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哭笑不得:“撕给谁看,我自己?”
“爱谁谁。”她往沙发上一坐,手伸出来,“绳子给我解开。”
他蹲到身前,垂眸给她解死结,顺便打开了电视,“空调已经开了,我先去做饭,有什么想吃的吗?”
她飞快地拿了遥控器找新闻,并未理睬他。
周轩等了几秒,幽深眸子望着她急切看新闻的脸,下颌紧绷了些,脚尖往厨房去了。
“都行。”
跨过门槛时,身后传来漫不经心的声音,“寒冬腊月的手都冻得伸不出来,水都不一定有,你别折腾了,随便做吧。”
周轩的表情一松,脸上浮起极浅的笑,“好。”
杨沧哼了声,连换了几个频道,终于看到关于应家的新闻,果然如她所料,应元岭隐瞒了她消失的消息,只对媒体说正式婚礼选择私密举办,说了些官话就把采访应付过去了,现在外界还不知道婚礼后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松了口气,又百无聊赖地看了些新闻,关于他俩婚事的什么说法都有,应元岭是个聪明人,应付这些事困难但不至于无法收场,她关掉电视,客厅陷入一片静谧。
她坐在沙发上发了会呆,才终于认清一个现实,她坐了一天半的车来到了周轩的老家,这个即便两人结婚她都没来过的偏僻小村,而他也很少提及。
她在房子里转了圈,并无多大新意,和她料想中的农村院落没什么区别,又偷偷摸摸,瞧着周轩在厨房做饭的背影,小心翼翼溜到了门口,看到上面另加的一把大锁,脸都黑了,咬牙切齿来到厨房。
刚掀开冬天的厚棉帘子,他便说:“地上的蒜帮我剥几个吧。”
“嗯?”杨沧愣了下,“你让我剥蒜?”
从小到大,万齐枝从不让她碰厨房的东西,而她又好胜心强一心想证明自己给那两人看,所以对公司账务一清二楚,对这些琐事全然陌生。
穿着浅蓝色罩衣的周轩转身,手上正拿着菜刀在切五花肉,“我的手太油了,你不是闲着吗?”
“我闲?你不把我绑架到这里,你知道公司有多少事正在等我吗?”
“哦,那你现在回得去吗?”
“……”眼前还有脸跟她说这个的厚脸皮真的是她认识的周轩吗?!
五分钟后,“蒜剥完了。”
她满脸怨气地丢下要走,“把地上那个白菜拿起来洗一下。”
“有热水吗?”
“帮你烧好了。”顿了下,他补充,“家里有热水器,但没用过可能放太久有些问题了,吃完饭我找人来修一下,不耽误你洗澡。”
杨沧冷笑,刻薄地就要说一句“我那别墅热水管够,送我回去”,又在他不紧不慢说这话时并未窘迫的坦然目光里感觉索然无味,转身不搭理他去拿白菜了。
两人忙碌了一个多小时后,终于在小方桌吃上热气腾腾的饭,冷冰冰的家里在这时也有了点人气。
吃完后两人去村子商店,杨沧跟着他,脖子被他强硬系上了他的浅灰围巾,她奇怪地拽着商标看了眼,问他:“这个是 Loro Piana的?”
“嗯?”他回身看了眼那Logo,想起来道:“对,你不是喜欢在这家订制吗?”
“……这条围巾有三万吧。”羊绒界的劳斯莱斯,触感一摸就能感觉到非同一般,这个价格对她当然没什么,但是周轩……
“是吧。”他不确定,摸了摸鼻子,藏不住地尴尬,“为了迎合你的口味,是买了一些东西。”
“你哪来的钱?”她忍不住问,又立马补充:“我不是看不起你,只是……”
他的手按在她眉心,轻轻旋转,温热触感打断了她的话,“没事,在我面前,你想说什么都可以说,让我觉得不舒服的话,我也会表达出来。以后……”
“我们敞开点,坦然些,好吗?”
