理,松开他的腰就要往他衣尾里探。现在已经不是好色的问题了,是单纯地要和裴祈作对。
裴祈握住她手腕,没让她得逞,随口道:“女朋友有什么法律效应?又不是老婆。”
说完两个人都一顿,不约而同地错开眼。
半晌,沈方月抱着他的腰,侧着脸碎碎念:“小气鬼是不会有老婆的,腹肌都不给摸……”
裴祈冷笑了一声,表情却温柔,他盯着沈方月小小圆圆的发旋,知道这是哄好了。
其实沈方月没有那么需要人哄,她平时总是一副很娇气的模样,却很会消化负面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除了在他或家人面前时偶尔发作以外,其余人几乎见不着她丧气的一面,她怕影响到别人。
这次考砸也是,她或许闷睡一晚或偷偷哭一场就过去了。但裴祈还是过来了,像以往每回感觉到她情绪不对时一样。
沈方月抽了下鼻子,突然又转回脑袋,把脸重新埋进裴祈的衣服里。
清浅的呼吸隔着单薄布料扑在裴祈的小腹上,他微微僵硬,拍拍她脑袋:“干什么。还没哭完?”
“不给摸又怎样,我用脸感受。”沈方月闷闷地说。
“……”
裴祈看得想笑,被她的气息触碰得心脏发痒,刚想说差不多得了,哭完了就来刷卷子,还拉不拉分了?就听见外面传来闷重的脚步,紧跟是敲门声。
“小月亮,小祈,”门被推开,沈舟山端着个漂亮的果盘进来了,“来,吃点水果——”
裴祈只觉得怀里的人倏地抽离开,还翻脸不认人地把他往远处推了一把。
换个瘦点的来,能被沈方月推出十米远。
沈舟山看着相隔甚远的两人,茫然:“刚才什么动静?”
“没什么——爸,你怎么可以突然进我的房间!”沈方月心跳飞快,“我现在已经是成年人了,你不可以这样的!”
“我不是敲门了吗?”沈舟山非常无辜。
“可我还没有说请进。”
“……”
以免沈方月心虚之下再说什么胡言乱语,裴祈接过果盘:“谢谢叔叔。”
把二模卷子重新过了一遍,裴祈回到家时已经是深夜。
他站在盥洗台前刷牙,闻到了自己指缝里清新的小苍兰香,是沈方月头发上的味道,过去两个多小时,还留在他手上。
刷牙的动作慢了一些,裴祈没什么表情地撩起自己的衣尾,眼神淡淡地通过镜子打量自己的小腹。
还好没让沈方月摸。这几天忙着陪她冲刺二模,都没怎么锻炼,比前段时间差点。
他放下衣服,低头吐沫,有一搭没一搭地想,最近得找高二的约球了,省得沈方月哪天又心血来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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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祈显然是想多了。
痛快哭一场后,沈方月又回到了奋斗模式,甚至比之前还要努力,房间里的灯经常亮到凌晨三点。
这对裴祈来说是常态,他以前刷题冲竞赛的时候一天只睡三四个小时。但对沈方月来说不是,她可是连守岁都熬不到12点的瞌睡虫。
于是第二天早上,沈方月抓着扶杆,闭着眼随着拥挤的公交左左右右地乱晃,偶尔被颠簸吓得睁眼,又困恹恹地闭上。反复几次后,身边的人终于看不下去,伸手虚虚地圈着她的腰,让她靠自己身上睡。
沈方月吓了一跳,抬头用气音问:“不好吧,车上好多山中的——”
裴祈心想真怕就从我身上起来啊。他毫不在意地看向窗外,懒懒道:“无所谓了。”
高考迫在眉睫,已经没人有心情去管谁谁和谁谁在早恋。
三模接踵而至,沈方月这次考了历史新高,623分。
三模成绩出来那天学校正好组织拍毕业照。
又是一年盛夏,高三五班全体同学整齐划一地站在校道树荫下的,火热的阳光被叶子切碎,星星般散落在他们的蓝色校服上。
身边其他同学还热热闹闹地在调整队列,沈方月回头,激动地对身后的人说:“623分!我考了623分欸!我考上燕科大啦!!!”
裴祈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他眼皮微垂,看着她眼睛里的太阳:“燕科大看高考分,不看模拟分。”
“你这保送生懂什么?古老师说了,这次三模的难度最接近高考!”
