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来。”
梁曼秋习惯戴柯卖关子,不再追问,利索戴好头盔跨上车。
铃木小bk上了年纪,喘着大气,梁曼秋第一次搭车去参观海中已是五年前。
梁曼秋忽然领悟了戴四海的叮嘱,“哥哥,你是不是想换机车?”
戴柯:“我想换四轮。”
梁曼秋:“单车加上机车,就是四个轮子。”
戴柯闷闷笑了声,梁曼秋搂住他的腹肌感觉到了。
他说:“梁曼秋,你也会开玩笑了。”
夏风吹散了她的笑声,梁曼秋搂紧了他,“小时候你经常说打我,我哪敢跟你开玩笑。”
戴柯:“现在敢?”
梁曼秋:“哥哥,换四轮好啊,有天花板遮阳,你不用骑机车晒得那么黑。”
“梁曼秋!”
“好嘛!我就说不能随便开玩笑……”
机车停在花鸟市场前。
梁曼秋隐隐猜到此行目的,“哥哥,买花瓶么?”
两年前的国庆,他们落单在家,梁曼秋随口一提要买个花瓶,配赵静的婚礼捧花。
三天两夜,天昏地暗,她早忘了这回事,花束随着他们的离开悄然枯萎。
戴柯:“随便看看。”
他们顶着炎热一路溜达,看到大点的花店就进去东看看西看看,吹吹风扇。
梁曼秋在一家店门口蹲下,端详五花八门的多肉植物,一盆盆叶片肥厚饱满,层叠莹润,充满生命力。
“哥哥,快过来看。”
无人应答。
梁曼秋扭头,见戴柯往花店里走,便没再管他。
她掏出手机,挑角度调滤镜拍多肉。
过了一阵,忽听熟悉嗓音自上而下飘来——
“梁曼秋。”
梁曼秋闻声仰头。
戴柯揽着一只白玫瑰盛开的花瓶,奶油白的瓶身布满花枝,像是整瓶花的缩小版,套叠得繁复又清新。整瓶花清冷又不失温柔,干净唯美,哪一种气质都跟它的主人毫不沾边。
戴柯黝黑而颀长,揽着花瓶的肱二头肌发达而健美,看上去一不小心就能将花瓶勒碎。
搭配在一起,像一柄乌黑沉重的铁戟上开满鲜花,硬冷又柔美。
戴柯的形象跟初见时揽着一只篮球的少年重叠,一步一步走近她。
梁曼秋不禁莞尔,圆溜的大眼睛比十岁那年更为明亮。
第101章 梁曼秋,我挣钱养你。
2018年暑假,梁曼秋和戴柯搬回碧林鸿庭的旧家。
两具年轻的身体秉着对欲望的尊重,尽情释放原始的激情。他们人前做兄妹,人后当情侣,把当初的三天两夜,复制成两个月,日出而做,日落继续做,地动山摇,餐桌上的花瓶险些招架不住。
秋季期开学,上升大四的戴柯短暂回校,又返回海城实习,和梁曼秋开启双城恋。
滨海区翠田派出所设立了刑侦中队,章树奇调任副中队长,戴柯跟着他拜师学艺。
中队其他几个哥都是翠田所老人,要不跟戴柯打过球,要不眼熟他。
戴柯有股回老家的亲切感。
金玲估计也有同感。她也回了海城,在母校翠田小学实习。
章树奇打趣:“大D,以前我最不希望在单位见到你,没想你还是来了,以后在单位见不到你,我可不安心啊。”
戴柯:“小奇哥,幸好我没成你的工作对象。”
俗话说人靠衣装,戴柯一身夏季警服,除了警号X开头,肩章一道拐,面庞缺了一点老练,看着正气凛然,能给群众信任感。
“特别是女群众。”章树奇补充。
除了戴柯,谁都对这句话没异议。
章树奇哈哈笑,“以后就是同事了,想当年我第一次见到你,你才到第一个本命年,等你授衔刚好第二个本命年。”
戴柯:“记得真清楚。”
他只记得梁曼秋在他五年级暑假来的海城,有时忘了具体几岁。
章树奇说:“那当然,小秋不愿意回福利院,抱着你腿不愿走,把你校服短裤都扒下一半,红裤衩都看到了,记得没?”
