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不喜欢高级餐厅啊。”林雁珊夹了一块牛肉放嘴里,她用筷子指指桌上的菜,“但高级餐厅没这味,你懂我什么意思吗?”
“有些餐厅搞讲究,有些活动也是,大家得西装革履礼裙套装,别别扭扭地坐在那里尝的都是一样的东西,那些所谓高级的东西。”
“但贴上奢侈的标签怎么能把所有的食物都划进来,永远都是那几样,参加不同的活动,见得也是那些人,吃的都是差不多的东西。”
苏徊把筷子放下,递了张纸巾给她,“所以你是腻了?”
“也不能这么说,我只是...不想服务而已。”她抿了抿唇,把被风吹乱的头发绑起来。
“但其实,她们也不单单因为这些,还是我个人魅力不行。”苏徊又笑了笑,“我之前部门的领导给晏明总介绍过几次,人家姑娘哪怕踩着高根鞋在闹市等也愿意。”
“我要是晏明就好了...”苏徊感叹着,恨自己没那个机会。
林雁珊嗤笑了一下,“你要是晏明,现在去杭州的人就是你了。”
“更何况,晏明哪有那么好当?”
“能当苏徊,你就偷着乐吧。”
晚饭吃完苏徊就提前回家了,跑来跑去这么久的时间也得调整一下,谁也不能一口吃个胖子。
林雁珊倒是愈发精力十足,约了刚刚被漂亮女朋友踹了的姜里言打网球,说是要告诉他个好消息。
姜里言到了羽毛球馆的时候林雁珊正和她的大学生网球陪练打的火热。
驼色的网球裙在她嫩白的大腿上来回摩擦,活力十足地像个刚刚毕业的学生,脸白透赤,心情也不错。
姜里言远远便能看见那个八块腹肌的男大被林雁珊逗得面红耳赤,说话结巴的像刚刚开口的小孩。
中场休息,林雁珊拎着一瓶能量饮料坐到姜里言旁边跟他的旺仔牛奶干杯。
“你就让我来看你跟男大调情?”姜里言说话都有些变音,她明知道他什么球都不会打,“你未免有些过分了吧?”
“怎么样?帅不帅?”林雁珊又冲那男孩招招手,眼瞅着那大高个脸渗出来与气质不符的羞涩。
“你从哪找这么小的陪你打球的?”姜里言一看他也不过刚成年的样子,仔细一瞅他的衣服上还贴着体育学院的LOGO。
“人家是兼职的网球陪练好吧?”林雁珊就看不惯他一副小人之心的样子,“他不陪我练谁陪我练?”
“我钱都花了找个帅的有错吗?”林雁珊说的理直气壮。
姜里言说不过来,岔开话题,“那你让我来干嘛?”
“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姜里言不信:“什么?”
“我要跟方时序办婚礼了。”
“噗。”姜里言一口奶全吐在自己的短裤上,嘴张的大开,眼底全是不可置信,“啥?”
林雁珊人生第一次完整的看清姜里言的眼珠子,褐色透亮,比人家小姑娘的美瞳还抢眼。
“你干什么?”林雁珊把纸巾甩到他身上,站起来躲了半步,她嫌弃道,“脏死了。”
“不是,你,你是疯了吗?”姜里言张了张嘴,“你怎么就办婚礼了?啊?他他他...他威胁你了?”
“我威胁他的。”林雁珊眼底闪过狡黠的光。
她绕了一圈撑着膝盖站在姜里言面前,慢条斯理用带着大标地丝巾擦汗。
“周逸清早按捺不住要跟我动手了,他暗地里耍手段,我又没我爸那么大的面子请来那些老滑头,我现在连客户的电话都打不通了。”
“办个婚礼呢,基本上这些人都得来,也方便我发挥一下富二代的余热了。”林雁珊笑了一下,“人脉嘛,比什么都重要。”
姜里言张了张嘴,半天憋出了一句话,“林雁珊,你赚钱赚疯了吗?”
“还行。”林雁珊笑了笑,“这不是找了个年轻的纾解一下了?”
“.....”
林雁珊又说,“我要找个媒体替我把请帖扩散出去,还是要麻烦你帮我这个忙了?”
姜里言的大惊失色:“上了两天班怎么把你逼成这样了?”
姜里言从前只觉得林雁珊是心狠不留情,在家收拾收拾那些混账小人也就罢了,如今是彻底待不住,要把家里那些老底都给抢过来。
她说:“我要家里的话语权。”
这是她唯一拯救自己的机会。
小时候她不懂,接受着以爱为名的恐怖袭击,现在她长大了,她不要这些,她要在家里的位置。
童年时期的噩梦说来总是别扭。
家里人好像都很爱她,爸爸都说爱她,可爱是钢琴比赛失利之后的跪罚。妈妈也说爱她,爱是长达十年的抛弃。后妈也说爱她,爱是伴随整个青春期的言语暴力。
她开始憎恶这个字眼,爱捆绑她一生,勒住她咽喉,让血肉绽开。
林雁珊也记不清了,到底是从她离开家在外读书起,还是她初尝禁果开始,把玩弄别人的感情当做消遣,私以为这样就能将抚平她所受的痛苦。
爱上晏明是她失误,她矢口否认,立下当断,远远地逃走了。
可情感无法被她掌控,午夜梦回时的那张脸不停出现,偶然间遇到莫嘉林,她恍惚了许久。
她知道他当下需要资源,需要有人背后支持他,等价交换不会掺杂旁的情感,她开始肆无忌惮地释放自己全部的感情,直到莫嘉林真的爱上她。
惶恐再次袭来,以至于莫嘉林跟她提分手那天,她甚至无法立刻辨别自己的感受,是难受吗?是不舍?还是解脱?
