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些你都听不懂,那我不妨帮你回忆一下。”
“今年四月十三号,麦诚注册了一家名为安和的建材公司,主营建材运输和跨境贸易,注册地在芒城。”
“五月底,麦诚找到李川,说他在芒城有个跨境贸易的项目,要请李川过去当项目负责人,前提是,帮他制造一起事故,事后他会得到一笔补偿费,以及芒城住宅一套。天真的李川以为事业焕发新生机,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下来,谁知上的是一条贼船,不仅没能拿到一分钱,还因此丧了命,成了你和你的同伙唐曼曼以及周嘉平的替死鬼。”
“胡扯!”
商庭洲挺直了腰板儿大声道:“什么李川麦诚我一个都不认识!”
商庭洲越是嘴硬,明庭越想笑。
他起了身,踱步到窗边,懒散靠在玻璃上,双手抱胸冷眼睨着沙发上冷汗直冒的男人。
办公室的气氛太过凝重,空气好似冻结般,让商庭洲呼吸困难,一张脸憋得通红。
明庭唇角带笑,唤来肖律师,继续道:“事发后,麦诚火速注销了芒城的建材公司,拿着你给的钱过了河逃到缅甸,从此不知所踪。”
他问商庭洲:“你是不是好奇,你们明明做得天衣无缝,为什么我能查到麦诚和周嘉平的关系?”
商庭洲咬着牙没说话。
肖律师将手中电脑转向商庭洲,明庭淡声笑道:“也许你看完这些会知道答案。”
商庭洲艰难滑动喉结咽下他此前所有的震惊,试图平静地将视线落在电脑屏幕上,可第一眼就是雷击。
他猛地夺过肖律师的电脑拿在手中来回翻看,嘴里不断念着:“不!这不可能,不可能!”
唐曼曼和周嘉平在室外亲吻拥抱的照片充斥着文件夹,可商庭洲看完还不死心:“这些都是你P图来骗我的!我绝不会上你的当!”
明庭不仅不否认,还点点头顺着他说:“嗯,是我P的,你在尔湾的房子也是我挂出去卖的,你那宝贝儿子也是我逼着他管周嘉平叫爹的。”
“我这么说,你满意了吗?”
商庭洲突然想起电话里那一声遥远的“daddy”,杰杰从未叫过他“daddy”,如果这声“daddy”不是叫他,那会是叫谁?
他越想心越冷,捏着拳头咬紧牙关,说不出一句话。
而明庭依旧是散漫的模样,还打了个响指问他:“现在能想通我为什么能查到麦诚了么?”
他没等商庭洲作出反应,便自顾自道:“想不通也没关系,我替你理一理。”
“他们那对野鸳鸯想要离开美国逍遥法外,那国内的烂摊子总要有人收拾吧?他们知道明家不会善罢甘休,迟早有一天会查到他们头上,所以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反正事情的主谋是你,与麦诚产生经济交易的人也是你,他们只要主动抛出麦诚的信息,警方便能顺藤摸瓜查到你和麦诚的交易记录,他们知道明家不会放过你,只要将你定罪送进大牢,他们就能拿着你的钱逍遥法外,一辈子快活。”
明庭“啧啧”两声:“你别说,这招还挺高明,这要换了我,我也这么做。”
“你说呢?替罪羊?”
“不!”
商庭洲突然暴起怒吼:“事情的主谋,不是我!不是我!”
商庭洲的声音在渐冷的气氛中往下沉,明庭唇边的笑容跟着变冷,情绪翻涌的瞬间,他转了身看窗外,天空乌云密布,大雨将至。
第18章 fix 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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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到下雨的天气明庭回家总是很晚,舒遥又等到深夜。
也许是今天一整天都没能见到明庭,所以她心里一直不安稳,再困也不愿意睡下。
窗外还在淅沥沥下着小雨,她捧着本书坐在窗边,时不时往夜色里瞧上一眼,期盼看到黑夜里闪过的车灯,希望他能早点回家。
似乎是毫无意识的,她对明庭生出了很强的依赖心。
只要有明庭在身边,她做什么都不怕,但明庭一不在,她就把自己封闭起来,不愿意主动接触外面的世界,除非迫不得已。
对着窗外梧桐出神的时候,她会觉得自己很像一条无枝可依的藤蔓,因为自身无力,所以只能倒在地上毫无目的地生长。
但明庭来到了她身边,她便像藤蔓找到可以依附的大树,她可以尽情缠绕,可以将柔软无力的蔓足嵌入他的躯干,从他身体里获取生长的养分和向上攀登的力量。
她因明庭而存在,因明庭而丰盛、茁壮,所以她已经无法想象没有明庭的日子,该是多么飘零无依?
正想着,夜色里闯入一束亮光,她知道是明庭回来了。
从车库到客厅要经过后花园,天还在下雨,她知道梅姨一定会撑伞去接,但她已经控制不住想要见到他的心情,立马合上书换了衣服往楼下跑。
她到一楼的时候梅姨刚好从房间出来,看梅姨要拿伞,她匆匆跑上前说:“梅姨,我去接哥哥。”
舒遥来到家里这么多天,很少会有这样主动的时候,梅姨听了自然是开心,这些年她几乎是看着明庭长大,却是很少见到真正将明庭放在心尖上的人。
梅姨将伞递给舒遥,笑着嘱咐:“慢些走,小心路滑。”
舒遥甜甜一笑,接过伞到后门换鞋。
下了一晚上的雨,再是燥热的暑气此刻也消散殆尽,茉莉在细雨中吐露芬芳,香气水润而洁净,伞面传来小雨沙沙声响,舒遥脚步轻快,迫不及待想要见到明庭。
可她才走到一半就听见一声巨响从车库传来,随即是玻璃碎裂的声音,金属撞击的声音,两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她骤感不妙,赶紧往车库跑过去。
司机张叔站在车库门口,见她来还惊讶:“小姐怎么来了?”
