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湿漉漉且肿胀的堕落,突然间,被按下一个暂停键。
贺屿薇暗自庆幸之余,又有点不安。
除非他能允许自己离开,她并不觉得,余温钧会轻而易举地放过自己。这是一个拿捏人心的天才,而且极其擅长一松一驰的拿捏手段。
前一次,她在他面前放松警惕,最后都被连骨头渣都被嚼碎吃掉了。余温钧在计划什么?还是说,他对她的拒绝生气了,他打算让她做更过分的事情。
不清不楚的胶着状态令人疲倦,贺屿薇很快放弃去猜余温钧的想法。
这是她的人生。
她应该先好好地想当下能做的事情。比如,成功地逃离余家后该过什么样的生活?
贺屿薇知道自己不属于生命能量高的人。
每每看到年代电视剧里,那种极其热爱生活、奋发图强、追求进步的正能量主角,她就会生出一种类似炮灰局外人的角色的心理:主角搞来搞去,也没搞出什么东西啊……
生活,不过是个活一天算一天的过程。
她可以一个人住在荒废的屋子,一个人在半夜的公路骑车,一个人来陌生的城市打工,但那些都属于舒适区之内的决定。
再老实承认,贺屿薇知道,自己没有真正意义上做过任何能改变人生的“大”决定。
比如,她真的可以凭借自己出国打工吗?
她可是一个连高中都没法读完的人呢。每当打开申请打工签证的官方网站,每个句子都看得懂,但就有恐惧和怯弱折磨着内心。提交申请后肯定又是一堆麻烦事
……可是,她在余家混日子也不是个事儿。
贺屿薇托着下巴,再想起另外一件事。
余凌峰不是说要帮自己打印护照的资料吗?现阶段,她可以把护照偷偷地办下来吧。
然而等上学,余凌峰却没有来学校。
第一天,他没来。
贺屿薇琢磨可能余凌峰有什么事。
第二天,第三天——第七天,他的课桌是空的。
贺屿薇这才觉得有点不对劲。
难道,余凌峰把自己想跑去澳大利亚的事情,偷偷告诉余温钧了?余温钧反过来拿这件事去威胁余凌峰,不准他再靠近自己?
贺屿薇情不自禁地想到,那天在商场冒出来警告自己的陌生女孩子。
她毛骨悚然。
余温钧为了留住她,不会去伤害其他人吧?
贺屿薇没有余凌峰的联系方式,硬着头皮向班里的其他女生询问。
当她问到余凌峰这几天有没有联系她们,那群原本安静听她说话的女生发出轰然大笑。
“我们住校可没有走读生联系方便。你自己联系他吧!”
贺屿薇困惑地重新坐在椅子上。
她心想,她们笑什么呢?
刚入学的时候,她自觉比班里所有同学的岁数都大,但根本没有“大人”的从容感。无论对方多大岁数,只要是面对陌生人,她整个人的气场会变得僵硬,生怕越界或惹对方不开心。
看着余凌峰的空座位,贺屿薇内心的不安堆积得越来越高。
她对余家的家事不感兴趣,但余凌峰算是个好孩子,她不会是连累了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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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点多,余温钧和李诀边谈论什么边走进来,玖伯也跟着他们。
在玄关处等候良久的贺屿薇连忙走上前。
她鼓起勇气,跟他们打了一声招呼。
玖伯点点头,余温钧和李诀只是停住脚步,不出声地看着她。
这个余哲宁的小保姆就像花园里的地精,平时听到他们的声音都恨不得用尽全力地消失在地尽头
这也是她第一次主动跟他们打招呼。
贺屿薇在他们的这种注视下,又有点怯了。
啊,要是现在只有余温钧一个人就好了。玖伯在,李诀居然也在?余温钧前段时间不是说什么正防范李诀吗?
贺屿薇想走,李诀催促:“有事说事。”
她想了个极其蹩脚的说辞:“我现在已经能独立开车上路了。想试试带着其他人上路。余先生,您能坐一次我的车,然后评价一下我的驾驶技术吗?”
贺屿薇说话的时候,羞耻又不甘心地垂着头。
比起胡乱猜测,不如直接问当事人。余温钧不是那种对所作所为有掩饰的性格。
贺屿薇无奈地想,自己都送上门了,余温钧肯定不会拒绝吧。
结果,余温钧不留情面地直接拒绝了她:“你继续让司机教你。”
贺屿薇呆住,忙说:“王叔叔也说我最近练得挺好的,他坐过我的车,我平常开车或停车已经练习得没问题了,这些日子也没再挡住其他车,可以起步上路。我一直有好好的很努力的练习开车!而且,只需要耽误你五分钟。”
余温钧第二次确实连话都懒得说,直接摆摆手。
怎么可以这样!
