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敢走?
柳烟黛不是最喜欢小铮戎吗?为什么这都留不下她?
跟他去做皇后,难道就这么委屈她吗?他难道就让她厌恶至此吗?
满心愤懑无处发泄,兴元帝在屋里团团转了一圈,最后指着小铮戎,咬牙切齿的骂道:“你个废物!废物!”
摇篮里的小铮戎听不懂,只是闭着眼睛睡觉。
他要是能听懂,一定会睁开眼回骂一句“废物的是你”,幸好他听不懂,不然兴元帝说不准要被活生生气死。
“不可能——”兴元帝接受不了柳烟黛就这么离开的事实,这超脱出了他的计划,他的计划里,柳烟黛应该乖乖的跟他回长安,应该每天和他在一起,给他再生一个公主,而不是丢下他和小铮戎离开!
她怎么能离开呢?
兴元帝胸口一阵钝痛,眼前一阵发黑,人向后一倒,竟是当场要被气晕过去了!
太监匆忙来搀扶,就见兴元帝痛苦的闭着眼,微微向后昂头,一字一顿道:“向镇南王府传消息,告诉她,今夜她要不回来,朕就把这孩子摔死。”
——
未时,镇南王府。
两辆马车从官衙处回来,一前一后的停在府门口,三位主子怎么去的,便怎么回来,三个人,一个人都不少。
楚珩与秦禅月两人在前厅喝了两个时辰的茶,瞧见柳烟黛游魂一样行出来后,三人又回了镇南王府,一路上秦禅月都没抓到时间跟柳烟黛说话,提心吊胆了一路。
眼见着回了王府,秦禅月就把楚珩甩了,往柳烟黛那头的院子里跑。
但她竟是没见到柳烟黛。
柳烟黛头一回拒了秦禅月的探望,说她自己要歇息片刻,谁都不肯见,秦禅月只能揣着一肚子担忧,又从柳烟黛的院子里走了,回了他们的院子里去祸害楚珩。
楚珩当时正在书房之中办公。
自从兴元帝来了之后,南疆的事儿突然多了不少,各个衙门的人都开始积极展现自己的办事能力,一个个案子都办的十分漂亮利索,原本堆积的各项麻烦,沉疴暗坑都被一一解决,甚至巡逻的缉蛊队都跟着变得勤劳了不少,原本一个月巡逻三次,现在三天巡逻一次,连南疆的巡逻军都开始发力,这几日抓了不少想偷偷进山、采摘药物的商队贩子,一时之间,整个南云城都跟着欣欣向荣。
因此,楚珩的事儿也格外的多,他有不少奏折要批。
最近几年,秦家军强横,南疆已经很少打仗了,前一年时,南蛊人知新旧帝王交替,有心侵入边疆,正好被赶回来的镇南王压回去,现下,南疆战线已平稳许久。
但是战线平稳了,南疆内部可不一定平稳。
除却一个突如其来的变数兴元帝以外,南疆本身就有不少的问题。
说来说去,其实都是因山而起。
南疆自古以来便有“西王母福地”的说法,其中诞生不少天灵地宝,这些药物甚至可起死回生,各种妙用都有,只要是人,就都想要。
据说,还曾经有一位大陈的采药人,在南蛊山中吞吃过一种红彤彤的果子,自此容颜不老,一百零七岁寿归正寝时,依旧是二十来岁俊俏模样,也因此,每年都有大陈人想进山寻宝。
南疆的二十四山,除了山脚下那一块临近大陈以外,其余的深山地方本来就是南蛊人的驻地,所以这些药物,也都是南蛊人的。
就如同南蛊人想要大陈人的香车美女一般,大陈人也想要南蛊人的救命药材,所以,南蛊人往大陈边防偷潜的同时,大陈人也偷偷进山。
所以南疆边防不仅要防南蛊人出来,还要防大陈人进去,寻常的一些临山居住的药农没关系,他们不会去往深山中去,但有一些商队却不同,他们进山,就要去找南蛊人做生意,亦或者说就是要去抢南蛊人的药材的,前者是资敌走私,后者是引两国战。
所以南疆边防不仅要防外面的人,还要防里面的人,这道墙常年被各种人钻来钻去,难免千疮百孔,而楚珩,就是那个修修补补又三年的人。
当时,楚珩自官衙回来后,拿出来近期的一些走私名单来查。
这些走私名单,都是边防抓来的人,被摁在牢狱里,每一个都要挨个儿查过,顺便再看看今年的军资财政缺不缺钱。
缺钱就从这名单里挑出来几个重罚,补上军资,不缺就都砍了,脑袋悬于闹市,以做警钟。
每个月,走私名单都是厚厚的一沓,攥在手里,沉而又沉。
走私名单上不止是因走私被抓的一些走私犯,还有一些与走私犯勾结的边防军队,能呈到他案前的,基本都是双方认罪的铁案,他只需要斟酌着处罚便可。
他正查的仔细时,秦禅月推门而入。
当时正是盛夏,秦禅月从柳烟黛那里回来,再一路走到楚珩这里,走的面上都浸着薄汗,一张脸红彤彤的。
书房中摆满了冰缸,她一推开门,凉气扑到脸上十分舒服,坐在案后的楚珩也随之抬头,瞧见她后,楚珩起身,放下笔道:“怎么过我这边来了?”
