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沧愣了下,按着酒瓶的手指压得更深,面上风平浪静,轻笑的很礼貌,“跟我有关系吗?”
傅一璇深深看了她一眼,被瞿修臣啧了声,按着脑袋揽进怀里带走了。
这个小插曲并未对杨沧产生多大影响,只是后来的一段时间里,王玉莲偶尔会对她说周轩来过,俩个月三次,频率并不算高,她日复一日忙于工作,听见也只是淡淡点头,好似水过无痕。
冬至的前一天,应元岭包下了一家西餐厅向她求婚,可能是网上愈演愈烈的求婚传闻,也可能是相识一年多对于相亲的人来说也算火候到了。在豪华浪漫的大厅,璀璨的水晶灯与动人的钢琴曲里,他穿着一袭黑色燕尾服朝她走了过来。
旁边端着红酒的侍应生朝她送上祝福的目光,远处窗外路过的人惊异地指指窗户里面,发出艳羡激动的目光。
今夜月色柔和美丽,低调又奢华的法式餐桌上黄色蜡烛萦着火光静静燃烧,她像站在八音盒上的盛装女子,只等着绅士的男人旋转翩跹而至,在应元岭深情又温柔的目光里,似乎她只要轻轻点下头,这晚的罗曼蒂克就会永久封印在漂亮有如童话般的水晶球中,幸福美好的让人羡慕。
应元岭望着她:“沧沧,你愿意嫁给我吗?”
这个时候,杨沧偏偏出戏的想到了滂沱大雨的山、尖锐狗吠、慌乱人群、凌厉漆黑的眼神、愕然震惊的她。那是极度不安定中撕出的裂痕,在安逸温和中无法得到抚平。
“好。”
她心情平静地应,在周围人的视线里,为了不让他感到尴尬而点了头,应元岭喜极,然后在两人入座后又消失。
“元岭,这一年多来的相处你应该也看出来了,我们不合适。”
应元岭僵了下,眼里的笑很快消失,嘴角抿直,强笑道:“是啊。”
“那为什么还要在这个时候求婚?”杨沧问,实际上这段时间两人时有争吵,越来越多的接触他的家庭,两人的分歧也逐渐凸显出来。
应元岭:“总是要试一下的吧,我还是……挺向往婚姻和家庭的。”在察觉到她的退意后鲁莽的想试一试。
“嗯。”她一点不意外,“因为你有个很令人羡慕的家庭。”
应元岭:“既然这样……”
“我以为我也会很想要靠近。”
杨沧截断他的话,但也更深刻的明白了以前为什么她身边始终没有像应元岭这样温和、谦逊、给人极强舒适感的男人了,自嘲的目光望向餐桌上花纹繁复又美丽的法式烛台,火光里桌上温暖的黄色玫瑰灿如阳光,只是被炙烤着的花的边缘渐泛焦黑,“和你谈一段循规蹈矩、简单又温柔的恋爱是很好,但是……”
她叹了口气,“你太像这盏蜡烛上的火苗了,莹莹火光照亮我,可你的光,也会烫到我的黑暗。”
她是阴寒之地日复一日滴落凝结的薄冰,不是春日里遇了温暖就会旺盛生长的花。或许从始至终需要两人和睦、耐心去经营的婚姻,本来就不适合她这样的人。
应元岭无奈地看了她半晌,“沧沧……”
说了名字后,对着她漆黑如寒潭幽深的眼眸,叹了口气,也没有再说什么。
那日后,两人渐渐成了朋友,而得到消息的万齐枝火冒三丈,在家又是雷霆之怒发作了好几回,勒令她必须尽快找到一个新对象,不能到三十岁了还是个带着孩子的单亲妈妈,唯恐她成了贵妇圈里的笑话。
杨沧尽管性格冷硬,但也凿不住天天给她打电话甚至往家里闯的万齐枝,又被逼着相了好几回的亲。好在对方都是体面矜持的人,了解她的意思后也都不再联系打扰,万齐枝却是为此整日愁眉苦脸。
清城的冷冬就在忙碌的工作和琐碎的生活中迎来了,期间圈子里聚会,但凡瞿修臣出现身边总会带着傅一璇,久而久之杨沧和她竟也慢慢熟络了起来,有点都要成为朋友的意思了,毕竟在卢平妙大搞单身派对,说着结婚前要再狂搞十八个猛男这类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时,她和傅一璇眼神对视时的那点默契和忍俊不禁让她俩都心照不宣地放下了过往。
就在生活平静,又一如往日杨沧的生活方式前进时,一条八卦视频忽然引爆了整个网络,内容是“应氏小公子前女友家人露面,哭泣其冷酷无情,抛妻弃子。”
在这条视频里,一个女人哭的可怜,面容憔悴沧桑,“你们以为应元岭他是什么好东西吗?我妹妹曾经留学的时候,跟他谈了两年的恋爱,为她怀孕生子,而他却在回国前冷血无情地将其抛弃,现在我妹妹身患癌症需要救治,只是一百多万的治疗费他应家都不愿意伸出援手……”
女人长达半小时的痛诉在网络上引起了剧烈讨论,感慨曾经被人夸赞谦谦君子的传媒小公子到头来也不过是个虚伪的假面人。
【亦只羊羔】:资本炒作出来的富二代而已,你们还真情实感喜欢上了。
【六日晴】:应家旗下的集团市值有十万亿吧,好歹是爱过的女人,医疗费都不愿意出也太离谱了吧。
【Fiat】:哇靠今天的瓜也太劲爆了,照那女人这么说他孩子都得五六岁了,可他前段时间不是刚向杨家继承人求婚吗,这下还能商业联姻?
