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温钧确实也想看看,她车开得怎么样。
奥迪继续往前开,驶出了余家提前打开的门禁。
出门,左边是绕着辽阔花园通往后门的道路,右边则是通向外界的道路,贺屿薇处于新司机激动过头且发懵的状态,也不知道往哪里走。
余温钧的指令很清楚:“左。”
贺屿薇在胶带后面含糊地嘟哝:“后视镜这边是左,后视镜这边是左。”
然后,奥迪就往右拐了。
余温钧被她的行为折服,他懒得废话,只说:“自己把握一下,速度别超过40迈。”
贺屿薇的脚悬在在刹车上备着,早就忘了要问余凌峰的事。
开着开着,前方豁然开朗,她一惊。这里怎么冒出个环岛公路?
贺屿迟疑地想,这是余温钧刚修的吗,没听墨姨说过啊。
不对
。这是条没走过的新路!
贺屿薇跟着老王学开车,从来只在余家的那条私人公路上练习,没有走过这么远。
她后知后觉,出门拐弯可能是拐错方向了,而且他们是不是开得太远了。
贺屿薇很心虚地看着余温钧的脸色。
从刚才开始,余温钧坐在副驾驶,却也一直克制着自己保持安静,没再骂过她。
她紧张地再瞥了他一眼。
余温钧稍微握紧拳头,强烈地忍住想敲她头的冲动:“看前边。眼睛不要看我!”
他看一眼后视镜,觉得贺屿薇的技术很难做到原地掉头,亲自指挥她倒车肯定也肯定特别费劲,就不如放任她绕着那个环岛转一圈。
这家伙一副纠结的模样,绝对是有什么事求自己。但他这段日子也确实打算晾晾她。
就像是面对一只特别弱又特别倔强,只有迫不得已的时候才贴近主人的猫。非要用手指逗逗,让她撒撒娇、看她主动摇晃尾巴才有一点趣味。
和小女孩在一起,无非也就是这些闹别扭、再哄哄人,亲亲嘴和拉拉小手的东西。不是吗?
此刻,余温钧也就懒懒地说:“往前开吧。注意是否有其他车和过路行人。”
贺屿薇吃惊地在胶带后面嘀嘀咕咕:“开到公路?但是,我没有驾照……”
“只在前面绕一圈没多大问题。”余温钧不得不坐直身体,陪着她一起观察路况,“没问题,开吧。”
他真讨厌坐新手的车,也就自己女人才能勉强容忍。
这是一个暖日融融的春日下午,空气里飘浮着慵懒的味道。
余温钧欣赏着旁边泛绿的植物。
这时,旁侧公路的尽头,突然有一辆邮政局的绿卡车飞快地开过来,对方远远地就开始按喇叭。
贺屿薇一惊。
她理所当然地想,对方肯定嫌她慢吞吞的,所以催促自己赶紧开过环岛,嗯,得快点开,不要给别人增加麻烦。
于是干脆地一脚踩下油门。
这辆清早被余家佣人擦拭过的奥迪,直接加速,就像铆足发条后从机器流水线迸出的铜色螺丝母一般,咕噜咕噜,几乎硬生生地擦着迎面而来的卡车车头半米,惊险蹭过去。
她专注地握着方向盘。
随后,在隔着窗户都能听到卡车司机的脏话疯狂辱骂和卡车极端愤怒的拍笛长鸣声中,丝毫不减速地绕过环岛。
后轮胎干涩地摩擦地面,车头转了360度堪称生硬的弯,又按照原路返回。
贺屿薇全然不知做了多么危险的霸道行为。
她全神贯注地看着前方的道路,因为注意力过于集中,半个身子几乎都贴着方向盘,包括踩油门的时候,她脑海里也没有产生任何恐惧或惊悚。
车,就像是她手里的无害大玩具一样。
奥迪原路往回开,等把车重新嘎吱停稳在余家的外门门禁前,贺屿薇才松口气。
随后,她开始沾沾自喜起来。
平生第一次,贺屿薇是切实地体会到“掌控生活”的实感。一直以为,自己从来只能默默坐在汽车的后排,从来没想过能当司机,握着方向盘。
身为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镇小姑娘,她居然会开车了。
今后有了经济条件,她绝对要攒钱买一辆车。
很便宜的国产车就够了,她能够开车去国内各个城市打打零工。晚上没地方住,直接睡在汽车的后座。
贺屿薇心潮澎湃,还在脑海里畅想未来的流浪姐生活,旁边有一支手伸过来直接拔了车钥匙。
第63章 阴天间多云
车,顿时熄火了。
那支手一把撑在她这一侧的车窗上,贺屿薇伢然地扭过头。
从容不迫和幽深沉静。迄今为止,这是贺屿薇在男人脸上所读到最多的两种表情。而此刻,余温钧的胸膛起伏似乎在克制着什么。
他撕开原本粘着嘴唇的胶带,用的依旧是她一点都感觉不到疼的力道,但贺屿薇不由自主地缩起脖子,恐惧地看着他。
余温钧捏住她的下巴。
这个人身上的沉稳冷静,依旧存在。
但他的目光已经暗得不寒而栗,简直就像是瞬间失去和所有人类感情的连接。这是一种纵横他人之上多年的东西,根本模仿不来的。
“贺屿薇。”
她被叫了名字,睁大眼睛。
他像鹰一样逼视,气场压迫又令人不寒而栗:“讲。”
贺屿薇想稳住自己,但声音已经开始颤抖:“……讲,什么?”
