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哲宁自己同样能感觉到,余温钧的处事方式有一些微妙的改变。
兄长平时对两个弟弟们的隐形控制欲很强,如今有慢慢放手的趋势。
人的性格也不会朝夕之间大变。
余哲宁敏锐地猜测,余温钧与其说是放手,不如说,肯定是找到了新的关注对象。李诀当初搬来他家,余温钧就稍微放松了点对两个亲弟弟教育。
这天晚上,余哲宁去五楼找哥哥。
余温钧正在和他的私人会计说话,余哲宁在旁边听着,没多久,李诀敲门走进来。
李诀说他咨询了律师。
根据英国法律,杨艳和她丈夫没有立下遗嘱,遗产在清算后除了偿还
债务,会在其配偶、其子女、其父母、其亲属等分配。
而贺屿薇确实有继承她母亲部分遗产的资格。只是,英国的遗产税……
余温钧听了几句,抬手打断这种琐事。
他先对余哲宁说:“十一月起,我会带你参加年底的一些大使馆举办的商业晚宴,带上你的西装和好态度跟我应酬,听懂了吗?还有李诀,什么英国遗产细节,你以后直接去问问薇薇。我没空听。现在你俩都出去。”
余哲宁在哥哥的套房门口叫住李诀。
“你对屿薇的事很上心?”
李诀转过头。
他和余哲宁原本的关系还可以,最起码,君子之交淡如水。但自从李诀在一阵骚操作后居然回到哥哥身边重新工作,余哲宁就很少和李诀交谈了。
“在我哥身边那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李秘书对其他人这么热心肠。何况,屿薇有开口求你帮忙吗?”余哲宁咄咄逼人,“据我所知,她打算放弃她母亲的遗产。”
李诀沉默。
余哲宁冷冷地说:“离她远点。”
李诀从小在街头巷尾长大,真实性格是有点儿混的,他玩味地说:“你这是命令我,还是想为这事求我。”
“我不像我哥那么爱培养自己的党羽。但我很记仇。只要对方骗过自己,那就不会原谅对方。而屿薇性格很单纯,如果你借着帮助她的借口做出任何伤害到她的事,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对上余哲宁沉下来的目光,李诀也有些伢然,他平时有对小保姆的事那么上心吗?
李诀讶然问:“你喜欢上她了?”
余哲宁平静说:“看不惯像你这么危险的人绕在她身边。”
李诀很想解释,给自己八个胆,都不敢对贺屿薇有非分之想。
而如果是以前,李诀会直接提醒余哲宁他哥哥和贺屿薇的关系。
现在,他耸了耸肩,直接走了。
第112章 信风
眨眼间,时间就来到年末。
十一月的城市,又被寒潮所笼罩。宅邸处的银杏树全黄了,配合着旁边低矮的枫树和法桐,错落交叠,是秋季特有的斑斓颜色。
贺屿薇只要有时间,依旧保持在花园里独自散步半小时的习惯。
她把秦皇岛买回的低跟鞋拿到咖啡馆里,和制服搭配着穿。虽然能继续打工,但被某人规定每周总工作时间最高10个小时,必须休双日。
她依旧早晚乘坐李诀的车出行。
余哲宁在清晨透过三楼晶亮玻璃,厌恶地凝视着他俩的身影。
他心想,自己此刻的情绪不是嫉妒。
他并没有介意李诀和贺屿薇的亲近。
他只是不想把贺屿薇交给李诀。因为李诀是他哥的手下之一,心思深沉,还曾经伤害过自己。
像这种人,根本就配不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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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时候,余承前给大儿子打一个电话,主要问余龙飞搬出去的事,又说什么身为兄长,应该照顾弟弟之类老生常谈的事情。
“其实,龙飞的长相最像你妈。”
余承前脱口说完这句也有些后悔,换成脾气暴躁的余龙飞或心思敏感的余哲宁,肯定就下不来台。但大儿子只是平静地“嗯”了声。
“你像我。哲宁刚出生的时候,你妈说他长相像他奶奶——还记得奶奶吗?”