中队的几个哥,包括跟戴柯一起来实习的同学,哄堂大笑。
跟长辈同单位的弊端之一,童年糗事成了谈资,有随时曝光的风险。
戴柯唇角微微抽搐,“没这事。”
章树奇:“海城校服的蓝色跟本命年的红红,对比鲜明,我印象特别深刻。不信你回去问问小秋,尖子生记忆力比我好。”
梁曼秋现在倒是会全部扒掉戴柯的裤衩。
戴柯刚想说,梁曼秋肯定更想忘记。
座机铃声响了。
章树奇就近接起电话,“喂,是,翠田所刑侦中队。”
他的表情越发严肃,挂掉电话,跟刚才打趣戴柯的小奇哥判若两人。
章树奇宣布:“望荣村一出租屋内发现一具尸体,我们现在过去看看。大D,你跟我。”
戴柯实习第一天就碰上命案,紧张之余,也有摩拳擦掌大干一场的兴奋。
警察拉响警笛,赶往望荣村。
望荣村是一个列入旧改计划的城中村,房屋老旧密集,租金低廉,吸引一批底收入人群,鱼龙混杂,各类案件层出不穷。
报案人是出租楼的管理员,俗称二手房东,因隔壁租户投诉闻到恶臭,开门后发现死者到在地上,尸表已出现腐烂。
章树奇:“塑料袋准备好了吗?”
“带了。”戴柯按了下裤兜,出发前章树奇让他带一个厚实不漏的塑料袋。
章树奇:“一会接着点,不要污染现场,吐得到处都是。”
怎么可能,戴柯初生牛犊不怕虎,一脸倔强。
出租楼门口拉起警戒线,围了好些群众,有些刚下夜班,有些游手好闲。
法医和现勘的兄弟刚到不久,戴柯跟着章树奇撩起警戒线钻进去。
步梯上楼,越是逼近尸体所在楼层,腐臭味越发浓烈。
章树奇照顾小屁孩,回头问:“闻到味了吧?”
戴柯:“嗯,比我弟的大烂K还臭。”
章树奇:“我女儿的还好,人家说没吃奶粉不会太臭。”
他在暑假喜得千金,听到别人提小孩,总要扯一嘴他女儿。要不是工作特殊,微信头像都想换成他女儿的。
戴柯只是以前被迫给带鱼换过几次纸尿裤,还不是奶爸,没法继续深挖话题。
也不想深挖。
尸臭越发强烈,戴柯胃部隐隐翻涌,还好早餐吃得早。
楼道中段的单间租房,窗户冲着隔壁楼栋,几乎握手的距离,采光差,房租相对更加低廉。
死者躺在床前死板,姿态扭曲,手边倒着一只矿泉水瓶,插着几根吸管,长短不一。
章树奇问:“溜冰的?”
法医:“残留物是冰|毒的可能性比较大,初步判断是中毒死亡。”
现勘没在现场发现第二个人的痕迹,初步排除他杀。
戴柯屏气憋红了脸,得章树奇眼神批准,跑去楼道口透了口气。
握手楼通风不良,走到哪里都躲不开,味道如影相随,腐蚀掉戴柯的嗅觉,他放弃挣扎,返回现场。
章树奇接过管理员找出的租户资料,面色凝重,像遭受十倍尸臭轰击。
“大D。”
其他同事目光集中在戴柯身上,全场唯一的一拐小屁孩,不知道犯了什么错,遭副中队长特地点名。
戴柯也一头雾水。
“认识么?”章树奇越过其他同事,先把资料给一个实习生看,操作更加令人困惑。
戴柯接过租户的身份证复印件,黑白人像似曾相识。
梁立华,男,1972年生,户籍地……
山尾村。
尸臭化成信息碎片直冲戴柯天灵盖,他浑身僵住,“她爸?”
戴柯从警初衷之一,有一天亲手铐了初中仇家高子波,哪知高子波高中飙车身亡。
没想到实习第一个现场就碰上熟人亲属,不得不申请回避。
入夜,戴柯上身普通T恤,下身警裤,在高铁站接到从Y市赶回来的梁曼秋。
她表情寥寥,没笑也没哭,偶尔迷惘,比听到她阿嬷走失溺水时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