第71章 爱人,爱的人 我还跟我的爱人在一起,……
71.爱人, 爱的人
“我跟你有什么可敞开谈的。”杨沧下意识反驳,说完对上他真诚目光又懊恼自己嘴快,烦躁慌张地躲开他炽热眼神, 丢了句“让开,绑架犯”就往前走了。
周轩瞧着她快走步伐,嘴角的笑勾起。
到五金店门口, 杨沧看到里面狭窄逼仄漆黑的环境拒绝进去, 她已经闻到了浓浓的灰尘味, 周轩:“就站这里等我。”
她点头,瞥见他往里面走跟老板沟通,立马东撇西看, 瞧见路对面的房子前坐着一个老奶奶, 偷看了眼周轩的身影,小心往那边去。
“你好,麻烦能借用一下你的手机吗?”老人上了年龄, 头发花白, 闻言偏着耳朵向她靠近,说话带着地道口音:“你说什么?”
好在这句她听得懂, 又重复了一下。
老人手比划着,叽里咕噜说了一长串,加上说话含糊, 她根本一句也没听懂,着急地往店方向看了眼,又比划着动作, “手机,手机,借我用一下好吗?”
老人又是说了一长串。
杨沧两眼一黑, 左右看想找下一家,结果这村子基本都是留守老人,又遇见一个也是说着纯正方言,手舞足蹈的她一个也听不明白。
杨沧:“……”
“她是说,她的老年机掉在家里面,问你要不要跟她回去。”身后传来慢慢悠悠的笑声,她转身,周轩好整以暇地望着她:“需要翻译吗?”
杨沧白了他一眼,绕开他回去,被他拉住了手腕,“跟我去趟菜地。”
“去哪?”她怀疑自己听错
“菜地。”
“你家还有地?”不对,她惊愕,“你?要我跟你下地!”
“……”周轩失笑,无奈地看她:“只是去大棚里摘一棵白菜。不是我家菜地,隔壁邻居种了许多,刚才碰见喊我去摘一些,都是一个姓的,不讲究那么多。”
“我不去。”杨沧扭头,有谁会穿着Jimmy Choo下地,不得不说他买东西的品味是提升了很多。
五分钟后,杨沧凶神恶煞地盯着周轩的后背跟他走在田间地头,运动鞋早被土灰染脏,到了大棚前,里面闷热空气扑面而来。
不用她说,他已经道:“里面空气不流通,你不用进去了,我去摘点菜很快出来。”
她冷冷地偏着脑袋不搭理他,周围不是菜地就是麦地,根本看不到个人影。她无聊地等了会,最后目光从远处的榕树落向了身前的大棚。
透过白色薄膜,可以看到他的身影穿过一片白菜停下,俯身细致认真地挑选。他做事的时候,眉眼总是平静从容,好似把所有的耐心都倾注到了手头的事上。
大棚深处,有个中年妇女走了过来,看样子是女主人,隔着薄膜都能听见她和周轩说话时的激动笑声,两人不知聊了什么,她只听得到模糊的方言,他们说的都很快,她什么也没听明白,只是见女人最后往她这里看了一眼,拍手笑的更灿烂。
杨沧垂睫,片刻又抬头,不自然地往那处看了眼,女人已经又往大棚深处走了,周轩拎着两棵白菜几根葱和好些绿叶菜出来了。
两手拎的满满当当,她说:“你怎么弄这么多?”
他轻笑:“周婶热情,实在推不了,晚上圣诞夜也冷,我们涮火锅刚好吃了。”
她斜了他一眼,瞧他都要堆到下巴的菜,伸手道:“白菜给我,帮你拿着。”
“拿那几根葱吧,我怕一会掉了。”
“……好。”
她手上懒洋洋地拿着半腿高的大葱跟他往家回,过会好似漫不经心地问:“你跟那个大婶说我什么呢?”
“嗯?”
“就最后,她看了我好长一眼。”
“哦。”
“说啊。”她不耐烦问。
“周婶问我,外面站的是村里谁家的人啊,看着面生。”
她偏头,他的侧脸在午后的暖阳下线条利落分明,黑睫轻垂,看样子心情还算不错,“你怎么说的?”
