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皎指尖一僵。
“死囚有一大把……”
“也不是人。”
“到底是什么。”
她僵硬着指尖,执意要答案。
“那是跟我有关的事,你得告诉我。”
她看着谢宴丝毫不动,狠了狠心仰起头。
“你总不想你死了之后,我还带着前世的怨来恨你吧。”
还是无声。
她骤然往外。
“那我就去找——”
“是蛊。”
他沉沉吐出两个字。
什么?
她一刹那连呼吸都不会了。
“是蛊引蛊,不是人引蛊。
是我先主动吞了相思蛊,才引出了在你体内的蛊。”
两道蛊虫是他体内残杀,这凶猛的蛊再将相思蛊吞噬,全然占据他的身体。
从没被他告知的真相在此时血淋淋地扒开,苏皎才明白了。
为什么非得是他,为什么不能是动物,为什么不能是别的人。
只有谢宴肯心甘情愿地为她吞蛊,为她将性命交付。
“所以无解了,皎皎。”
他合上眼,竟低低笑了一声。
苏皎中蛊的时候,他心甘情愿地为她引,可他中了蛊,不会再让苏皎引出。
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苏皎手扣在桌案,说不出话。
兜来转去,竟又回到了前世暗室里的死局。
一人挡箭,一人舍命救。
谢宴欠她的那道蛊,还是还了回来。
可是真的会死的。
苏皎记得自己在孤本里看过的,再厉害的人也活不过十天。
发作时红血线渐渐布满全身,犹如万蚁穿心,皮肉也溃烂。
如果不能引蛊,那还能怎么办?
心里一阵阵发慌,她默了片刻。
“回京吧,谢宴。”
事到如今,只有回京,使嘉帝遍寻天下名医,若能找到西域的人,还有救的那一日。
“也许你在这的这些天,我知道你是真的动了心思要留下,但无论如何……先回去吧。”
只有活着,才有别的希望。
“你以为回京的时间够吗?”
谢宴反问。
“你不该来,皎皎。
前世在暗室里,你就很怕毁了容貌变丑。”
所以带她出来,他没把她放在任何一个宫里,唯独去了最偏僻的和鸣殿。
那儿没有铜镜,他也不让人放。
眼眶一酸,她很想此时便抬步走。
可又走不出去。
苏士被关在隔壁,有长翊时刻看着,苏皎迈进去的时候,对上他一双狰狞凶狠的眼。
他不再刻意变声,恨恨地看着她。
“竟然不是你中了蛊。”
“你到底从哪得的?”
苏皎想不明白,云缈已经死了,怎么会有第二个西域人能与苏士有联系?
“你哥哥屋里得来的。”
他仍是不甘,他从小养育女儿,盼着她高嫁扶持自己,可女儿狼心狗肺,皇家不顾情意要杀他。
他盼着儿子高升,可儿子一朝又死在别人手里。
他妻离子散,一无所有,出去就是被追捕,还不如带着一家人一起死了。
苏皎攥紧手心。
苏惟和谢鹤有联系,那得到这蛊,自然不费吹灰之力。
未曾想这两人死之前还摆了她一道,苏皎心中愈发恨。
“母蛊呢?”
“母蛊?”
苏士大笑。
“自然在我身体里!你别想杀了母蛊来逼死子蛊!”
他哈哈大笑,苏皎听了这话却一怔。
“你说母蛊在你身体里?”
“不然?好女儿,我可不会让你轻易找到!”
苏士正得意,苏皎却眯起眼,心中怦怦跳动。
母蛊一向是操控子蛊所用,西域人有自己控蛊的办法,万万不会轻易涉险,便是谢宴当时,也实在是寻不到母蛊,才冒险吞了相思蛊。
可苏士竟然将母蛊主动引入身体?
苏皎眼神变了又变,忽然抬步往外跑。
“长翊,看好他。
万万不能让他死。”
她越出门槛,急急地奔向徐稷,才走了几步,因为情绪大开大合,苏皎眼前忽然一黑,倒了下去。
——
大雨倾盆。
她来到了和鸣殿前。
这是哪一年的和鸣殿?
大门紧闭,苏皎正疑惑,便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皇上,快些走吧,到上朝的时候了。”
“嗯,昨晚上她如何?”
“娘娘早早睡了。”
年轻的帝王目光落在和鸣殿外。
“苏惟的事,没查清楚前,不准任何人在她面前乱讲。”
他往前朝去,又说。
“明日起,将苏惟调来御前。”
哦,是谢宴初发现苏惟有叛心的时候,也是朝中刚上奏折弹劾她的时候。
苏皎正想着,目光跟在他身上飘移,一起去了前朝。
早朝上的弹劾奏折惹他大怒,接连罚了一批臣子,晚上回去,他与苏惟对酌。
试探交锋,帝王将分寸保持的很好,哪怕他滴水不漏,也不见恼。
直到起身离开——
苏惟身上掉落某一年她从街上为全家买来的香囊,炫耀又故意激怒谢宴。
第一回的不欢而散。
此后,苏惟御前当值,谢宴避她不见,她碰了两回壁,第三次来——
“苏侍卫,娘娘在前头呢。”
当值的侍卫远远看到她,一路小跑往后了。
苏惟正在后殿睡着,听见声音,将一锭金子丢进侍卫手里,接替他站到了御前。
而后,兄妹两人见面。
她当晚为他与谢宴争执。
中秋宴后,流言纷起。
苏惟在她面前说帝王薄情,替她去问,至了谢宴跟前,却变成——
“你以为她为何不亲自来?无非是不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