贺屿薇不敢相信地抿起嘴。
她知道,余温钧肯定不信拙劣的“验证开车技术”托词。他看人看事跟明镜似的。绝对能看出,她其实有事相求,想单独见面聊吧?
贺屿薇向来是一个极其厌恶给别人增加麻烦的性格,甚至于,别人只要露出一丝为难,她都会全面退缩。
但此时此刻,贺屿薇突然觉得很有点想强迫余温钧。
余温钧和李诀要走,结果李诀发现,家里那个懦弱小保姆又摇着尾巴默默跟上他们。
她再次微弱地声明:“我的车很安全!而且,就在别墅外面的私家道路开五分钟!不会上公路。就五分钟!”
余温钧侧了一下目光,李诀会意,他硬着头皮说:“那,我来坐。”
贺屿薇真的急得要死。
余温钧绝对是故意的!她主动找他,只想在外面打探一下余凌峰的事,而过程中,被亲两下或被摸摸都能忍。但绝对不想跟他上五楼,否则肯定又要失身了!绝不要!
正在这时,余龙飞回来。
他听了个大概,完全凭着找乐子的理由也跟着劝:“我和哲宁刚拿到驾照本,第一个载的人不也是你吗?哥,你就去坐她的车,试试呗。”
可能因为余龙飞开口,余温钧勉强答应。但他说今晚忙得没空,等明天下午回来再说。
随后,余温钧就带着李诀和玖伯上楼了。
余龙飞转头痛斥贺屿薇:“长长脑子——年轻小姑娘和大男人晚上待在车里,成何体统啊?虽说我哥根本就不会瞧上你。撒泡尿照照你的脸,嗯,不过最近你确实好看了点。”
贺屿薇低头含糊地嗯着,越发冒火——不合适!余温钧什么不合适的事都强迫她做过了!
不过,她大概也明白一些余温钧的性子。
他很少给女人格外的优待。即使是和他有□□关系的女人,在余温钧算不得什么。他在世界上唯二敞开真心的,估计也就是两个弟弟吧。外加一个李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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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抱着诸多不满,贺屿薇第二天中午在车库前伸着脖子等余温钧。
余温钧姗姗来迟,身后跟着墨姨,墨姨在苦口婆心地劝他不要上车。
“过来。”余温钧说。
贺屿薇不明所以走过来,接着,嘴唇被什么粘上。
她慌忙用手一摸,那是余哲宁腿受伤时粘纱布用剩下的是医用胶带,就放在厨房柜子最下层。
余温钧用胶带贴成x的形状,把她的嘴巴牢牢地粘住,又再用胶带把她眼前的长刘海儿也粘住。
嗯,她眼前清晰了。
贺屿薇目冒怒火,默默向墨姨求助。但这样子太滑稽了,墨姨转过头忍笑。
余温钧说:“上车就不准跟我说话,只能开车。懂的话就点头。”
贺屿薇暗自腹诽,她就是为了找他问余凌峰的事情才邀请他上车。余温钧又不准她说话,怎么办呢?
上车后,余温钧第一件事就是调整座椅和系安全带
他挺多年没坐过副驾驶座了,车里很静,他转过头。
两人大眼对小眼地对看了一分钟。
余温钧无语地转头看墨姨。
“你愣什么,启动啊。”墨姨在外面说,她急死了。
贺屿薇哦哦两声,这才回过神,她连忙点头,赶紧也系上自己这边儿的安全带,检查后视镜,启动——轮胎没动。
余温钧朝她的位置一探头:“油门。”
奥迪跌跌撞撞的,在墨姨和其他佣人们的围观下,带着新手驾驶者的惶恐和不安,慢慢地向前推移。
贺屿薇最初的想法是,她把车开到僻静处,再询问余凌峰的事——但今天确实是贺屿薇第一次正式的带除了老王以外的乘客。
副驾驶座坐着的,还是那个总爱指点她这里做的不对那里做的不对的余温钧。
……她很紧张。
车歪歪斜斜地走。
余温钧用手指着前方说:“沿直线开。”
然后,贺屿薇根本没听他的。
她像所有刚学车后上路的新手一样,高度紧张却又特别慌乱,特别稀里糊涂,表面镇定但内心带着一股疯感。
她听他开口就害怕,比起扶稳方向盘,反而是一脚油门就轰下去。
15迈来到60迈,余温钧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后倾,被迫在一辆破奥迪上享受推背感。
他瞥一眼仪器表,决定不发布意见。
这是一条很长的私家路,没有粗壮的常青树,她最多也就开斜了,撞撞灌木、消防拴,花坛和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