秦禅月偶尔闲得无聊也来看他办公,但是这些公事一样比一样枯燥无味,秦禅月看多了就懒得看了,只在她的院中赏赏花,出去逛逛街。
“官衙那头到底发生什么了?”秦禅月一进来,就追着楚珩问:“柳烟黛一回来了,都不曾搭理我。”
楚珩正握着秦禅月的手臂,将人引到矮榻上坐,一边引一边道:“我不曾打探,官衙的事,都在圣上掌控之间,我不好问。”
秦禅月怕热,一回来就换下了见圣上的王妃朝服,只穿了一件浮光锦的红色抹胸锦缎裙,外衬了一个明蓝色的锦衣,裹了一个同色披帛,踩着珍珠履,发鬓间的金银珠宝也都扯下去,只簪了一支明蓝色的真花。
她爱出汗,走了这么久,身上的丝绸都被浸了一层汗,四下无人,楚珩便将她手腕上的披帛、肩上的锦衣都脱下来,只剩下一个红色抹胸,这些衣裳都被褪掉,秦禅月才觉得舒坦了些,闻言,秦禅月瞪了楚珩一眼,道:“你当真不知?”
秦禅月不知道旁人,还不知道楚珩吗!这个王八蛋在她这里的时候,看起来一副老老实实的样子,但实际上心眼多的要死,秦禅月不知道是真不知道,楚珩不知道,她可不信。
“猜是能猜到一些。”楚珩捏着她纤细的手腕,抬眸看她。
当时两人正坐在临窗矮榻之上,为了防止凉气飘出去,所以厢房之中门窗紧闭,两个人临窗而坐,窗外的日光斑驳的落到她的面上,恍若浮光掠影。
她的外锦衣褪掉之后,便露出圆润白皙的肩膀——她并不瘦,骨肉饱满,身上有白玉一样的光泽,阳光一晒,能看到她饱满的曲线,随着她的动作,她后背上系着的红色绸带也跟着轻轻晃动,看上去惹眼极了。
楚珩的手就不太老实,慢慢往她的身后探过去,一边探一边道:“兴元帝的性子,你也能猜到一二,他是个掌控欲强,不择手段的人。”
说话间,他抓上了秦禅月系好的衣带,正慢慢的往下扯,一边扯一边道:“他需要一个听话的妻子。”
秦禅月听的极为认真,偶尔点点头,并没有发现楚珩那只作怪的手。
“但是,如果不听话怎么办呢?”楚珩将最后一点绸带扯下来,秦禅月后背上系紧的抹胸一松,顺势而滑落,露出其内软香温玉。
胸脯一凉,秦禅月惊讶地抬起头挺起身,下意识抬手去捡起衣裙,就听楚珩道:“如果不听话,自然要想办法让她听话,在南疆,兴元帝无法直接抢走一个活的柳烟黛,所以他选择了更弱一点的小铮戎。”
对,是小铮戎。
秦禅月晃神的这一刹那,楚珩已经逼过来,将她压在矮榻上,一边撩起她的裙摆,一边声线低沉道:“兴元帝想通过这个孩子让她屈服。”
秦禅月被一只大掌搀扶着倒下了矮榻,她锁骨下方的系带已经散开了,只有腰上的细带还束着,柔软的绸布搭垂在她身上,像是一朵朵花瓣,盖住她柔软的枝丫。
绸布顺滑,由着她的身子渐渐落下去,散落到了床榻间,窗外的阳光落下来,在她身上落下来了一个端端正正的四方格子的光影,她一动,光影就跟着晃。
“烟黛——”秦禅月在这种时候分不了神,她刚说出两个字,就被俯下身的楚珩逼了回去。
过了片刻,楚珩才一边解开玉带钩,一边撑起身来,回道:“烟黛回来了,就是不曾屈服,这很好。”
秦禅月已经说不出话了。
她失神的昂着头,抓着他的手臂,低低的呢喃了一句:“等、等一下。”
楚珩不言语,只是等她准备好了,再慢慢的压靠到她身前,低声道:“你把烟黛教养的很好,跟你在一起久了,她有三分像你——她能行过这一遭,以后就没有拦得住她的事。”
不是所有人,都能扛得住兴元帝的压迫的。
但秦禅月回不了话。
她闭着眼,混混沌沌的被压进了一片虚无间。
书房窗外的花枝摇啊摇,角落里对方的冰渐渐融化,冰缸外部沁出细密的冰冷小水珠,书房外廊檐下挂着的玉铃来来回回晃了几百次,秦禅月的披帛也从矮榻上散到了书案间。