裴祈冷淡嗤笑,头一回见到歧视保送生的。
摄影师在前面拿着喇叭喊倒计时,沈方月连忙放下脑袋站好,弯起眉眼高高兴兴地笑。
“3、2、1——”
一股淡淡的温热覆在沈方月头发上,咔嚓一声,照片定格。
最后这段时间,学校气氛更加紧张沉重。老师们几乎就驻扎在办公室里,古涵更是直接拉了张椅子坐到走廊,方便第一时间解决同学们的问题。
难熬的高三到了最后反而像坐上了火箭,忙忙碌碌中抬眼一看,黑板上的倒计时竟然只剩下一个鲜红的“1”。
这天没有老师上课,一排的自习,但每位科任老师都过来了。虽然之前大家都说好,今天不讲课,纯让学生们放松,但一走上讲台,还是忍不住又叮嘱了几个重要知识点,再踩着下课铃与大家道别。
一起相处了三年,哪怕同学们总是一起在背后嚼舌根,说这个老师爱拖堂、那个老师脾气差,到分别时就神奇地只记得他们的好了。有些人偷偷抹起了眼泪,某一位更甚。
“行了,别哭了,怎么跟泄洪似的?”
古涵是最后一个走进教室的,手里还抱着一沓高高的小册子。她看了眼后排窗边的人,平日总是严苛冷漠的脸居然也扯出了温柔的笑,“旁边哪个同学有纸?借给沈方月擦擦。”
宋哲:“老师,我们这一圈人的纸全被她用光了。”
班里哄堂大笑,古涵都不记得班级上一次这么热闹是什么时候了。
裴祈也笑,他拿起校服外套,随手扔到沈方月的膝盖上。
沈方月拿起他的外套,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哭得一抽一抽地:“古老师,虽然你平时总是,呜呜……呜呜,总是很凶,很严格,没有耐心,也没什么人情味,但是我还是很喜欢你的,呜呜呜……”
古涵:“你别光捂眼睛啊,把嘴巴也捂上吧。”
在欢声笑语中,古涵眨了几下眼睛,把酸意按捺回去。
她叫来各组组长,把那沓小册子发下去:“是这三年你们在班里的所有照片,我每个人都打印了一份。大家未来或许会遇到更多的朋友和热闹,但一起经历的这三年是珍贵的、其他人都无法替代的,你们是同学,也是战友,哪怕毕业之后没有联系了,你们之间的情谊也会永远存在。”
这下更多人要用纸了。
沈方月泪眼朦胧地翻开相册,看到了高一文艺晚会上的自己,看到了上课睡觉的自己,看到了运动会时狼狈的自己。
翻到最后一页,是他们的毕业照,高三五班全体同学挤挤攘攘地站在一起,每个人疲惫苍白的脸上都挂着大大的笑容。
只有倒数第一排的少年脸色清淡,他微微抬着下巴,唇角很轻微地上扬,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手懒懒地搭在前面女孩儿的头发上。
古涵敲敲黑板:“别哭了,马上就高考了,别这会儿把眼睛哭肿了。”
“别的老师可能都会让你们别紧张,放轻松。但我要告诉你们——统统把脑子里的弦给我绷紧了!反复练了八千遍的基础知识点不能在这个时候出错!18年磨一剑!拼尽全力才不会留下遗憾!”
“高考不是终点,是人生的第二个起点!是大部分人改变命运的机会!是一场最最残酷的战争!你们呕心沥血地奋斗了这么久,一定要在考场上杀别人个片甲不留!”
“最后,无论结果如何,问心无愧就好。”
三角板砸在讲台上,发出闷重一声响,古涵宣布:“下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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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7、8日,碧空如洗,高考如期举行。
两天的高考眨眼间就过去。很多考生从考场出来时还一脸恍惚,被浓重的不真实感包围。也有些考生出来后就开始对答案,脸上或狂喜或焦虑。
考场外站满了等待的家长。
沈舟山来回踱步,不知第几次抬头看表:“小月亮怎么还没出来。”
“应该快了,”叶婉眺望着校门,“她的考场教室比较远。”
“叔叔,喝水吗?”一旁的裴祈淡声问。
裴祈是保送生,不用高考,所以7号一早出现在他们家门口的时候,一身红彤彤的夫妇俩都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