那天晚上在湿地公园的车里,她和晏明接吻时突然有种背叛自己的感觉,当年她决绝的离开没有一点拖泥带水,可当和他拥抱意请迷乱时她也没舍得放手。
唯独他问,你还爱我吗?
林雁珊那股紧绷的神经终于断了。
喝醉之后的任何亲密行为她都可以拿酒精当借口,唯独清醒之后没有,她无所遁形。
姜里言跟她说,苏徊前几天去探望了晏明的弟弟,他病的很重,晏明跑到杭州去找徐嘉豪的生父,想让他来看弟弟最后一眼。
“找到了吗?”林雁珊声音低低地,被远处球场的声音盖住。
“找到了。”姜里言接着说,“但他不愿意来。”
“他已经有新的家庭了,儿女双全,幸福美满...”
“他是怕要替儿子拿医药费吧。”林雁珊不带任何语气波动地说出这句话。
两人的对话停了下来。
球场人声鼎沸,光亮的无法直视,血气满盈的地方似乎不适合讨论这么沉重的话题。
“苏徊怎么没有告诉过我这事?”林雁珊突然偏了一下头,看了看吞吐半天没说出解释来的姜里言,又扯着嘴角苦笑一下,“他也觉得是我容不下他?把他撵到杭州去了?”
“这跟你当然没关系...”姜里言慌忙解释着,“去杭州是他自愿的。”
“当然是他自愿的。”
林雁珊眼底明明灭灭,姜里言下意识侧目看了她一眼。
无言。
姜里言告诉了林雁珊康复医院的地址,林雁珊回家洗完澡换了衣服,跟陈息息打了一通视频电话,在床上躺了半小时最后连房间的夜灯都没关就出门了。
徐嘉豪病情恶化之后就转入了市区大医院,林雁珊赶到时晏明刚刚从杭州出差回来,风尘仆仆连外套都没来得及脱。
林雁珊没有上前打招呼,在走廊拨了通电话绕了大半个圈子才找到当年留学时的同学,专家会诊没有那么及时,也需要时间等。
持续了多久林雁珊不记得了,只记得徐嘉豪病情略有好转在楼下花园透气,她才上去悄悄看了一眼伏在空床浅眠的晏明。
没进门,她只停了半分钟就要走。
又听见他话里带刺,“这年头还时兴当好人?”
林雁珊回眸对上他的视线,脸一沉,手里的包甩在他身上,他挑眉接住,满不在乎地,“下个月不是要办婚礼了?怎么还来看别的男人?”
她轻笑,侧脸被走廊的灯映的清晰:“我老公可没那么小肚鸡肠。”
“....”
对上的视线被错开。
病房里的味道不好闻,压抑的氛围让情绪低落,连风都让人浑身难受。
晏明一直垂着脑袋,林雁珊盯着他久久未动的身体,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回应并不响亮。
“你干嘛管我?”
他哽咽一下,声音带上哭腔,林雁珊走到他身边,手搭在他脖颈上,他才仰起头,一滴热泪滚到她手背上。
“晏明...”她叫他。
“你还来干嘛?”他说话抽噎,声音颤抖,眼尾红地像先前的换季过敏。
“我不是被你讨厌了吗?”
第26章
晏明这几天大概是没休息好,眼下重重的黑眼圈,与他毫无血色的脸凑在一切整个人都透出一股恹恹地倦意。
“你这几天照镜子了吗?”
林雁珊用手触了触他瘦的凹下去的脸颊,身上的肌肉也消退了些,这段日子实在太不好过。
晏明滞了一下,眼角的那滴泪半挂不挂地悬在睫毛上,最后在埋入她衣服里前滑了下来。
他不敢抱她,只是用手抓住她的衣摆,脸贴在她的腹部,小声的啜泣着。
“不好看了...”他声音嘶哑着,像烂了的琴弦,“你又要烦我了...”
林雁珊最喜欢他那张脸,这是他笃定的事,现在脸也不漂亮了,她只会更厌恶他。
晏明越想越难受,泪是大颗大颗掉的,声线也跑偏,整个人都颤抖着,像只受伤的大型犬。
“你是要一直哭吗?”
林雁珊摸了一下他的头发,晏明的发质很软,蹭的手心痒痒的,她的动作很缓,他被摸的舒服,她的手撤下时他还不止渴的往上蹭。
“我没哭。”他否认。
林雁珊捧起他的脸,揉了揉他红肿的眼睛,她温柔的样子让晏明觉得自己在梦里,好不真实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