书案上头是横梁,书案摇摇晃晃,横梁就也一直在摇摇晃晃,案间摆放了各种各样的档案卷宗,像是一个个枕头,秦禅月枕完这个枕那个,冷不丁还要推两个下去,卷宗“啪嗒啪嗒”的砸在地上,像是某种奇妙的乐章。
乐章经久不息。
直到某一刻,书房外传来一阵铁靴声。
南疆行军者都穿这种靴子,一行走起来都很沉闷,沉重的脚步声像是打雷一样落下,随后,对方站在门口,“笃笃笃”的敲门,道:“启禀王爷——”
是钱副将。
书房之中的秦禅月被吓到,惊得去抓楚珩的手臂。
楚珩倒吸一口冷气,缓缓俯下身,在她耳边道:“松一下,禅月。”
禅月说不出话,只匆忙拍打他。
外面来人了呀!
这个王八蛋!竟然在这里就闹起来了!她一时不察,便叫这个人占了便宜,这要是叫外人瞧见了,她都不如不活了。
秦禅月心里发恼,抬手便对着他胸口重重掐了一把泄愤。
楚珩被她掐的呼吸一顿,垂眸看她。
秦禅月不甘示弱的瞪他,这个王八蛋,还不赶快将她放回去穿上衣裳!
见她眉眼愠怒,楚珩挑眉点头,模样看起来温顺,但是如果仔细瞧,就能从他的眉眼间瞧出来一股子坏水劲儿。
只见楚珩便顺从的将她抱起来,从书案旁绕开而行,但是却并不曾将她放回到桌案上,而是抱着她,直接走向了门口。
秦禅月被他惊到了,整个人努力往他身上贴,一边贴一边低声问他:“你做——唔!”
楚珩颠抱着她,假装听不到她的话,反正人在他手上抱着,她连下都下不去。
这人蔫坏蔫坏的,平时外人瞧着,都以为他们俩在一起是秦禅月欺负楚珩,以为楚珩痴心深付,肯定被秦禅月溜得团团转,但实际上,真正满地心眼子一个劲儿乱算计的是楚珩,秦禅月反倒是被抱起来逼得无地自容的那个。
秦禅月被气急了,用力咬了一口他的肩膀,他也不觉得疼,她那点力气算得了什么?他抱着她行到门前,道:“说。”
王爷不说“进”,门外的钱副将就不敢进,只是匆忙站定,隔着一道木门,道:“启禀王爷——”
秦禅月被他抱着,隔着一道木门听见外人的动静,只觉得浑身都在发抖,她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楚珩这个人这么坏,这么讨厌呢!
她思绪混乱的时候,正听见外面的钱副将道:“官衙那边传来消息,是个太监匆忙送来的,说是,说是——”
门外,钱副将正站在门口,迟疑着不知道该怎么说。
过了片刻,门内才传来镇南王的声音,有些沙哑,隔着一道门问他:“说什么?”
钱副将一咬牙,道:“回王爷的话,圣上说,若是今晚,柳姑娘不回官衙那头去,圣上就将太子给摔死。”
钱副将话音刚落,门内便爆发出了一阵秦夫人骂人的声音,将钱副将吓了一跳,他都不知道夫人在里面。
“下去。”一息之后,镇南王的声音才传来。
钱副将匆匆离去时,楚珩还在厢房之中安抚秦禅月,他抱着人回到矮榻之上,将人抱坐在自己怀里哄。
“莫急。”他道:“不会真的摔死。”
“万一呢!万一呢!”秦禅月坐在他怀里,与他眉眼齐平,甚至还比他高出一线来,气的骂人道:“就算是不会真的摔死,也不当说出来这种话,那也是他的孩子!他抢过去了,又不好好养,这般人,怎么就坐上皇位了?”
秦禅月气的直捶楚珩:“你就辅佐了这么个人?”
楚珩拍着她腰,道:“低声些,若是传出去了,兴元帝可是要记仇的。”
没人比楚珩更清楚兴元帝是个多记仇的人了,
秦禅月冷笑一声:“早就记下了!咱们俩骗他又不是头一回了,还差背后骂两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