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屿薇愣了一下。
是……回秦皇岛吗。
李诀走回来,杨娴闭上嘴。她正在做拆骨肉鸡蛋疙瘩汤,盛出两小碗递给李诀和余龙飞,让他们尝尝口味。
“吃个话梅糖。”杨娴又说,“话梅糖吃完后喝排骨汤,提鲜。我们老家的做法。”
贺屿薇也想尝一口,但杨娴拽住她让两个男人先喝,殷勤地打了个鸡蛋又加了葱花,再递过去两碗。
杨娴做饭有一手,连善于下厨的李诀都夸了几句。
余龙飞在李诀家的阳台找到一箱茅台,他嫌弃地说了句土,但拿起一瓶,让杨娴把白酒加在汤里提鲜。
贺屿薇不喜欢酒味,借口去洗手间。
她站在镜子前,从兜里把昨天余温钧的纸条拿出来,反复地看着两个字。
她又拿出打印好的机票订单,来回地看着“全球机票”这四个字。
一只手突然从身后伸出来。
两张纸都被夺走,贺屿薇惶然转身,余龙飞似笑非笑地站在身后,看着这两张纸。
“谁给你的?”
“余温钧昨晚来酒店找我了。”贺屿薇紧张地咽着口水,“这张纸条是他写给我的。”
余龙飞低头检查,纸条上确实是哥哥的熟悉字体。
他缓慢地伸出手,用力扯住贺屿薇头顶的头发:“和你小姨吃完饭,我就把你送到瑰丽酒店。贺屿薇,你要高高兴兴,带着笑脸去见我哥。听明白了吗?”
贺屿薇忍着痛把头发拽回来,她也平静看着余龙飞:“……能不能等到吃完饭再说。”
两人互不退让地对视着。
只听到李诀在外面叫薇总,接着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余龙飞把两张纸往她脸上一抛,转身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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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娴和李诀都下厨,做了满桌的丰盛菜肴,四人好不容易终于坐到了餐桌前。
吃饭的时候,李诀和余龙飞又开始彼此嘲讽,杨娴则战战兢兢地拍着他们的马屁。
贺屿薇心不在焉地看着他们,心想是不是该联系一下余温钧。
她昨晚没走出房门,他也没有来强行敲门。
他……等了她一宿吗?
余温钧是余家唯一一个可以讲理的人。
至少,贺屿薇还是想祝她的恋人春节快乐。
贺屿薇悄声跟李诀说,吃完饭后想借他的手机,给余温钧打个电话。
李诀心下狂喜。
谢谢上帝谢谢佛祖谢谢真主谢谢这位姑奶奶,终于能交差了。他和余龙
飞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求的就是这个结果。
在表面,李诀还是很冷静地说:“你还记得钧哥的电话号码吗?”
贺屿薇磕磕巴巴背了前三个数字,就确实记不住了。
李诀摇摇头,流畅地把号码背完。
“知道了知道了。”贺屿薇低头喝了一口汤,突然间,听到李诀又嘟囔句头晕,她抬起头,看到李诀揉着太阳穴。
突然间,他脸色大变,五指抓着她的手腕:“薇总,跑、跑,快……。”
李诀随后试着站起来,但只能瘫在椅子上喘气,一副无法控制身体的醉酒模样。
余龙飞在旁边哈哈大笑,没来得及嘲讽李诀,只听到咣当两声,也闭着眼睛顺着椅子滑倒在地面。
这一场意外发生得太突然。
两个年富力强的大男人在顷刻间陷入人事不省。
贺屿薇哆嗦地用手试探他们的鼻息,幸好,他们都呼吸着,只是没有任何意识。她随后就要赶紧拨打120,叫救护车。
杨娴坐在旁边,她神色虽然极度惊慌,整个人的状态比贺屿薇显得要更冷静。
她低头检查这两个熟睡的男人说:“我刚刚下了安眠药。”
贺屿薇拿着手机,情不自禁地抬起头。
头顶灯光照在杨娴的脸上,显得她更像一个躲在热带草原山丘后的机警哺乳动物。她攥住贺屿薇细细的手腕。
“他在楼道里等你。”
第137章 飙风
余哲宁记得他和贺屿薇的重逢。
她那时戴着口罩。
因为营养不良和总在灶边工作,头发也黄黄的,发梢弯曲曲的,看上去就是个平凡无奇的农家乐服务员,即使受了委屈,也只是沉默不语。
但就是有一种什么气质让他盯着她看,并认出她是自己的高中同学。
