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屿薇说完后,发现李诀盯着她看。她赶紧问怎么了。
李决摇摇头。
在余温钧身边工作多年,但为了掩饰真实性格和目的,他刻意没有结交任何朋友。
李诀曾经住在余家,余龙飞看到他就掐,余哲宁则是当他不存在,也只有余温钧会真正关心他的私生活。
没想到,李诀和小保姆相处挺舒服的。
虽然有时候,她会说出和年龄不匹配,老气横秋的话。
李诀惆怅地说:“你和钧哥挺像的,最先看到别人身上的优点。钧哥一眼就看出别人的致命缺点,但他在嘴上基本只讲优点。而你……你比较笨,估计只能看出别人的优点。”
贺屿薇点头:“我也能理解余温钧为什么喜欢你了。你很优秀也很有责任心,不会骗女孩子。”
李诀的脸略微一热,嘴上冷冷说:“恭维我可不会从我这里得到任何好处。”
“我在你这里得到的好处很多了,咖啡馆的工作也是你提供给我的,还有,你给我很多工资。”她赶紧说。
李诀心想,那点工资和你现在的穿搭相比,连零头都算不上 。
贺屿薇不知道用了什么神奇办法,硬是将戴着的钻石手镯强行掳下来,但她随手在头上别的两个发夹,就比李诀给她发的工资更高了。
*
说说笑笑的,李决突然间给了贺屿薇一个眼色,而贺屿薇转过头,赶紧闭嘴。
余哲宁正静静地在门口看着他们聊天,目光复杂。
原本融洽的对话随着另外一个人出场,顿时冷却。
贺屿薇最先打招呼。
余哲宁嘴上笑着回应,心里恼得很。
余哲宁搬回家住,但这些天,他和贺屿薇一直没什么机会碰面,每天一大清早,李诀就忙忙叨叨地把贺屿薇接走,晚上送回来,她又闷在房间里抄英语作文。
余哲宁知道,贺屿薇目前正在咖啡馆打工,但他可不知道,她和黑眼镜秘书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亲密无间。
俩人在厨房聊得太开心了,甚至都没看到他来。
此刻,李诀在旁边直愣愣地站着,完全没有走开的意思。余哲宁忍着不适,笑着说:“屿薇,你去过水族馆吗?”
贺屿薇摇摇头。
“今天天气不错。你没其他事,我们去水族馆吧,那里有很漂亮的虎鲸。”余哲宁笑着说,“我也有一些话想对你单独说。”
*
贺屿薇却没有余哲宁想象中害羞地垂下头,她情不自禁地看着李诀,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见。
余哲宁越发不愉快。
他说:“你有其他安排?”
“嗯,今天不行。对不起。”
余哲宁缓慢地收起笑容。贺屿薇从来没有拒绝过他。还是说,她又要去李诀的咖啡馆打工。
都不是。
贺屿薇犹豫了一下,她似乎不太想说理由。但余哲宁眯着眼睛站在旁边,平静地等她解释。
在某种压力下,贺屿薇最终对他妥协了。
她深吸一口气,尽量打起精神。
“我要去见她。”
那个秦皇岛出现的神秘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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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定的时间是在下午两点。
原本约的地点是一家私人茶楼,贺屿薇从上午就心神不宁,只能靠擦盘子来打发心情。
此刻,贺屿薇穿着一套旧衣衫,坐在靠窗的位置。眼前是冒着热气的茉莉花茶碎和两块通红的山楂糕。
她心神不宁地玩着手里的员工卡。
超过约定时间十分钟,一个黑长直发,样貌姣好的女人才匆匆地推门走进来。
茶楼被清场,除了无论如何都要跟来的余哲宁和李诀,也只有贺屿薇一个年轻女孩子。
对方试探的目光停到她的脸上,随后叫出她的名字。
“贺屿薇吗?”
贺屿薇也看着对方,喉咙里有什么在动,却无法应答。
这个陌生女人是谁?
肯定不是妈妈。
亲子鉴定书已经收到,英国死去的女人才是自己的生母,而站在眼前和她生母极为相像的女人,也只是贺屿薇的小姨。
贺屿薇明明提前知道真相,也做好心理准备。
但在那个女人走进来,好像所有的勇气和力量都在身上被彻底收走了。除了爷爷奶奶和爸爸,她在世界上所见过的第四个亲人。
“你是贺屿薇吗,我联系的人是你吗?”
