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蓁:“这是什么?”
“证据。”
“什么证据。”
南蓁扫了眼黑色的金属块,语气没什么变化,“不会是你跟陈厌的约会实录?”她摇摇头,“我说过了,他想谈恋爱的话我不会阻止,你拿这些刺激不到我。”
付白薇冷笑一下,南蓁看得出来,她在学陈厌的样子,但她冰凉的神情跟这一身甜美的装扮非常违和,甚至有些滑稽,“你看了再说。”
南蓁挑了下眉,“我说了,这些对我不管用......”
“你认识侯杰吗?”
付白薇打断她,“他家有间私人咨询公司。”
南蓁一顿,私人咨询公司...是私家侦探那种吗?
付白薇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毫不知情,她脸上的冷笑更讥诮了些,“你知道他们在跟踪你吗?”
南蓁脑子里嗡的一声,“...跟踪?”
第37章
到家已经十点了。
南蓁把车子停在楼下, 从这里往上看,二十层的高楼像一座墓碑,那些黑洞洞的窗口像碑上疮痍的伤疤, 灰白的月光照不透它们内里的溃烂。
咖啡厅里, 付白薇的声音犹在耳边。
‘我看见过你给他的转账记录, 还以为你们之间是那种关系, 后来他们说你是他姐姐?我不信。我没见过这么亲密的姐弟。他对你好的过头,连身边人都不准讨论任何关于你的事。我不明白, 你究竟有什么魅力值得他这样珍视。他生日那天, 多亏了你在走廊上演了那么一出, 我回去拿包的时候正好撞见侯杰在跟人打电话, 他说了好几次你的名字。我很好奇,他跟方力何一向都很听陈厌的话,怎么会私自说起你,然后我发现了这个。’
付白薇涂着樱粉色的指甲点了点桌上的U盘。
小小的黑色金属, 仿佛潘多拉的魔盒, 她知道南蓁一旦打开就会万劫不复。
她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我承认我之前嫉妒过你,但我错了。’她微微一笑, ‘他们都错了。’
‘他并没有想象中地那么喜欢你。’
恍惚间如坠冰窖,一股无名的寒意让南蓁被冻僵得无法动弹。
从某个角度,她竟然在付白薇脸上看到了和陈厌一样的残忍。
直到站在熟悉的家门前, 大脑还是处于宕机的状态。
夜风在身边不断穿梭,不知站了多久,南蓁只觉指尖都麻木到没有知觉了。
机械地拿出钥匙开门,屋子里暖融融的灯光驱散了身后的黑暗, 她短暂地活过来了两秒。
下一刻,陈厌从客厅走出来。
“怎么现在才回。”
他如山泉般冷清俊美的面容让南蓁有瞬间晃神。
“..有点事。”她下意识垂眸避开他的视线,
陈厌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陌生看在眼里,眉间几不可察地动了动,“吃过饭了吗?”
南蓁摇头,弯腰换鞋,手扶在鞋柜上,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突然抬头问:“你知道我今天去哪了吗?”
玄关的顶灯之下,她苍白的脸上没什么血色,空洞的眼睛里透着难言的惘然。
陈厌眸光微窒,“你脸色好差,怎么了?”
他绕过了她的问题,上前一步,抬起手。
即将碰到她的时候,南蓁突然往后一缩。
突如其来的抗拒与回避让陈厌眉头紧皱,他低声问,“发生什么了?”
“没什么。”南蓁眸色微暗,轻轻偏开眼去,“我先上去了。”
说罢,她连拖鞋都忘了穿,赤着脚从陈厌身边经过。
她身后未关的房门敞开到最大。
外间空荡的走廊似乎连通了深渊,夜的黑色和北风在视线里无尽延伸,仿佛只要踏出去,就会被黑暗吞噬得渣都不剩。
心头突然涌上一阵强烈的不安。
陈厌眉目深锁,回身跟她上楼。
二楼的层高不到两米。
压低的天花板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压抑。
南蓁坐在桌前,笔记本正在开机,她纤瘦的身影蜷缩在电脑椅上,呆呆看着开机画面,好像没发现他跟上来了。
房里没有开灯,只一盏小小的夜灯,这昏沉的光线不足以让陈厌看清她的神情。
不安的感觉愈发深重。
陈厌走过去,蹲在她身边,尽可能伏低自己,“南蓁,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们去看医生好不好?”
