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那张栓着毛线球的电梯小卡,消失了。栾妍肯定是在之前紧搂她的时候,趁她不备偷走了卡。天啊,所以余温钧根本没有给栾妍电梯卡。她们是用贺屿薇自己的那张电梯卡上楼的。
换句话说,她一脚踩进了栾妍的美人计陷阱里。
贺屿薇的嘴唇颤抖起来,没办法掩饰内心沉重的绝望,
她从来没被女孩子明晃晃地骗过。
贺屿薇在人情世故方面几乎是一张白纸。上学时,她既没交到朋友也没受过欺侮。而在农家乐,丽丽虽然对她不客气,但也不掩饰那一股敌意。再到了余家,每个佣人都在忙自己的活儿,墨姨和小钰这两名女性又是对她最为关心的人。
栾妍明明也很友善啊,贴心地送自己英文书,口口声声说是朋友,还拉自己的手。她觉得,她觉得……
天啊,还是不要找借口开脱了!
身为余哲宁的保姆,贺屿薇意识到她严重地失职了。不怪别人,只怪她毫无知觉地跟着栾妍来到这里,不仅私自闯进余温钧房间,还成为破坏纸鸢的共犯!
栾妍看着她的绝望表情,终于又开口了:“不会有人发现的。”
栾妍说得也不错。纸鸢,是被挂起来的艺术品,背靠着墙,垂下羽尾的裂口很小的,除非近距离看也难以察觉——
但,这不是隐瞒的理由。
没被逮捕的杀人犯就代表着她清白吗?
贺屿薇冷静下来后,决定第一时间去把这件事告诉墨姨。
栾妍抢先一步拦住她:“不就是一个破风筝,这件事能和
杀人比么?我不是都把这纸鸢挂上去了。这事就当没发生过。也不会有人发现的!”
贺屿薇的声音在颤抖:“怎么可能不被发现?走廊里安有监控啊——”
“笨蛋。这么大的家肯定得装监控,但是,没有人天天闲得去查监控吧?除非,出了事才会查。我会想办法抹掉今天的监控录像,而你要是敢把这事告诉别人,我就说纸鸢是你一个人弄坏的,到时候,我身为余温钧的未婚妻并不会被怎么样,最多被骂几句,但你呢?你会被赶走吧?”
贺屿薇干脆地说:“好。”
眼前唯唯诺诺的柔弱小保姆,居然有那么硬气的一面。
栾妍一愣,放软口气:“才不要,我把你当好朋友,不希望你走。不要生气,好不好?唉,我最初也不想弄坏它,只是想跟你进来看看纸鸢是不是还挂在这里,都怪——都怪余龙飞气我!他真讨厌!我会给你钱的,十万块的封口费。怎么样?你也不是余家的长期佣人吧?余哲宁腿好后,你就能离开。但我呢?我以后要当温钧的妻子,马上就要举办婚礼了!如果余温钧知道是我弄坏了他的风筝肯定会生气!你都看到了,他这人,余龙飞也讨厌我。如果他们知道这件事——呜呜呜……”
说着说着,那双画着黑色上扬眼线的眼睛里涌出大颗大颗的泪水,温热的,滴落在贺屿薇的手臂上,她心中猛然一惊。
栾妍哭着说:“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好不好?可是,你就不能帮我吗?”
就像溺水的人抓住木板,栾妍扑到她怀里,猛然抓着她的胳膊撒着娇。
栾妍和她差不多高,从见面时总是那么阳光明媚地笑着,但此刻就像个小朋友般痛哭。而在肢体接触中和眼泪攻势中,贺屿薇原本的决心居然动摇了。
她其实是很容易心软的人。
即使现在处于极度的茫然和气愤中,但内心的另一方面,贺屿薇也并不太希望栾妍受到伤害。
“我刚才拍你照片只是为了自保,可是,我绝对不会主动出卖你的。我发毒誓!只要你不告密,我就不会把刚才的照片给别人看!我知道你喜欢余哲宁,如果被赶出家门,你就再也见不到他了!而我也只是喜欢余温钧,我不会伤害任何人的!”
一句接着又一句,根本不容反驳。贺屿薇再次深刻地意识到,某些阶级的人绝对不能看脸,简直都有八百个心眼儿。
世界上也只有她。
如此的轻信。如此的天真。
她头痛欲裂,身上被栾妍搂得难受极了。
“咱俩现在必须离开这里。请你不要碰余董事长的任何东西了。”贺屿薇缓慢说,“我可以答应你,暂时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但我们俩也必须商量下,怎么补救它。”
目的达到。栾妍抬起头,刚刚大颗滚出的眼泪已经彻底消失。
第26章 时有阵雨
十二月的新加坡正在举办一个美国女歌手的演唱会,到处都是游客和粉丝。
余温钧结束公务后,提前飞回来。
晚上有应酬,他到晚上九点多才回别墅,顺便理过发,边脱外套边看了墨姨一眼。
墨姨知道这代表询问家里这些天情况的意思,刚说几句,栾妍就自己跑过来了。
余温钧看到她,很随意地说:“在家住得怎么样?”