余哲宁知道那种东西是什么。贺屿薇身上有一种特别古典的沉静气质,像一个总是孤军奋战的孩子。
余哲宁伸出手,推开防盗门,他一眼看到贺屿薇正被杨娴拼命拉着胳膊,整个人如惊弓之鸟。但贺屿薇看到他出现,只是咬住下嘴唇,什么都没主动问。
“春节快乐,屿薇。”
余哲宁弯腰把李诀和余龙飞的手机捡起来,关机。
他绕过余龙飞,低头看着躺在餐桌下方已经陷入人事不省的李诀,重重地踢了他的太阳穴一脚。
可怖的咔嚓一声,李诀被踢翻身,但他的脸朝下,依旧陷入昏迷没有醒。
“李诀曾害得我在床上躺了几个月,踢这一下,他不亏吧。”
余哲宁愉快地转头,声音里透着一股不寻常的东西。
“我喂他们的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是强力安眠药,他和龙飞睡两个小时后就能醒过来了,在此之前,我无论如何要带你去一个地方。”
贺屿薇蹙眉看着他,猛然间脑子里一片空白。
余哲宁还穿着简约干净的衬衫,笑起来的时候,声音和姿态依旧像往日清俊温柔。
可是,好陌生。
比起余哲宁,反而是晕倒在地的李诀和余龙飞更让人熟悉。
贺屿薇终于开口:“……你,没事吧?”
“有事。”余哲宁苦笑。
“……你对他们下药了吗?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吗?”
“哈哈,近墨者黑。你现在连说话的语气也越来越像我哥了。”余哲宁突然发现什么,他眯起眼睛,上前一步,轻轻地掀起她的衣服。
果然,贺屿薇把护照插在裙子口袋里。
她不敢把护照留在酒店房间,总怕被人收走。
余哲宁的目光变得柔软不少。他再度笑了一下:“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相反,我是来救你的——不要浪费时间,跟我走。”
去哪里?
贺屿薇还想再问,杨娴也轻轻推她一下:“走吧,你也吃了安眠药。应该没有任何力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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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依旧是一个冬日里的大晴天。
阳光强烈明媚,大风如同冰水里泡过的龙骨般甩过玻璃,车窗外的景色飞快地掠过去。
余哲宁在开车,杨娴坐在后排,而贺屿薇坐在副驾驶座。
她默默地看向车窗外。
杨娴在后面兴奋地说:“……余先生给我买了机票,也把我的护照和签证办下来——我们可以去澳大利亚玩一个月。余先生说帮我们找好律师,我们可以在澳大利亚玩完后去英国,询问你妈妈的遗产归属。”
余哲宁插话:“但要坐很久的飞机,澳大利亚去哪里都很远。”
这是杨娴第一次出国!虽说不会英语,但是办法总比问题多,她眉飞色舞地说着。
贺屿薇没法集中注意力思考任何事情。
她从李诀家带走一瓶桑葚汁,大口地喝着,酸甜的液体渗过干哑的喉咙。
余哲宁的开车技术不错。他们一路飞驰,在内车道超速行驶,
车戛然刹住,贺屿薇的身体被安全带拉住。再抬起头,她看到不远处有升降的飞机,而从一路边的标识来看,她也知道他们来到机场。
余哲宁从驾驶座位下拎出一个破旧的书包。
书包里装着的东西很眼熟,厚厚的英语字典和被胶带封紧的蓝色曲奇饼干盒。
他在余家豪华的四楼套房翻找贺屿薇护照时,顺手把这些东西拿过来。
除此之外,余哲宁把那个摔出裂痕的雪花球也塞进去。
这三样东西占地不小,书包拉链的边缘被撑得发白,像是难受得要吐出来的一颗胃。
“都是你落下的东西吧?” 余哲宁问。
贺屿薇一惊。
她在余龙飞的电话里,信誓旦旦地跟余温钧解释没打算逃跑。因为她没带走爷爷奶奶的骨灰,但熟悉的曲奇饼干盒和书包却出现在余哲宁的手里。
余温钧会发现她房间里少了这两样物品吗?
贺屿薇觉得,他知道。
余温钧肯定也是第一时间检查了她的房间,而他没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