……
杨沧往下翻看评论,脸色越来越沉,里面也夹杂着不少对她的非议,曾经公司高管的丑事又被拉出来鞭尸,一夜间应杨两家的股票都在下跌。
应元岭来找她时,脸色已经是掩盖不了的难看,带着熬了几个大夜的疲倦,看到她还勉强勾起嘴角笑了下。
“抱歉,这次牵连到了你。”
“问题不大。”杨沧安抚他,玩笑道:“都是朋友了,你要为这点事跟我客气来客气去,可就真没必要了。”
应元岭笑笑,不再强撑着精神,那张总是精神抖擞的脸上藏不住的苦意和哀痛便暴露了出来。
“到底怎么回事?”杨沧蹙眉。
他苦笑:“视频里那人说的……倒是不假。”
杨沧愕然,“但是也不完全真。”
他叹了口气,回忆起他几乎要遗忘的留学生活。
二十出头的年纪正是应元岭年轻气盛的时候,从家里拿了一笔资金便去美国闯荡,誓要在洛杉矶做出自己的事业,结果冰冷残酷的现实教他做人。
“我是在最穷的时候遇见她的,那个时候她被一个黑人抢了手机,我路过帮了她,后来又在一家滑雪场遇见……她在那里打工,一来二去,我们便在一起了。”回想起那段时间,应元岭温润的眸子晕着黯然的悲伤,“后来家里人知道后插手了我们的事,我求她坚持下去,我会让家里人接受她,但是在那之前,她卷走了我原本要拿来流转公司运行的资金,携款逃跑了,然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那家我原本要救活的公司,也为此破产了。”
他顿了下,像是积蓄力量,喝了口热咖啡才继续道:“我身上所有的钱全都被她拿走了,穷的叮当响,便……向家里低头了。”
他苦笑:“我是不是很无能?”
杨沧沉默望他,摇了摇头。
“孩子的事……我不知道。”他总是如沐春风的脸此刻好似被窗外猎猎冷风吹的僵硬,“但前几日母亲告诉我,是有人抱着孩子上门来过,说……是我的孩子,只不过被他们打发了。”
“视频里的那个女人,我曾在她的相册里见过,是她的姐姐。”所以可以基本推断,视频里的那人的话也并不全假。
杨沧:“你对她……”
“过客。”
他说的毫不犹豫且果断,从未有过的冰冷让杨沧睫毛抖了下,挑眉看他。
应元岭笑笑:“我俩的爱情算是我们圈子里最老生常谈的那一类故事了,但这也不过是我成长必然要经历的一道坎。”
杨沧浑不在意地耸耸肩,对他感情私事并不置喙太多,“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应元岭歇了口气,终于直直看向她。
“杨沧,我们互惠互利,结婚吧。”
杨沧眼皮一跳。
“你没有想要结婚的对象,婚姻对你来说并不是个必需品,而我现在需要一段适配又圆满的婚姻来替我改善形象,替我说明更正网上的谣传,毕竟……我们以前的恋情在网上很被看好。”他郑重地望着她,恳求道:“我们合作联姻,对你我的公司发展、股票涨幅以及未来前景都将会是利好的。”
他很清楚,这一年杨沧对于工作的认真程度有多疯魔,既然他们不能因为相爱走到一起,那互惠互利的合作显然更适合彼此的商人本性。
他说完,杨沧沉默了很久,久到原本很有信心的他也开始心里打鼓,难不成她对婚姻还有期待,还是……
“你有想结婚的人选?”他问。
杨沧征了下,“怎么可能?”
