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养一养身子吧,若太子妃在,一定不想看到您这般模样。”
“她只怕恨我。”
谢宴推开他,长林又端着跪过去。
“太医的药撑不住您的身子,这还有一颗凝露丸,您吃了吧。”
什么凝露丸?
谢宴再拂袖。
“下去——”
话未落,他眼神落在那盒子上。
“什么凝露丸?”
死寂的心忽然跳动起来。
“回水凝露丸,是属下在您的寝殿找到的。”
长林见他这幅样子,便大着胆子去翻找了,他记得殿下还有一颗凝露丸的。
哪知谢宴听罢,顿时僵硬在原地。
凝露丸他早已给了苏皎了。
回过神,他急急接过那盒子,打开,果真是那颗他从前给苏皎的凝露丸。
太后接过长林的茶递过去。
“吃了吧,你好起来才能——”
“你在哪找到的?”
却是谢宴顿时站起身,一双眼死死盯着他。
“在……您的寝殿……殿下?”
长林话没说完,眼前已经没了身影。
谢宴攥着那盒子,一路跌跌撞撞地进了宫殿。
自打苏皎离开,他不再住在东宫,又回到从前的永宁殿,跑来用了些时间,他顾不上喘息,顺着长林指的地方,将那顶箱柜翻了个遍。
他的顶箱柜一向放的东西不多,是以谢宴轻而易举翻到了多出的一个盒子。
盒子里面,除却长林翻出来的凝露丸之外便再没有其他东西了。
可这不是他放在这的,他的凝露丸早就给了苏皎了!
是什么时候?
他搬来东宫的时候还没有的。
谢宴攥着那盒凝露丸,心中怦怦直跳。
“除却这,你还找到了什么?”
“没有了,属下看到这盒子的时候,里面只有这药。”
谢宴攥紧了药,脑中一片片眩晕。
“来人,即刻备马出宫——”
“宴儿,你疯什么?”
嘉帝沉着脸追来。
“这药是我早就给她的,她给我放回来了,她没死,她一定没死。
她只是气我,我要去找她。”
谢宴立时起身要往外,嘉帝打断他。
“也许在失火前她就已经放回来了!”
谢宴脚步一顿。
“那么大的火,宫人都差点没出来,她又病重,城门早就锁了,这么多天的搜查,她若活着,早被人挖出来了!”
锐利的话又使他心头一窒,颓然的神情让太后更是心疼。
“从前你与她闹,闹的她郁结于心,如今却知道后悔了。”
“皇祖母。”
谢宴喉咙一哽。
早知如此,他绝不禁她。
太后也跟着想起来,险些落泪。
“她那天来见哀家,还跟哀家要了宫牌,说气你气的厉害,要出宫住两天——哗啦。”
“您说什么?”
谢宴骤然到了她面前。
太后愣了愣。
“那天来见哀家……”
“下一句。”
“她跟哀家要了令牌。”
立时,谢宴攥着盒子的手颤抖。
“长林,长林——
即刻去查,将几个门的守卫都叫来,查册礼当日,有没有人带着太后的令牌出宫!”
他也坐不住了,拖着病了好几天的身子奔出去。
两个时辰,将所有的守卫,事无巨细地问遍。
的确有人在三更天后,带着太后宫中的令牌出去过。
“寻常时候慈宁宫的宫女都不是那个时辰出去的,那天太早了,属下也记得清楚。”
“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个宫女吧……低着头……看不清楚,但素净的很。”
“咣当——”
手中的盒子摔在地上,谢宴拢起外衫往外。
“备马。”
是她,一定是她。
她将凝露丸送回来,又借了太后的令牌!
那天她早有准备,才让他把人都遣走了。
她果然从来都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谢宴沉沉的眼神骤然亮了起来,不顾阻拦便要往外。
“站住!你这样拖着伤重的身子出去,若她死了,你要连自己的命也搭进去?”
“她不会死!
只要有一丝希望,有一点她活着的可能,我都要去找。”
可宫门之外,她能去哪?
上京已经被他翻遍了,谢宴又喊来四个城门那天的守卫。
“封锁了城门,寻常百姓是出不去的,出去的也有排查。”
“有没有没排查……”
谢宴话未落。
“徐稷在哪?”
永宁殿的门被踹开,谢宴不顾身子的虚弱,穿好衣衫往外。
可还没出宫门,便被嘉帝早命好的侍卫团团围住了。
“她死了最好,若是没死……朕也不能让她毁了你。”
嘉帝见过他这些天的样子,更是后怕不已。
“就留在这,养好你的伤,十日后,册礼过,朕传位给你。”
乌压压的人守在永宁殿内,有了希望,谢宴总算肯用药,不出七八日就将身子养好,第十天,太子册礼,长林三更天推开门,却只见到桌案前,一身明黄的太子蟒袍,与一封书信。
床榻干干净净,早没了人。
信被呈送到嘉帝面前,简简单单,一句
话。
“此江山与帝位,儿自弃,父另择人取之。”
七月二十的晨起,一道轻骑远远越出城门。
谢宴的心从未像此刻鲜活。
从后殿失火,到以为她死,到如今——
他观了她的梦,就全然清醒过来了,深深的后怕与悔无时无刻不缠在心头。
他们已经错过一辈子了,人的一生那么短暂。
她执意要走,那他便跟着她走!
江山,帝位,他前世没有掌够吗?
为何还要因为这些虚无的东西,与她起了争执困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