舒遥顾不上回话,扔了伞就往里跑。
明庭的车库上下四层,地面一层停的是合作品牌的历代旗舰超跑,常用车停在负一,负二是酒窖。
声响是从二楼传来的,舒遥听梅姨说过,他这车库的二楼一般不让人进,因为里头停得全是能进博物馆的收藏级跑车,明庭宝贝得紧。
舒遥一路往上跑,经过一辆又一辆造型各异的跑车,最后在角落里看到挥着高尔夫球杆砸车的明庭。
“哥哥!”
明庭听见了舒遥的声音,却没有停下手中动作,面前的GTR被他砸得面目全非,挡风玻璃碎了一地,后视镜甚至飞到了旁边那辆E-TYPE的引擎盖上。
舒遥从未见过暴怒中的明庭,他手中的球杆化作了利刃,闪着银光将眼前的汽车开膛破肚。
舒遥不知道明庭因何暴怒至此,她只知道不能再让他这么打下去了,飞溅的金属残片和玻璃随时可能会伤到他,所以她不管不顾跑上前,一把抱住了明庭。
“哥哥,不要这样,会伤到你!”
舒遥明明喊得很大声,可明庭就像是没听见一样,双手挥着球杆一下又一下砸在车上。
“哥哥!哥哥!”
“砰”一声,车玻璃飞溅,舒遥感觉手臂传来尖锐的痛感,可她没有放手,直到眼前突然一黑,她脑袋发晕直接倒在了地上。
明庭往后摆手的时候手臂直接打在了舒遥眉心,他腰间一松,听见了舒遥吃痛倒地的声音。
他转身,扔开球杆,暴怒的情绪在一瞬间到达最高点。
“你不要命了吗?!”
他蹲下身拎起舒遥一只手臂,厉声质问:“谁让你来的?!”
舒遥被吼得一懵,忍不住颤了一下。
她本该害怕,可在看清明庭发红的双眼时,她只感觉到心在痛。
她撑起身子一把抱住明庭,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不要这样,哥哥,你受伤了,不要这样。”
明庭此刻浑身是刺,任谁靠近都要落一身伤,可舒遥好像不一样,她像一块海绵,本就千疮百孔的海绵,她可以包容明庭身上的每一根刺,哪怕被洞穿身体无所畏惧。
吵闹的世界就这样安静下来,偌大的车库里只有舒遥低声啜泣的声音,一丝极淡的血腥气萦绕在两人之间,舒遥突然被抱紧。
明庭强有力的一双臂在她腰后收拢,她第一次被他抱得这样紧。
她不知道明庭今天究竟经历了什么,又为什么会用这样激烈的方式发泄情绪,她只知道他现在需要她,很需要她。
她的眼泪浸湿明庭肩膀,她贴近明庭脖颈感受到他滚动的脉搏,那样剧烈的起伏,好似有万千复杂的情绪在他体内流动,却又在用力拥抱之后逐渐趋于平静。
“哥哥......”
她轻声唤他,温柔地安慰他:“你还有我啊,哥哥,我会一直一直在你身边,哪里都不去,以后你有心事都对我说好不好?”
明庭没有应声,可舒遥能感受到他的情绪,他的心跳一点一点变得平稳,理智重回了他的身体,他放开了她。
车库角落的射灯照射范围有限,明庭身后是一片狼藉,眼前是舒遥被玻璃扎伤的手臂和膝盖。
舒遥察觉明庭的视线,用手拨了拨嵌在皮肤里的玻璃渣,将受伤的手臂藏到身后,还笑着说:“我没事的哥哥。”
明庭没说话,垂下眼眸将她抱了起来。
舒遥双手圈住明庭脖颈,任由明庭抱着她往外走,靠在他肩膀时,她一颗不安的心才终于回归原位。
她没有问明庭因何而暴怒,既然他的情绪已经发泄了,那她也不必再多问一遍让他再经历一次痛苦。
只要他现在好好的,她这伤也不算白受。
明庭将她抱回了卧室,把她放在沙发,帮她清理伤口,上药,再包扎,全程没有说过一句话。
舒遥也安安静静的,被药水刺激到也紧咬着牙没吭声。
他身上的烟味很重,帮她处理完伤口就进了浴室洗漱。
想来这一定是煎熬的一天,竟让他如此难受。
而她大概也能猜到,这必定是与商庭洲有关。
一个是母亲,一个是父亲,这样特殊的关系带给他最极端的痛苦,她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好像说什么做什么都无济于事,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陪伴。
明庭洗完澡一开门就看到舒遥,她换了身干净的睡衣,脸上的泪痕也不见踪影,手里捧着杯温水,看他出来便笑着递给了他。
他微愣一瞬,接过水杯喝了一口又递回给她。
舒遥将水杯放在床头,亦步亦趋跟上了明庭。
明庭听见她的脚步声,停住转身问:“你不睡要做什么?”
舒遥脸上笑容一僵,视线移到他被玻璃划伤的手臂,说:“你的伤口,还没有处理。”
明庭面无表情,冷冷道:“不用处理,你睡吧。”
“关灯。”
舒遥知道他心情不好,说多了可能要惹他心烦,便听话转了身关灯上床。
可今晚发生这样的事,她又如何能睡得着?
窗外的雨下至夜半方停,室内静谧无声,连一丝光亮也无,舒遥小心翻了个身,意外察觉到沙发那边好像也有动静。
她很小声地叫他:“哥哥?”
沙发那边并没有传来回应,就当她以为明庭已经熟睡时,暗夜里传来低低一声“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