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魔鬼若有所思地低语。
他想要什么?贺屿薇疑惑地看着他。
“刚工作完,还得听自己女人倾诉这些悲观负面的东西,我想要点别的东西。”余温钧把她抱到自己腿上,再默不出声地把愧疚女孩子的手环绕在他脖子上,“今晚在大巴上的事情,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你如果主动想做任何事,我也不会告诉任何人。”
贺屿薇脑海中不断回荡余温钧的话语,却无法理解其中意思,一时间只能呆呆地望着他。
“总是专注在同一件事情上,很容易感到疲倦。你累了,薇薇。我们今晚陪你做一件你喜欢的事,好不好?接下来,你不用考虑任何人。”
魔鬼的声音,压得极低且淡白,如同流沙,音质听上去成熟舒服而有阅历,她只是听着就能感觉到堵在胸口沉重且悲伤的阴霾被这人轻而易举地挥走,与此同时,笼罩在自己身上某种银白色的渔网却一点点地在收紧。
“我没有什么喜欢做的事……”她喃喃说。
余温钧皱眉说:“你不是喜欢口口声声地说自己不是小白花。那就证明给我看。”
怎么证明?她想问,但又隐约觉得余温钧的脸实在靠得太近了,仅仅是体温笼罩下来,她的心就开始揪紧。
他又说:“别看我的嘴,看我的眼睛。”
贺屿薇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无法移开视线,她动摇得厉害。如此暧昧,曾经在最亲密的地方,他们交融得天衣无缝,
她简直是被蛊惑了,脑子里不禁想,如果这一次自己主动吻上去,他会躲吗?
鬼使神差地就这么做了,贺屿薇稍微噘嘴,就很轻很轻地贴一下久违的双唇。
余温钧居然没有躲。
他说:“不用怕,薇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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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层巴士在绕城两圈后,停稳在初始站台,有人在等待。
李诀沿着螺旋扶梯往上走,随后就看到了座位上缠绕在一起的两人。
贺屿薇几乎是半骑在座位,她耸起肩膀,胸口剧烈地起伏,从上到下地笨拙地吻住男人。
明明身处南方炎热的夏天,女孩子却浑身都打着哆嗦,手腕处戴有一个寒冷且银白色的手镯,在黑暗中闪出唯一的光芒。余温钧安抚地拍着她的后背,却也不允许她有片刻离开他。
他们只是接吻,但就像大海里鬼船的船长和唯一乘客,其他人被彻底排除在外。
李诀原本只是对他们的关系有些猜测,但现在可以确定。
他默默地下楼。
贺屿薇也听见身后微弱的脚步声,她一瞬间用力推开余温钧,脱力地靠在他肩膀上,但舌尖发痛,那个粘稠高温的吻仿佛印刻在脑海里。
她想,完了。
明明从未打赌,余温钧一定是彻彻底底的赢了。
在那个吻里,他依旧是绝对主导,但那个吻,是由她主动开始的。
双唇彼此交叠在一起。不仅仅是他渴求着自己,她也主动向他所求。
明明是眼前的这个人让她沉沦和坠落,她却傻瓜般攀附依靠着他。
余温钧曾经说,如果他喜欢上一个人,就不会让对方陷入混乱。所以,她确定无疑地知道,这已经不是她对余哲宁所产生的那种闪闪烁烁,朦胧的如同春日泡沫般透明也易碎的“喜欢”。
她对余温钧,已经滋生出一种更为沉重而明确的感情——就像一根冬日里掉落长长的生锈钉子,钉进肌肤,钉进腠理,钉进骨髓。
即使最后的结局,会让她流尽鲜血,痛苦不堪,到那时候,她都会心怀怨言,却又继续无法自拔地爱着他吧。
第95章 干质悬浮物
余哲宁回来是一个雨天。
机舱外,阴雨涟涟,北方城市带着罕见的忧伤迎接着他。
余哲宁握着手机,他给贺屿薇发了一条微信,我回来了,你在干什么?
车开到宅邸的林荫道,雨,还在如丝如幕地下。
宅邸里静悄悄的,只有园丁边哼小曲边修剪门口的小茉莉花树。
余哲宁这才知道,墨姨、贺屿薇和家里其他的一干佣人们都浩浩荡荡地跟着余温钧一起去了南方。
余温钧名下的不动产众多,家里的常雇佣人还会去国外帮着整理房屋,哥哥每年夏天也都在国外度假,余哲宁倒也是有点习惯。
余龙飞和李诀也都一前一后地追着余温钧飞去香港。
余哲宁准备联系哥哥,却发现沫丽的目光若有若无地看着自己身后。
余哲宁回过神。
“栾妍没跟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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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哲宁飞去芽庄却扑了一个空。栾妍已经结束越南的度假,转去马尔代夫。
这群衣食不愁的少女,就像候鸟般在各个海岛栖息着度假。
辗转几次,她终于答应见面。
澳门的大三巴牌坊下,栾妍戴着草帽,穿着一身绿色的短连衣裙。
听完告白,栾妍爽快地说:“好。”
余哲宁吃了一惊,就听到栾妍继续笑吟吟地说:“虽然答应和你在一起,但我根本不喜欢你,更不可能尊敬你。你在我眼里无非是家族联盟的道具。愿意吗?”