墨姨插话:“栾小姐很不容易。要不是她细心提醒,我都不知道家里四楼的浴缸水龙头出水口太慢,半夜把工人找过来重新调整的。也是我能力不足。为了让她住得更舒服点,我这里抽了三个人手,加上沫丽,四个人可以满足她的需求。”
栾妍脸色一沉,也听得出这是打小报告。她并没有反驳墨姨,只是对他说:“有礼物想送给你。”
余温钧说:“那你就跟我走。”
栾妍陪着余温钧走到五层,她一直默默地注视着他的背影。
余温钧走进书房,路过墙面上挂着的纸鸢,他连看都没看一眼。
栾妍轻轻地松了口气。
但就在她这么想,冷不丁地听男人问:“你来过我的书房吧?”
栾妍整个人似乎被冰水浇透。
“忘记了?”余温钧已经闲适地坐在沙发上,“几年前不是带你来过书房——喝点什么茶?”
栾妍醒悟,原来是说曾经发生的事情,可是脸上的笑容怎么都挤不出来。
她说:“晚上就不喝茶了。哦对了,礼物。”
栾妍送了余温钧一块理查德米勒的限量表。
圈子里有个不成文的习惯。订婚时,男方自然要奉上一颗超级大颗的钻石戒指,当作财力和诚意的象征,而女方娘家如果识趣,也会回送一块价值差不多的名表。
栾妍此次主动送表,也是隐晦提醒他自己也想收到戒指。
这次回国,她在父母的催促下想把婚礼早点落定。
一场奢华婚礼至少要筹备六个月,包括订花艺师,确定来宾名单,订欧洲婚礼场地、确定蜜月海岛,订婚纱等等流程。
余温钧这边却一直没表态。包括此刻,他垂眸看着这一块表。
片刻后,他才说:“过来,给我戴上。”
栾妍坐在沙发上,男人将手腕翻转,方便她为自己戴表,花衬衫袖子处露出的肌肤温热。他的手腕是她的两倍粗,明明看不到余温钧的表情,但能感到他那种不动声色的迫人气场。
栾妍的手微微颤抖。
余温钧问:“你在紧张?”
两人的距离很近,呼吸相闻中,她怀疑他要吻自己,扬起头,就在这时一惊。
余温钧正偏过头,目光若有所思地看向墙面的纸鸢。
栾妍故伎重施,伸出手紧紧地抱住他的胳膊,但也就在这时,旁边茶几上的古董白色电话轰炸起来。
“回家了吧哥,给我开电梯让我上来。”
余温钧拿着电话:“今晚没空。栾妍在我这里。”
余龙飞在另一头听到,立刻皮笑肉不笑地说:“打扰打扰。那我等你完事儿?哥,你今晚必须给我腾出时间。”
余温钧这才轻轻地拍一下栾妍的后背:“松开。”
栾妍迅速坐直身体,心情说不清楚是失落还是松了口气。
她突然发现,现在很害怕这个未婚夫。
高中生栾妍还能和余温钧对着干,无畏地评价他是一个穿花衬衫的怪人,但现在,栾妍就像余温钧身边很多人一样,开始揣测他的心思,并且,她也有了自己的心思。
他们圈子里的人,早婚是常态,很多女孩子在读完大学后就举办婚礼,紧锣密鼓地生孩子。而在她留学的这四年,栾妍也一直了解余温钧的动态,她越观察越发现,余温钧其实是一个好丈夫的人选。
“你对婚礼有什么想法?”栾妍笑着问,带点紧张的。
余温钧抬起手腕,把表摘了,他说:“元旦前,我不会再出差。也会找个机会和你聊聊。”
余龙飞大摇大摆进来的时候,栾妍已经离开。玖伯正收拾房间。
余温钧站在纸鸢展示的那堵墙面前。
他伸出手,略微一触碰翅根,纸鸢支棱的翅膀就以不自然的角度下垂。
余温钧把余龙飞叫过来:“又闯进我书房了?”
余龙飞立刻喊冤。
余温钧在房间里绕两圈,随后又蹲下
去年五楼重新翻修而刚完工,套房里铺着的是来自奥地利定制的艺术拼花实木地板,地板做了足足三层,面层为木蜡油工艺,硬度很高,此刻多了一道新鲜的划痕。
书房都是交由玖伯和家里另外一个专人负责清洁,因为都跟着余温钧做事久了,不会那么粗糙。
套房里所有能轻易移动的椅子都是古董的,用量扎实。他的目光看到不远处的太师椅。也许是有人弄坏风筝,就近拉来椅子,踩着椅子把它重新挂上去,而笨重的椅子在实木地面处拖出了痕迹。
“查走廊里的监控。看看我不在的几天,有什么特殊情况。”
玖伯无声地走出去。
余龙飞在旁边听哥哥吩咐,他最喜欢挑事儿:“说到特殊情况——哲宁前几天突然发火了。”
余温
钧听余龙飞讲述车库旁发生的小小意外,但不感兴趣,他依旧一眼不眨地看着纸鸢。
“小保姆和哲宁似乎勾搭上了,哥,你不管管他们?”
余温钧懒洋洋地心想,他什么时候管过龙飞和哲宁谈恋爱?
不过,他有考虑过把两个弟弟扔出去政治联姻就是了。
这种苦活,他是干不来了。浪费精力,浪费时间,浪费他。
余龙飞还在旁边没眼色地聒噪:“你这次出差没带李诀吗。真稀奇。他不是你最忠诚的狗吗?”
余温钧伸出手。
余龙飞连躲都没机会,就被他哥狠狠拍了后脑勺,一阵剧痛传来,他差点没跪下。
“不是说找我有工作?有话就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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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上高教授的英语课,贺屿薇罕见地被骂了整整一堂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