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产检
得了一个吻,赵惟城脸色立刻多云转晴,眉开眼笑,“好,我不说了。”
夫妻俩到家外面已经黑透了,灯一开,迎接他们的是一间温暖又干净的客厅,透过玻璃窗,能看到对面亮起的灯光。
赵惟城把买来的食物分类放到冰箱里,转头问她,“出汗了吧?我把东西放下去烧水,今天洗完澡早点睡。”
刚开始说出门不走太远,谁知道走着走着还是去了趟市场,这个季节外面的温度已经降到了十几度,一路走回来两个人身上倒是没怎么出汗,但今天搬家折腾了一天,肯定要洗个热水澡。
谢琼轻声道:“不急,我先看看明天给你带什么衣服。”
赵惟城拿出一个专门用来烧水的超大水壶灌满水放到燃气灶上烧,烧开需要七八分钟,趁着这个间隙,他也走进了卧室。
卧室里,谢琼已经给他找出了两件夹克衫,叠好整整齐齐放在床上,她站在衣柜柜门口,手里已经拿了两件毛衣,略一琢磨,又拿了一件:“马上要降温了,保险起见,给你多带几件毛衣吧。”
赵惟城把旅行包拿了出来,听她的话把衣物叠好放进去,“降温了,你也记得添衣服。”
“我知道说这话你不爱听,但还是要跟你说说,如果真的有什么情况,我在野外不方便你肯定没法立刻联系到,这时候还是要麻烦家里人,你别憋着不说什么都自己撑着。”
“知道了。”
谢琼不服气:“我又不是什么小孩子。”
“有时候我感觉你就像个小孩子。”
“拉倒吧,快去看看水烧好了没有。”
赵惟城听到了厨房咕噜噜沸腾而起的水声,快速走了出去,谢琼检查了下他旅行包里的衣服,看给他准备的衣服差不多了,拿出两人换洗的衣服放进衣篓里,合上衣柜。
热水烧好了,赵惟城拎着去浴室,谢琼把衣篓放下,转头看他还不准备走,催了句:“干嘛呢?”
赵惟城动作利索把门关上,淡定说:“一起洗。”
谢琼脸通红,低声惊呼:“你疯啦?”
“夫妻一起洗澡怎么了,你怀着孕呢,洗澡不方便,让我伺候你。”
赵惟城又开始唠叨:“再说了,我这都素了多久了,这一趟还不知道去几天回来。”
细想这大半年他们夫妻总是聚少离多,谢琼也有些想念,顺势由着他胡闹了,一时间,浴室内热气升腾,氲氤水雾缭绕弥漫。
谢琼出来时整个身子都是粉的,双颊春意无边,赵惟城一脸餍足的表情,抱着软趴趴的妻子走出浴室。
经过这一遭,谢琼是真的累了,软软躺在床上,赵惟城把衣服扔进洗衣机,重新检查了下家里的门窗,上了锁,爬回床上又要亲她,刚把人搂到怀里,楼上响起了响亮的哭声,哇——哇——,声音极具穿透力,又尖又响,同时伴随着一阵阵无奈的诱哄。
本以为一两分钟就过去了,谁知道这孩子硬生生哭了五六分钟,吵得人脑壳疼,谢琼和赵惟城在这一刻终于懂得了之前杨斐和苏玲的提醒从何而来,想到明年这个时候他们家孩子估计也半岁了,正是闹的时候,夫妻俩没感到烦躁反而觉得有点心酸,也担心他们未来的处境,所有的亲热心思都没了,紧急开始了胎教。
家里没什么闲书,赵惟城只好找了本地质教材给孩子读,他读书语速缓慢,声音温柔,孩子听没听进去不知道,谢琼听着这些艰涩的专业术语,很快睡着了。
赵惟城又念了一会儿,听到洗衣机声音停了,放下书慢慢起身,晾好了衣服才回来睡觉。
夜里,楼上哭声又响了一次,更糟糕的是,似乎撞倒了板凳,嘣一声。
第二天一早,赵惟城早早醒了,先把昨天买的包子放蒸笼里热,另外放了两个鸡蛋,开火后,他迷迷糊糊去刷牙,凉水扑面,清醒了些去喊谢琼起床。
新的上班路第一次走,谢琼怕迟到,一点没赖床,立刻就起了,两个人在家迅速吃完饭下楼。