余哲宁眼底划过阴影。
“几句话就受不住嘛?”栾妍淡淡说,“刚刚那些话,是我和你哥第一次见面时告诉他的。他不过就是笑笑。”
余哲宁苦涩地问:“你还喜欢我哥吗?”
大三巴牌坊是澳门孤立的经典,旁边都是居民区的旧楼,还有戴着小黄帽扯着大嗓门的旅行团走过台阶。
栾妍厌恶地看着这些普通人,她深吸一口气:“谁当你们余家大嫂谁倒霉!你哥挺有魅力的,但他的魅力没有高到,为了恶心他,我转而和他弟弟交往的程度!我宁愿当年就结束婚约,也不要浪费彼此这么长时间!”
余哲宁沉默了。
“你想要我说什么呢?”他最终问。
“明明是你来见我的,见面后却又问我?”栾妍叹口气,她似乎也成熟了不少,玩完这个暑假,她会返回美国定居,开始接触家族生意。
“因为结束婚约,我今年从我爸那里抠不到嫁妆,身为小女儿也得打起精神跟哥哥姐姐争财产。我可不像你,有个什么都愿意哄你的大哥。”栾妍苦笑。
一股烦躁和痛楚涌上心头,
余哲宁的喉头像是被堵住了。
他注视着这个他从十几岁就喜欢上的活泼漂亮女孩子。
“其实,我一直想谢谢你。”他说,“刚认识你的时候,我自己很不快乐。你是唯一带给我快乐的女孩子。”
栾妍冷冰冰的脸上闪现出一丝惊奇,她说:“……我也不讨厌你。但对不起,我只把你哥当成异性。”
余哲宁勉强笑笑。同时觉得自己尽力了。
追求女孩子,不能只一味地沉默和等待,他主动来见栾妍,表达心意,这段感情就结束了。
而下一次,他需要一场不需要努力就达成的感情。
*
临走的时候,栾妍冷不丁叫住他:“你哥,他现在和那个阴暗的女孩子好上了吗……”
谁?
“他的前女友。”栾妍说,“就叫Sarah的那个,头发长长的,眼睛很大,长得很白。我当初和你哥订婚后,那个大姐居然跑上门要来见我,我妈直接把她赶走了。不过,你们余家的事和我无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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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的公务算是告一段落。
余龙飞知道哥哥还要继续去澳门谈新的航线公司合同,李诀要跟着一起去,他不由撇嘴。
他们正在海港城旁边的绿地散步。
经过几日阴霾,香港终于放晴,天空碧蓝如洗,海水也一片澄色。
“你要跟着墨姨回北京吧,”余龙飞问贺屿薇的行程,“走之前把我几个行李箱拎走,里面都是脏衣服。衬衫不能送干洗房,皮鞋不能用猪毛刷,用马毛刷一遍,然后再用棉羊毛巾抹一遍。”
贺屿薇乖乖点头,在脑海里努力把所有清洁步骤记下来
余龙飞再凶神恶煞地说:“光记住有个屁用。去啊!”
“……现在就要回酒店去拿行李箱吗?”贺屿薇一呆,情不自禁地往前方看。
他们一行人在户外散步,已经走到僻静处。余温钧为首,他的步伐迈得极快,边走边和玖伯与今天到港的老龚低声说着什么,李诀则紧跟着他们。
这行人根本就没有留意到后面,她便紧闭着嘴唇,摇了摇头。
余龙飞不满意小保姆的态度,什么,他在香港就命令不动她了吗?
余龙飞刚要找茬。余温钧却在前方停下脚步。
一个小男孩正从对面的道路跑过来,跌跌撞撞地经过他们。
余温钧说:“拦着。”
男孩被李诀和贺屿薇以老鹰捉小鸡的姿势抱在怀里,她才看到,孩子的脸色极为焦急,再一细问,男孩和保姆走丢了。
余温钧吩咐余龙飞去找巡警,李诀和玖伯留下来负责从孩子嘴里询问出父母的信息。
没过半个小时,小插曲就被处理完。
巡警前来,孩子的保姆仓皇失措地出现在道路前方,小男孩明显松了一口气。玖伯站在警察旁边转述情况。余温钧则和老龚继续谈论什么。
“唉,我哥这人特别会盯小孩。就跟证监会派来的巡逻事妈儿似的。”李诀和余龙飞对这一幕并不感到惊奇。
余龙飞就说他小的时候为了为难墨姨,也刻意跑丢过,墨姨当时吓得嚎啕大哭,他每次被哥哥精准地找回来,先给一个大拐脖再批评教育。
李诀的目光中有几分羡慕。
身为孤儿,他从小到大被严重地欺凌过,从来没有强势兄长替他出头。
“你这种杂种能活着,也亏了我哥。”余龙飞轻蔑地说,“告诉你啊李诀,我是永远不可能把你当亲戚!表哥个屁!少他妈跟绿茶似的,又套近乎还给人添恶心。你要是敢像对哲宁那样对我,我可不管你是舅舅哪年射出来的东西!”
李诀暴露身份后,日常还戴着眼镜,但不再刻意模仿余温钧的稳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