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舟山看着同样穿了一身红色T恤的他：“你怎么过来了，你不是——”
“当然是来陪我高考啦！”沈方月看了眼时间，抓起裴祈的衣袖急匆匆道，“快快快！出发了！去了考场我还有时间再复习一下课文！”
裴祈跟着他俩站在烈阳下，陪沈方月考了两天。
童年玩伴之间的友情可真是令人感动啊！沈舟山感慨地接过他手中的水：“谢谢啊——出来了！小月亮！！！”
一道身影飞快地在形形色色的考生中穿梭，好似一只挣脱牢笼、重获自由的小鸟。
沈方月冲下校门台阶，激动地拥抱了叶婉，又拥抱了沈舟山。
沈舟山感动地拍着她的后背：“太好了，我们这就算彻底解放了，小月亮，考完之后咱们就什么都不用想，爸爸带你去游乐园——”
话没说完，怀里一空，他的小月亮已经抱住了别人。
沈方月紧紧搂着裴祈的脖子，在他耳边大喊：“我考完啦！！！！”
裴祈揽着她：“嗯。”
“我考得超级好，”她得意地说，笑得春风满面，声音却带着哭腔，“裴祈，我一定可以上燕科大。”
裴祈又嗯一声：“怎么又哭了？沈方月。”
“你别管。”她恶狠狠地说，“你这个保送生懂什么啊！”
“……”
沈舟山站在一旁，看着紧紧相拥的两个人，再次被他们的情谊打动。
一分钟过去，他微笑地想，小孩儿之间友情真的是太美好了。
两分钟过去，他感慨地想，果然还得是发小啊，他就没这么铁的朋友。
三分钟过去——喂！臭小子！抱太久了吧！！！
第46章 毕业快乐。
又一年高考盛大落幕,街边的交通管制牌子、警戒线与隔离带一件件撤离，整座城市又恢复往日宁静。
一周后，山城毕业典礼如期举行。说是毕业典礼,不过是让高三生们回校收拾教室与宿舍,顺便再去操场听领导们最后一次唠叨。
典礼下午三点开始,毕业后的学生个个犹如翅膀硬了的小鸟，老师们维护好几次纪律仍旧吵吵嚷嚷,到了最后也都不管了。
大家在领导的讲话BGM里交头接耳，三三两两站在一起聊天。
不知道是不是古涵高考前最后那两段话起了作用，考完按老师发在群里的正确答案估了分，全班竟然都正常甚至超常发挥，5班整条队伍脸上都喜气洋洋的,声音也比其他班要大些。
顾湘估分有691,沈方月听完激动地抱住她的胳膊：“那不就能上燕大了！小湘湘！我们大学又在一座城市！！！”
“还不一定，不知道估得准不准，也不知道今年分数线会是多少。”顾湘说。
“一定一定！燕大在山城的录取分数线还从没超过690呢！”
“什么意思啊月姐，刚才你听到我俩没准能一起上燕科大的时候都没这么开心。”后面听见她们对话的宋哲忍不住道。
“也开心。”沈方月很敷衍地点头。
“……”
宋哲抱臂叹气：“哎，话说，怎么感觉毕业后那种我是全世界主角的感觉一下就没有了？去年我在家里就是老大,我说晚饭吃什么就吃什么,昨儿我说我想喝土鸡汤，我妈让我自己泡浴缸里喝两口水。”
“谁说不是，高三这一年我爸每天起得比鸡早,就为了送我上学。刚才我让他送我来学校,他让我自己滚去扫共享单车。”钟震挠挠头发，话题一转，“对了,你们知道刚才在楼梯那发生了啥事不？”
“啥事？”宋哲问。
“顾飞白和他女朋友一起下楼的时候遇上了年级主任。”钟震顿了顿，“然后他俩当着主任的面，亲了一口。”
“……卧槽！！！！！”
隔壁班的男生加入进来：“这有什么，我们班黑板上那叫一个惨不忍睹，全是谁谁爱谁谁谁，谁和谁天长地久。”
裴祈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低头在看刚收到的电子邮件。
一股熟悉的香气不动声色地靠过来，一抬头，沈方月整个人已经挨在他手臂上。
裴祈以为她热着了，想把棒球帽脱了给她，就被她拉住手指，然后一根一根摸索着扣入、握拢。
“妈的，这些人也太猖狂了！”高中三年没有一朵禁忌桃花宋哲大骂道。
“就是啊！”沈方月软绵绵地附和。
宋哲：“真想造个时光机让主任穿回两个月前，把他们统统抓起来处分！”
沈方月：“就是就是！”
“也是年级主任不努力，这些小情侣之前一个个这么明显，他怎么就没看出来——不是……等等？哎？我，你……”宋哲视线慢慢下落，一字一句问，“你俩，手，怎么牵一起啊？”
……
“同学们，希望你们无论身处何地，都能保持热情和——那是几班的队列？五班的！怎么这么吵？！”
被年级主任点名批评，宋哲和钟震的尖叫声终于小了一点，但还是忍不住，一张口嗓门还是大：“什么时候啊？为什么我完全没看出来——不是！不对！我特么认识你们的时候你们就很暧昧了，但你们都说没谈，敢情是在骗我？！”
沈方月立刻澄清：“那时候真的没有！”
钟震：“宋哲你先闭嘴，我来问，你俩谁告的白？”