“有什么就讲什么。想讲什么就讲什么。你找我来,是有话要说的吧。”他的句尾很轻,那张端正的脸却占据了她的整个视线,外面还是阳光,车内却仿佛骤然降到了零度。
余温钧此刻看着她的目光,没有一丝男人的欲望,也没有一丝温度,表情里只有预判和压迫,他愿意触碰她的唯一理由只是为了用比较省力的方法来伤害她。
他绝对可以眼都不眨地杀了她吧……
贺屿薇眼眶湿了,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怎么又惹怒他。但她明白一件事,自己所见的,从来都是最无害也最宽容的余温钧。
因为这里是他的家。
是他每天工作繁重都撑着一口气回来充电的地方,是他只放最信任的人进来的地方。
而余温钧在本质上绝对是一个极其可怖且极端冷酷无情的人。
瞬间无数的念头涌上心头。
怎么都是死,贺屿薇只求死个明白。
她张嘴就说:“余凌峰好、好几天没、没上学。”
余温钧用眼神催促她继续说。
“……很奇怪。我托他买了盒黄油曲奇饼干,结果这些天,他就不来上学了。所以,想问问你……”
这基本就是在问他,是不是你捣鬼?你有没有在学校监视我?
余温钧面无表情继续看着她。
片刻后,他松开扼制她喉咙的手,反倒是贺屿薇还情不自禁地抓住他手腕,生怕他暴起伤人。
她的心一横:“你的回答是什么。”
隔了半晌,余温钧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凝视着她,随后吩咐:“坐到后排去。”
“我,我不!”
余温钧把贺屿薇这边的安全带解开,把她拎到副驾驶座,再推开自己的这一侧车门。
换成他坐在驾驶座。
#
余承前住在城中的繁华地段。
他住的是胡同,不是普通的三进三出的胡同。而是普通人想靠近这条小胡同,就要先经过站岗的人那种地段。
贺屿薇曾经在余哲宁脚受伤时,见过他父亲一次,但首次看到汪柳。
汪柳是余温钧的继母,长得很美,但下巴和额头肌肤因为打了过多的玻尿酸而有些馒化,眉毛描得很重。
余承前听到大儿子来了倒是很高兴。
余温钧说要和父亲谈论点私事。他边说边看着继母,摆出要和私聊的态度。汪柳笑吟吟的,却也不说把他迎接进来。
僵持不下的时候,余温钧貌似为了缓解气氛,随口问凌峰呢。
余承前一愣,说小儿子得了流感,在家休息。
汪柳的目光越发警惕,抢着说:“问我家峰峰,有什么好事吗?”
他们的注意力都在余温钧身上,根本就没看到他的身后还躲着一位影子般陷入死寂的小姑娘。
贺屿薇正在低头抠着刚刚从刘海儿处取下的胶带。
她对余温钧的雷厉风行的行事作风太害怕了。
天啊,她不过就是质问他知不知道余凌峰近况,现在倒好,人家直接带着自己杀来余凌峰的家。
贺屿薇尽量在头发后面缩小着自己的存在范围。
僵在门口不是办法。夫妻俩还是把余温钧迎到会客厅,没一会,余凌峰听到动静也跑进院子。
和见到余温钧相比,他因为贺屿薇的出现而吓了一跳。
余温钧便把贺屿薇从背后强行地挖出来:“这俩是一个学校的同学。让他俩聊聊。”
汪柳和余承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