自行车停在楼梯间里面,有遮挡不用担心外面刮风下雨,大家想着能挤就挤,都使劲把自行车往里推,一点空不留,谢琼下楼一看,他们俩的自行车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挤到最里面去了,人过去都困难,更不要提推车了。
没办法,赵惟城只好先把最外面的自行车推出来,让出一条道,这才勉强把他们的两辆自行车推出来,其他车还是原位置推回去。
谢琼扶着自行车车把,这时旁边102的门打开了,里面走出来一个穿着蓝色格子衫,齐耳短发的女人,看到他们愣了下,谢琼猜出她应该就是苏玲说过的沈广梅,主动打招呼,“早上好。”
沈广梅个子不高,细长的眼睛在他们夫妻俩身上上下打量一圈,淡淡回了句早上好,关上门转身走了。
不理就不理,谢琼也不是热脸贴冷屁股的性子,急着上班,跨上自行车,跟赵惟城骑车离开。
上午七点多钟,正是上班大热潮,路上的自行车一辆接一辆,两个人在门口分开,谢琼根据记忆骑车往采油厂赶,还早到了十几分钟。
财务科的工作固定且无聊,一天的工作结束,谢琼在回来的路上去菜馆打包了一份炒面,回到家看到空无一人的房间,忽然想起了昨天赵惟城问她会不会想他的问题,她当时信誓旦旦说她生活很丰富,没时间想他,谁想到这才第一天就已经有点想念赵惟城在的日子了。
肚子咕噜冒泡展示存在感,谢琼笑着摸了摸,先去了趟厕所,“哎呀,差点忘了你。”
吃过晚饭,谢琼正式投入另一项工作,裁剪羽绒服的里布和面布,裁布不需要太高的专注度,她把录音机搬了过来,一边听歌一边工作。
新家的好处就是她的工作间大了许多,对照纸样裁剪布料时不用她委屈地弯腰绕着一张小桌子挪来挪去,现在只需要她站在桌子前挪动重达五斤的不锈钢压布块,稍微左右移动一点就能完成初步的裁剪工作,既省事又方便。
晚间,小区里热热闹闹的,谢琼裁剪好三套纸样,准备再裁一套就休息,苏玲遵守昨天的约定找来了,手里还牵着她儿子秦德康。
谢琼急忙关掉录音机,放下手里的工作,欢迎母子俩进来,五岁的秦德康长得虎头虎脑,眼睛又大又圆,也不扭捏,跟苏玲一样自来熟,进来就找椅子坐,“阿姨,你知道吗?我们幼儿园的李老师今天结婚了。”
谢琼心想这孩子挺逗,指着桌子上的果盘问他:“吃橘子还是苹果?”
秦德康脆生生答:“我喜欢吃橘子。”
谢琼给他拿了个橘子,秦德康低头乖乖剥皮。
苏玲看家里只有她一个人,问道:“你家那口子还没下班呢?“
“出差了,野外勘探。”
苏玲纳闷:“奇怪,他不是地质院的吗?我以为野外勘探是物探的活。”
“各有侧重,去野外工作,这两大院都逃不了。”
物探和地质再累也没钻井累啊,那是实打实卖命掏力气的活,苏玲想到自己,“是啊,外人都羡慕油田人福利多,其中的苦谁知道呢,我家那位,每年在家也待不了几天,回回打电话就只问问孩子,生怕我饿着他儿子一样,一点都不问问我。”
“我想问他工作怎么样,人家倒好,回我跟你说了也不懂!直接挂电话。”
谢琼最看不惯这样的男人,愤愤不平道:“跟他说啊。”
秦德康忽然喊她,“妈,你看我。”
苏玲没防备,刚一转头,秦德康捏着橘子皮噗呲对准她,苏玲下意识闭眼,橘子汁水喷到了眼上,一阵刺痛。
苏玲气得一巴掌打在他背上,“一天不收拾你就皮痒。”
被收拾了一顿,秦德康瞬间乖了,苏玲看着儿子,叹了一口气,“哎,他人都不回来,说有什么用,一肚子气没处使。”
“总不会一直不回来。”
有秦德康这个小孩在,谢琼不方便直接说,凑到她耳边小声道:“我跟你说……”
苏玲听完一脸狐疑,“能行吗?”