如果婚姻之后都将不存在于她的生活里,那么用它来投资做一笔交易似乎更有价值。
“婚姻持续时间是……”
“你想喊停,随时可以。”
“好啊。”杨沧勾唇笑了笑,官方地站起来朝他伸出手:“合作愉快。”
应元岭望着空中她的手掌,顿了下握回,“我的荣幸。”
第69章 情夫抢婚 “杨沧,有你这么要人命的垃……
69.情夫抢婚
婚礼定在下雪的平安夜举办, 地点是清城的一座百年教堂,婚礼开始前双方在附近的一家五星级酒店里等待。
这场联姻带有极强的表演性质,在开始前杨沧已经接受了多家媒体采访, 在镜头里诉说她对应元岭的爱意以及澄清他是怎样一个人,而在布置婚礼的这一个月里,应家也在出手解决他前任家人带来的问题。
因为这场盛大豪华婚礼的出现, 大众的视点逐渐被转移到议论两个人的爱情故事以及八卦这场奢华婚礼到底花了多少钱。
网上的讨论千奇百怪, 最开心的莫过于看着女儿嫁入应家的万齐枝, 早在婚礼刚传出风声的时候,杨沧就给她打过预防针这只是一次合作,而她似乎也没有听进去, 围着穿婚纱的她不停打量, 眉开眼笑地捂着嘴。
她看的头疼,把人赶出去了。
化妆间里终于安静下来,杨沧望着镜子里盛装打扮的女人眨了眨眼, 最后嗤了一声。
婚姻最后也被她拿来做生意了。
房门在这时又发出响动, 她不耐烦地转头道:“幸福幸福,嫁给喜欢的人我能不幸福……”
以为万齐枝又来说车轱辘话祝福她, 敷衍着要打发人走的她在看清来人后声音顿消,因为戛然而止而显得整个房间都安静的可怕。
来人推开一半的门,白色门板似乎都无法框定他高挑的身材, 整个人昂扬又如出鞘的剑般锋利,让杨沧懒散的状态陡消,震惊地望着一年未见的周轩。
他关上门, 黑亮的皮鞋踏在地板,回荡的脚步砸在她的心口,手里拿着一束花, 似笑非笑地走上前递给她,“杨沧,结婚快乐。”
坐在椅子上的杨沧抓住靠背。
他轻笑了一声,脸上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危险和从容,挑眉问:“不跟我说声谢谢吗?”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的声线紧绷。
周轩俯身,漆黑的眸子离她很近,凌冽地侵犯她的私人空间,“你好像很紧张,都过去一年了,还是不想看到我吗?”
杨沧放松,莞尔道:“怎么会,来者是客,说到底你还算我和元岭的媒人,来参加我们的婚礼最合适不过了。”
他乌黑的眼睛看了她几秒,那双幽深的眸子似乎比往日更加摄人,她被盯的心里敲起了鼓,偏头说:“会客室在一楼,这里是新娘的化妆室,你有什么事……”
淡香的花萦绕鼻翼,黄色的水仙递到颌边,柔软的花瓣擦过她脸颊打断她说的话,周轩目光洞洞,藏着意味不明的温柔与压迫感,“花留到明天再看可就不新鲜了,你闻一闻?”
说罢,那淡雅的花又在她鼻翼探了探。
“好了,谢谢。”那抹灿黄晃得她心跳也跟着乱,手挪开花,“你的礼物我收到了,没什么事就出去吧。”
她说完,房间静悄悄的,她抬睫看他,他垂眸看着她抓花的手。
烫了手心似的,她飞快丢开。
他纤黑的睫毛轻抬,眼边落着意味不明的暗影,那种黑夜中蛰伏的野兽即将入侵的危险直觉让她心跳加快了几拍,回身就想要拿桌上的手机,跟着头顶伸过来的手臂按住了她的手,快一步将手机夺走。
“周轩!”杨沧惊愕,“你到底想干什么?”
骤然出现的他浑身散发着不安定和危险的气息,她起身就想逃离,跟着俯下来的身影将她牢牢圈在了他的怀里,黑影包裹,铺天盖地的陌生又熟悉的冷冽气息将她束缚,她慌张抬头,对上他幽黑疯狂的视线,水仙花从两人的中间掉落地面。
近在咫尺的距离里周轩的呼吸扫在她的脸颊,掠夺了她的空气。
“让我出去。”她伸手去推他肩膀被他的手擒住,握着的力道很重又不至于捏疼了她,只是想推开却很困难。
“配合我一下,好吗?”他语气温柔又带着引诱,杨沧瞳孔猛地一缩,“你想干什么……唔……”
下一秒,她的嘴便被胶布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