年初生了场大病,余承前整个人在今年内飞快地衰老,就更爱把一些往事翻来覆去地说。并不是抱有感情,而只是一种口癖。
不过,余承前向来很少提前妻。
“李诀的身世,我也知道了。你舅这人,有手段,但私生活乱,心术也不正,从小让他姐姐来收拾烂摊子。你得防着点李诀,有其父必有其子……”
余承前标准的北京话带着回音,余温钧正在泳池做热身运动,手机开着公放,不回应也无所谓,老爷子得不到回应也能自己絮絮叨叨说很久。
余哲宁来地下泳池兄长,正正好把那句“龙飞像你妈妈”和后面所有的话都听到。
说实在的,连好脾气的他,偶尔都不耐烦听父亲这一番伪善且漫长的絮絮叨叨。但余温钧也不作响。
实在忍不了,余哲宁直接挂了这通电话。
“爸经常给你打这种电话?”他问他哥。
“偶尔。”余温钧淡淡说,“爸这辈子平平安安的活到老。就因为找的女人不管是妈还是汪柳,都比他能力更强也更照顾他。倒也是一种特殊能力。”
余哲宁觉得他哥骂人不带一点脏字。
他直接说明来意,让李诀搬出去。
“别让他骚扰贺屿薇好吗?”余哲宁说,“很烦。”
余温钧戴上泳镜:“我可管不了李诀。这个家,我连你和龙飞都管不了。”
余哲宁抿起嘴:“哥,能不能别阴阳怪气?你未免对李诀太偏心了,一直以来都如此。还有,我知道龙飞闯祸了,但这次为什么对龙飞那么狠?也不至于把他赶出家门吧,龙飞再怎么样对你还是忠心耿耿……”
没有回答,哥哥的身影伴着洁白的浪花,消失在泳池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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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温钧每次游泳都要一个小时,等他从泳池里跃出来,坐在岸边,刚取下泳镜,有人体贴地递来雪白的毛巾。
余温钧抬起眼睛,却发现是贺屿薇。
他接过来:“哲宁人呢?”
“嗯,走了。”
余哲宁才不等他哥,一受冷落就转身离开。
贺屿薇握着清洁工具缩在角落,半个小时前看到余哲宁离开,就默默地继续擦地。至今为止,贺屿薇依然承担着做余家清洁泳池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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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天,余家最大的新闻就是龙飞少爷外地三尺的扫荡,不,搬家。
不像余哲宁双手空空直接搬出去,余龙飞在三楼套房的保险箱就有七台。还收藏着80多个限量雪板,余温钧给他拍下的各种字帖,模型,金条,雪茄,而手工西装和鞋的数量更是数不胜数。
昨天下午,足足进来十五辆卡车,十个工人,再加上余家内宅所有佣人帮着一起清点物品数量。他嫌弃其他人手重,钦点墨姨和沫丽去城里帮他收拾大平层公寓。
那可真是声势浩大的一场浩劫。
“余龙飞真的搬走啦?”
贺屿薇蹲在他面前问。
听闻余温钧轻轻地“嗯”了声,贺屿薇忍不住眸中喜色。
啊哈哈哈哈哈!她内心想的是,该!余龙飞早就该消失了!
不光是贺屿薇长出一口气,家里的其他佣人们都喜气洋洋,毕竟被余龙飞刁难过的人数不少,他们终于送走了一尊喜怒无常的大佛。
余龙飞基本把金银细软都搬走,留下搬不走的家具,一大堆书和四五个哑铃片。她从中挑两本讲跑车改造的书,把最轻的1kg哑铃拖回自己房间。
李诀被打开思路,也把余龙飞房间里剩下的哑铃片放回自己房间。
她的表情肯定泄露什么,余温钧脸色稍微一沉:“他搬走,你很开心么。他不是把一辆车送你了吗?”
“那辆奥迪吗?我没有要!一直拖着没办手续!”贺屿薇赶紧解释,随后盯着他,“你的心情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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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温钧默认。
上一次,哲宁是自己吵着闹着要搬走的,但这一次,他亲自把余龙飞赶出去。 家里少个人,总觉得空落落的。
也许在某方面,余温钧一直希望,他能扮演着替弟弟们解决一切问题拯救一切困境,那种无所不能的坚韧哥哥吧。
以余温钧的视角,他看两个弟弟们,并不是看到两个成年男子,而总是看到两个五六岁,紧紧抓着自己裤脚的无助小男孩。
不过,他确实该控制下自己的保护欲了。
余温钧虽然这么想,心情也确实低落,他一大早就派玖伯过去帮余龙飞收拾房间。
余温钧心中默叹口气,准备往沐浴区走。
贺屿薇抱着拖把,在后面紧紧地跟着,顺手用拖把将他留下的湿脚印全拖了。她看着他背影,欲言又止。
在香港学会游泳后,贺屿薇一直想试试在余家的地下泳池游泳,但不太好意思跟墨姨提,也不想让余龙飞看到自己穿泳装的模样,就一直按下不提。
此刻是好机会。
贺屿薇说:“我以后可以用你泳池游一会泳吗?不会打扰你的。你每次游完后,我继续游。然后我会负责收拾卫生。”
余温钧停下脚步,给她一个富有深意的眼色。
贺屿薇撇撇嘴。
上周她刚来完月经,也许是被杨娴刺激的,又痛经到满床打滚的地步,吃完药后只允许余温钧摸摸她的头。
每次有事求他,余温钧肯定要向她索取回报。有的时候,她对他体力很无奈。
贺屿薇还是压着害羞走上前,习惯性地扬起脸准备吻他。。
余温钧却似乎一愣,不过,很快揽住她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