“我说……”他笑容意味不明,同她黑眸对视,勾唇道:“不认识,问路的吧。”
“……无耻!”杨沧恼怒,啪地把葱丢回他身前,“自己拿着吧,绑架犯。”
骂骂咧咧回到家,修热水器的人刚好也来了,杨沧上楼睡觉,周轩留在楼下处理晚上吃火锅的菜。
推门进屋,卧室里干干净净,杯子床褥显然是刚铺好的,她回想了下,周轩是什么时候上来搞得,唯一能想到的也就是吃完饭他逼着自己洗碗那时候,她还手滑打烂了三个碗。
烦躁的情绪歇了些,躺倒在松软的床上,呆呆望着头顶天花板,耳边是一楼周轩和师傅闲聊的声音,他说起方言的时候,那张脸上的情绪会更明显一些,可能因为都是看着他长大的村里人,那股子清冷的劲也会变浅,不再是冷漠高傲的研究员,只是一个普通平凡的小辈。
她心情乱糟糟地听着他说话的声音,盖着被子渐睡着了,等她醒来天已经彻底黑下来,整个房子黑漆漆的,她快步下楼,看到厨房的光亮松了口气。
拉开帘子,周轩正在摆碗碟,“正好,刚打算上楼喊你。”
“这都几点了,你怎么不叫我。”她很少这么放纵的久睡。
“六点多吧。”他忙的也没顾上看时间,师傅走后他把浴室又清洗了一遍,然后修晾衣杆,备菜。“你也没什么事,困就多睡会。”
杨沧懒得跟他计较自己是没什么事还是有事不能做,抬脚要进去,听见外面敲门的声音。
“轩子,开下门。”还是方言,好在简单的她能听懂。
“你去开下。”他说。
“上着锁呢,我怎么开。”她嘲讽。
“没上,去吧。”
她眨眨眼,过去,果然是没有那把另加的大锁,门拉开借着旁边的路灯,她看见是下午大棚里那个女人,见到她笑的灿烂,又是叽里咕噜说了一大串。
她干笑:“你说什么?”
周婶愣了下,拍手,“诶呦,我都忘了,你城里来的,可听不懂我们这家乡话,不妨事,婶子会普通话。”
她这么说着,拐着音的话里还带着方言的味,但好在她已经能听明白。
周婶细细打量她,“城里的女孩长得就是漂亮,跟轩子一样,他打小就白净,都不像咱村里的黑土小子。”
杨沧不太能习惯这样纯朴的热情,对她不带奉承的赞美只能笑了笑表示回应。
“听轩子说你俩晚上吃火锅,那可得摘点我家的上海青,又绿又嫩,特别爽口,下午都没想起来让他拿。”她说着,把手上的一大兜子猜都塞到了她手里。
“太多了,我们吃不完。”这就是纯吃菜也得好几顿。
“没事,这天冷,能放着呢,你们拿着吃吧。”周婶摆摆手,“轩她媳妇,你就别跟俺客气了,轩子我看着长大的,这孩命苦,小时候没过过几天安生日子,但他听话也勤快,全靠自己努力到现在也算是走出来了,能有你这样的媳妇和他做个伴,我真是替他开心。”
“周婶你误会了……”她几乎要说她和周轩早就离婚了,周婶笑嘻嘻,吃到瓜的开心,“我能误会啥,下午他瞧着你跟我说,外面那个女人是我的爱人,我就算听岔劈了,那他眼里藏不住的情我可是看的一清二楚。”
“……”
关上门,杨沧慢吞吞地走回厨房。
拉开厚帘子,案板前周轩正在准备料碟,黄色暖光下,穿着罩衣掩盖不了他的宽肩窄腰,笔挺身姿,似乎即便身在庖厨,也要有实验室的严谨认真,眉眼依旧温和,她莫名想起了上一年分别时的那个夜晚,她拿着画追出去,他茕茕孑立,孤身行走在黑暗的小路边,背影萧瑟落寞。
“进来啊,想什么呢?”他回头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