这是什么问题？沈方月很不满意：“我这么漂亮！当然是他告的白啦！”
“……”
两个人都持怀疑态度，想象不出裴祈告白的场面。
宋哲：“怎么说的？”
“告白还能怎么说……”沈方月微微抬起下巴，装出裴祈平时的表情，模仿他的语气，深沉地说，“沈方月，我喜欢你，喜欢你漂亮明媚的眼睛，精致漂亮的鼻子，鲜嫩欲滴的嘴唇，你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孩……女人。我每次看见你，就克制不住地想——”
沈方月话还没说完，嘴巴就被裴祈给捂住了。
“沈方月，你都不会脸红的吗？”他气笑。
沈方月在他手掌里噗嗤噗嗤地笑，好想拿面镜子给他看看现在到底是谁在脸红。
……
毕业典礼到最后，年级主任第八次强调：“最后，知道大家毕业了很高兴，但我还是再说一遍。请大家安静离校，不要撕书！不要撕书！不要撕书！！！”
哗——
半小时后，各个教室里飘满纸屑，时不时还会传来几声鬼哭狼嚎。
年级主任没法每个都管，于是就挑了最闹腾的那个班级杀鸡儆猴。他一如往常，彭地一下踹开门，大骂。
“高三5班！整栋楼就你们最吵！别以为毕业了我就管不了你们！全部给我站好了！名字报上来！我让你们家长过来领你们！！！”
5班和其他班的教室一样，纸张遍地，黑板上密密麻麻布满了字。虽然没什么意义，但每个同学离开之前，都下意识地在黑板上留下自己的名字，似乎这样，自己就有一部分永远停留在青春里。
门被踹开的时候，沈方月正往黑板上写自己和裴祈的名字，并在中间画了一个小小的爱心。
班里的人顿时四处逃窜。裴祈从课桌上站起身，拉起沈方月的手腕：“还写？快跑。”
“为什么？我们又没撕书。”沈方月无辜道。
“谁会承认自己撕了？现在谁被抓到谁倒霉。”裴祈淡淡道。
“哦哦哦！”
5班的学生们在年级主任的怒吼里作鸟兽散，跟主任绕圈圈的、翻窗的、跑后门的……最后全部冲到楼梯，慌忙地往下逃窜。
在教室里以为临近天黑，出来才发现原来是乌云密布。
天空一声闷雷，紧接着，大雨倾盆而下。
突如其来的暴雨把他们堵在楼梯口，一帮人进退两难。身后传来年级主任的笨拙沉重的脚步，钟震骂：“靠！凭什么就抓我们班啊！现在咋办啊？”
宋哲：“还能咋办！跑啊！”
以宋哲钟震为首，一帮学生浩浩荡荡地跑进雨里。裴祈看了看周围，想找个能躲人的地方，手被反握住，牵着往前。
“沈方月。”裴祈的声音难得着急。
“快跑！裴祈！”沈方月回头匆忙地朝他笑。
大雨滂沱。豆大的雨滴狠狠地砸在他们单薄的校服上，山城的夏雨是沉闷的，也是激昂的，天空像被这群终于解放的高三狗砸穿了一个洞，替他们宣泄着重获自由的激动和亢奋。
跑着跑着，钟震在雨中停下来。他朝天大喊：“山城一中！老子毕业了！！！”
“脑残。”宋哲骂他，也停下来热泪盈眶地喊，“我也毕业了！！”
罗闻喊：“顾湘！我喜欢你！！！”
“……”
大家都沉默，震撼地盯着他，只有顾湘没有。
雨水将她镜框打湿，她抬眼看着天，平时沉默少语，情绪稳定，从来没大声说过什么话的女孩儿，朝天喊：“我要上燕大！我还要赚很多、很多、很多的钱——”
罗闻：“……”
“我要和裴祈去燕京啦！！！”沈方月喊完，又紧急补充，“噢噢——还有小湘湘！我们三个人要一起去燕京啦！！”
宋哲：“不是，我要说几遍，我特么要和你报一个学校！加上我啊！！”
沈方月不搭理他，她晃了晃裴祈的手臂，暗示他，到你了。
裴祈不知道这群人在发什么疯，也不知道他自己在发什么疯。
可能到了雨中，都是疯子。
他深吸一口气，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庄严宏伟的教学楼，喊道：“再见——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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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身湿透，两个人在公交车上甚至没敢坐下。
下车时雨还在下，进小区只有一小段路，这时候再买一把伞又不至于。两个人躲在裴祈那件都能拧出水的校服外套下，狼狈地跑回家。
进屋，关门，水滴渗出衣尾，玄关地面洇湿一片。
跑得太急，两个人气都有些喘。裴祈把外套往木地板上随手一扔，懒懒地倚在墙上顺气：“沈方月，明天感冒了别找我哭。”
“就找。我在你耳边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