贺屿薇自顾自地发呆,没有给出任何回答,那个女人表情有点尴尬。
她扭过头,把咖啡馆里边边角角再度看了一遍,实在找不到其他人,才把目光凝聚到她的脸上。
余哲宁长身站起,替代贺屿薇问她的真实身份。
“我是她的小姨。”女人用一种悲伤到有些做作的表情说,“她的妈妈,也就是我姐姐前段时间在英国去世了。哎呀,可怜的薇薇,你还不知道这件事吧?”
*
从这个叫杨娴的小姨嘴里,贺屿薇知道了所谓姥姥姥爷家的事情。
姥爷是一个专门做户外塑料棚的个体户商人,姥姥则在街道办工作。
他们在小城市里的收入条件还算不错,家里总共四个孩子,杨艳排行第二,长得美,但性格极为叛逆,认识了一些流氓朋友后和家长吵架,离家出走后成了小太妹。姥爷把她劝回来又给她安排各种工作,总是没做几天,她就突然消失。
“你妈妈也算有本事,跑到广州去嫁了一个英国商人,跟着他移民。可是了不起哦!”
杨娴随后递来一沓照片。
应该是挺久之前的照片,有婚纱照,有生活照,杨艳挽着一个灰头发的英国中年人胳膊,除了有两个金发碧眼的婴儿,还站着另外一个漂亮纤细的中国少女。
贺屿薇只是瞥一眼,立刻把照片推回桌面。
“那女孩是你的妹妹。”杨娴夹着嗓子说,“至于是同父还是异父的姐妹,这就不知道了。有姐妹也不是啥好事——我和你妈妈是亲姐妹,但相处不太好,从小打架。哎呦,不过你和你妈长得真像!”
杨娴突然伸手,握住贺屿薇放在膝盖上的手。
她的力道很大,对面的女孩也没挣扎,用那一双湛亮的眼睛凝视自己。
就像挂在咖啡馆墙壁的钟表,指针每推移一下,杨娴都有内心被这道目光逐渐看到深处的感觉。
她情不自禁地躲开贺屿薇的视线。
*
李决在旁边冷冷问:“你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探望过这个外甥女吧?怎么现在找上门了?”
眼前的女人开始抹眼泪。
“哎哟喂,我们家人可都不知道二姐怀孕的事
,等知道的时候,她早就已经把你送人!你姥姥和你姥爷为了你妈操碎心了。你妈却自私得很!你姥爷在她出国那年春节得了脑梗,你姥姥糖尿病去世时,她都没回来参加葬礼。后来我家拆迁,你的两个舅舅为了财产大打出手,一家人早就四分五裂,我至今没结婚,现在也只是一个普通的——”
李诀不耐烦地催她讲重点。
“幸亏我姐不在了。要是她知道自己三个娃娃和老公都一起没了,不得天天以泪洗面。我在抖音上问过律师,你是她的亲生女儿,算是你妈妈在英国遗产的第一继承人。”
听到这里,余哲宁和李决的目光带着了然和嘲讽。
八辈子不见面也不联系的穷亲戚突然上门,接下来的剧情显而易见。
杨娴似乎又改变了主意。
因为下一秒,她变魔术一样摘下头顶茂密的假发,露出光秃秃的头皮。
这是一个极具戏剧化且有冲击力的场景。
两个大男人不由露出讶容。
一会儿过后,贺屿薇开口了,声音很轻也很平静:“得了什么病?”
乳腺癌。
小姨的哭声在咖啡馆里响亮地回荡:“薇薇可怜可怜我吧。我急着找你,就是想把这件事告诉你。如果你不打算要你妈的遗产,能不能做点善心事,把遗产给小姨治病?”
第109章 闷热
整件事的发展,可以说是有点超出所有人的预料。
回去路上,李诀实务性地建议,先咨询英国那里的遗产律师,杨艳和她丈夫在英国到底有多少遗产,如果贺屿薇能继承到这一笔遗产,那么——
余哲宁却坚定地打断他:“屿薇不需要她妈妈的钱。”
李诀冷冷想,还真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少爷。
贺屿薇是女人,手头上有点钱总比没有钱好。等以后嫁人,这钱也能算自己的嫁妆。
说这番话,李诀也看了一眼贺屿薇的表情
当事人只是把脸朝着车窗外,置身事外的,看不出什么态度。
李诀和余哲宁在前方为这件事激烈地争论时,贺屿薇手腕上的表震动。
有个失踪人士终于给她发了一条信息。
“晚上电话。”
她在座位上挪了挪,稍微避开视线后在表盘打下回复:“能不能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