他很少用这么明确的示弱口吻同她说话,每一次,就算讨饶,也带着几分不肯让她看轻的倔强。
正因如此,每一次南蓁才会更加心疼他不可自拔。
眼珠僵硬地转动,过于干涩的感觉让她想要流眼泪。
低眉对上陈厌忧心忡忡的眼,她又突然掉进了沙漠,干燥的空气抽干了身体的水分,有沙砾轻微地硌着喉管。
默了半晌,她哑声说,“我今天去见了陈朝清。”
话音落下,陈厌的黑眸在昏暗中无声缩紧,浓雾开始蔓延,“然后呢。”
他没有半点意外,平静得仿佛早就知道这件事。
南蓁心底重重一坠,失重带来的眩晕感让她头皮发麻,“过两天,你去他那吧。”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好像用了她全部的力气。
说完,她将下巴埋在臂弯里,只剩一双眼睛,带着隐隐的悲凉,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陈厌保持着蹲在她身边的姿势,他眼中已经找不出低微的温驯,他冰冷的视线和南蓁想象里的一模一样,“你决定了?”
他声音好冷。
南蓁不由缩了缩肩膀,“嗯。”
沉默在冰凉的夜色里潜行,无声无息地形成一张网,紧紧嵌进皮肤,扎紧肺腑的出口。
预料中的窒息依旧让人窒息。
但,不过如此。
陈厌缓缓站起来。
南蓁尽可能地控制着自己的视线不随着他移动。
头顶上,他的影子压下来,仍然遮天蔽日。
“我明天就走。”
他语气没有温度,低沉得几乎沉入地底。
南蓁还是忍不住抬眼望住他转身的背影。
他硬挺的脊背像一块铁板,任何重量都不可能使他弯折。
最后一丝空气被挤压出胸腔,钝痛传来,南蓁拧起眉头,隐隐发红的眼眶藏在夜色里,无人知晓。
陈厌下了楼。
屋子里静悄悄。
月光与夜风一同熄灭。
比预想中的容易太多。
以为分开会是艰难的事,但陈厌顺从的程度超乎想象。
他早就做好准备了吧?
他那么会洞察人心,怎么可能看不出这段时间她的忧虑。
或许更早之前他就已经料想到今天。
尽管如此,心底仍然有止不住的失落不断溢出。
他之前说过的离不开,让她以为自己对他来说真的很重要。但现在看起来,真正上心了的人只有她而已。
她真傻。
竟然被个死小孩哄得团团转。
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南蓁打起精神抓起桌上的U盘,插进电脑,弹窗跳出来提示有新的内容可查看。
她失神地看着白色光标在名为“N”的文件夹上停留良久。
这一夜,注定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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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次卧里开着窗,不断涌进来的夜风带着几分严寒的味道。
无星无月的夜空像一块黑蓝色的幕布,没人知道揭开它后会看到什么。
陈厌点了根烟,打火机嚓地一跳,橙红的火光迎着风摇摆,映出他眼中忽明忽暗的阴沉与躁动。
随后倏地熄灭。
有血腥的味道在喉头翻涌。
狠狠吸了一口烟,尼古丁的苦涩勉强压下了这股难言的恶心。
但只是一瞬。
下一秒,陈厌痛苦地捂住喉管,胃里强烈的痉挛迫使他不得不弯腰,眨眼间,他苍白的脸颊边挂满了豆大的汗珠,压抑的青筋狰狞地蜿蜒在他颈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