谢琼坦然道:“试试,不行再说呗,反正不会比现在更差了。”
苏玲这么一想也是,可想到她出的主意又有点犹豫,“哎呀,我做不来啊。”
“回家多练练,男人都吃这套。”
谢琼没见过秦东武,不知道他性格怎么样,心里也没把握,接着说:“不过理论是理论,具体实践还要看你,他要是不给面子就算了,你之前就是太惯着他了。”
苏玲艰难咽了下口水:“那我试试吧。”
之后几日,苏玲每天下了班都会来找她聊天说闲话,谢琼渐渐熟悉了在家属院的日子,一栋楼有一栋楼的特点,他们这栋楼大多家庭都是双职工,工作忙碌,生活规律,上下楼梯偶尔碰到,大家都是笑笑,礼貌问声好。
周五晚上,赵惟城提前给她来了电话,说这周赶不回去了,谢琼无可奈何,周日自己拿上材料去产检,她这个月体重增加不少,明显感觉宝宝也更活跃了。
整个产检流程简单,十五分钟左右结束,量血压,检查胎心胎位,检查结果也很顺利,一切正常。
只在最后医生叮嘱她,“从这个月开始,一个月来产检一次。”
第12章 流言
产检完从医院出来,谢琼想起最近大半个月都没买过布了,走到半路调转车头,临时决定去趟富溪商场。
二楼布料店内,丁凌瑶在柜台前给顾客展示一款粉色针织面料,看到她来了,自己忙不开,转头喊了同事过来接待她。
同事叫何喜枝,在布料店工作多年了,也认识谢琼,笑道:“哎哟,可是好久没见你了。”
“听人说你现在不当裁缝了,是不是找到更好的工作了?”
“没有啊。”
谢琼因为之前举报信的事情,现在对接私活的话题比较敏感,多说多错,指不定背后的人还憋着坏,听出何喜枝话里的奇怪,反问她:“不对,谁跟你说的我不当裁缝了?”
“没有吗?”
何喜枝也愣了,“那是别人乱传的?我就想你不可能不干了,缝纫技术这么好,又能挣钱,不干多可惜。”
谢琼又问了一遍:“谁传的?”
何喜枝想了想,“具体谁说的我也想不起来了,这店里来来往往这么多人,不买也喜欢站着聊会儿天,看看布,你说一句我说一句的,就知道好多人私下都在传你不接活了,看去年你给小丁做的那条长裙不错,我还想着明年也找你做两件裙子呢。”
谢琼看她的样子不像有假,解释道:“只是暂时不接了,现在工作太忙了,我还怀着孕,实在忙不开。”
何喜枝有两个孩子,知道照顾孩子有多么累,尤其是孩子刚出生那几年,听她这么说,附和点了点头,“也是,孩子上幼儿园之前你恐怕都轻松不了喽。”
谢琼抬头看向货架,给她指了下,“那边第三排土黄色和淡蓝色的样布拿给我看看。”
何喜枝走到货架下面,拿着木尺指着,问她:“这两款吗?”
“对。”
何喜枝动作麻溜拿了下来,递到她手里,“今年的棉布质量都不错。”
谢琼想给宝宝做几套睡衣,选了比较素净的颜色,婴儿的皮肤娇嫩,她选了一等品的纯棉面料,三种颜色各买了十米。
店里布料的门幅是固定的,定宽基本以1.4米和1.6米为主,打算购买后再问你要几米,当场现裁,需要多少米就扯多少米裁剪。
听她说要十米,何喜枝去里面给她裁布,丁凌瑶朝谢琼走了过来,“有阵子没见你了,不会真的不接活了吧?”
“暂时想休息一段时间。”
谢琼笑了笑,小声说:“拜托你一件事。”
丁凌瑶声音低了下来,“什么?”
当全职裁缝还是继续做财务科会计,谢琼还在考虑阶段,她又不傻,不会自斩后路,举报信之后,对找上门来的邀约都以工作忙为理由婉拒了,可她从来没说过以后再也不做裁缝的话,往年她也不是没说过工作忙不接了,有真喜欢她手艺的会想着争取争取,大不了等上几个月再说,但从来没像今年这样,邀约一夜之间蒸发,她还纳闷怎么一下子少了这么多。
谢琼过去从来不会错过油田缝纫行的最新消息,出嫁前她住在科新小区,都是一个小区的,这里的家属信任她,离得又近,都愿意找她做衣服,制衣过程中聊着聊着就透给她不少跟缝纫相关的消息。
后来出嫁后住在建设小区,有程献英的人脉在,对这方面消息也没断过。
但最近刚搬了家,换到新环境,邻里不熟,没什么人找她制衣,她因举报信的关系也没来过布料店,疏于了解这方面的消息,导致现在才从她们口中知道油田关于她不做裁缝的流言已经传这么广了,至于谁传的,谢琼想,恐怕跟背后写举报信的人脱不了关系。
丁凌瑶巧舌如簧,能说会道,常年在布料店工作,人脉广,对油田的裁缝也很了解,谢琼跟她熟,相信她的人品,眼下她是最适合帮忙探听消息的人了。
谢琼低声道:“帮我打听打听我不做裁缝的传言最早是从谁嘴里传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