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亦做不到。
“喝药吧,皎皎,喝罢了便好了。”
苏皎推开他。
“热。”
夏天热,他气血足,她又高烧,一句话让谢宴不敢再抱她,守在榻前一夜。
第二天,喝了药也没好,太医再来也是说着同样的说辞,夏天起热的人不多,娘娘若为心绪所致,只怕寻常药物难治。
谢宴看着她瘦削的身子背对着他,他碰过的地方,便觉指尖如同被火烧过一样。
心中愈发慌乱。
“你喝些药,有什么别闷在心里,打我,骂我,怎么样都成。”
她却依旧一句话也不说。
谢宴心中恐慌,他怕极了失去她,生怕哪天他醒来,她如梦里一样,只留给他冰冷的身体。
哪怕她只是高热。
又熬过一日,还不见好,谢宴将药喂给她,她说喝了也无用,脸色白的如纸一样,懒洋洋地倚在榻上。
谢宴忽然想起头一天她说过的花。
“你信不信,你将这些花送来这,就算我再去养,你让人喊最好的花匠养,它们也还会死。”
她如今就像他养的花。
谢宴紧紧抿唇,挺直的脊背在这一刻弯下来。
他半跪在榻前,将手抚在她滚烫的脸颊上,抱住她。
“我不让人困着你了,你好起来,皎皎,东宫,皇宫,京城,你想去哪,咱们就去哪。”
似乎他的话真的有用,第四天,她身上的热就退了些,谢宴高兴的不行。
“再喝一点。”
苏皎别开脸。
“外面的人太多了,晃得我眼睛疼。”
外面的人?
谢宴望去,神色顿住。
即将册礼,他有别的事要忙,就算因为她病着他每天待在这,也总有出去的时候。
他总有照顾不到的时候,这些人都是他的眼睛。
可若是——
“咳咳……”
苏皎骤然捂着心口咳嗽起来,身子如薄薄的一张纸一样软在他怀里,脸色片刻就更苍白了。
“疼……”
她轻声喃喃了一句,谢宴顿时心中一慌抱紧她。
“我让人传太医……太医……”
“眼睛疼。”
这回的声音更弱了,她将眼阖上,又转去一旁。
谢宴犹豫不过片刻,她又咳嗽了两声,身子在他怀里颤栗。
谢宴连声开口,做出了第二次让步。
“好,我让人退走。”
苏皎借他出去的空隙坐直身子,继而把那一碗药,都倒进了花盆里。
她本就懂医术,用些不伤身的药瞒过太医,紊乱脉象,是最简单的事。
可本就没病,她喝药做什么。
谢宴再回来的时候,她已经又躺在了榻上,似乎沉沉睡去了。
明日便是册礼,长翊已查到苏惟的踪迹,他是一定要在明天将人抓到的。
就算太子册礼不要,这也是个很好的机会,将苏惟和云家的漏网之鱼抓住。
可她一个人在此,又喊退了宫人,他总是担心。
谢宴垂下头。
“明日……我让几个宫女来照顾你。”
“啪嗒——”
床边的花瓶被她反手推了下来,无声的抗议。
“我只是担心你……”
“你困得住我一时,能看住我一辈子吗?”
苏皎哑声。
“你让这些人留下,晃的我眼睛疼,太吵了。”
屋内安静,无声的博弈。
他看着她瘦削的身子,总算阖上眼。
“好。”
当夜又留在这陪了她一宿。
册礼当天,他起的很早,五更天便要去宗祠,穿戴整齐,垂头又去抱她。
明黄的蟒袍穿在他身上,玉冠束发,端的是俊美夺目,可那双眼里,却只看着她。
“很快,册礼回来,病好,我带你去江南。”
她已问了册礼是什么时候,一定是想让他带着去江南的。
看着她今天的精神劲好了些,谢宴弯起唇角,对册礼结束回来见她很是期待。
三更天,东宫外亮起灯,储君去参加册礼。
他很是信守承诺,说让人退开,这宫外便没有一个人。
安安静静中,苏皎蓦然从床榻上起来,换好了衣裳,而后推开后窗。
东宫内也是一片安静,许多人都随着谢宴去了宗祠侍奉,皇宫里更是人人都往宗祠和观星台的地方去,提前准备着册礼。
苏皎定定望着屋内,看了片刻,从枕头下摸出火折子。
妆台上,那是前几天她刻意让人送来的桂花油,火折子引开,苏皎一直站在屋内,看火势渐大,抓起包裹,毫不犹豫地从后门出了东宫。
她作了宫女装扮,在人来人往的皇宫里并不惹眼,这回是真正一路畅通无阻,越过乾清宫,御花园,贞度门,到了直门前——
“什么人?”
“太后娘娘宫中的,允奴婢出去采买。”
她垂着头递出去一个令牌。
今日是大日子,侍卫也没仔细检查,接了令牌看过就放行了。
苏皎低着头,起初还正常走着,到后来越来越快——
近了,更近了——
将出宫门,苏皎眼神都亮了起来。
“刷——”
一道身影攥住她的手腕将她带去了一侧。
苏皎顿时心一惊。
“是我。”
淡漠的声音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高兴。
苏皎回过头,那人弯身。
“臣奉命,护送娘娘离宫。”
——
五更天过,谢宴从宗祠出来,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出宫,往观星台去。
天色渐亮,照着金碧辉煌的皇宫。
“不好了,不好了——”
尖细的哭声踉跄地由远及近,还没靠近便被侍卫拖下去。
“大喜的日子,找死吗?”
“我要见太子!”
宫人踉跄着,声嘶力竭地喊。
一路跌跌撞撞地跑去谢宴面前,谢宴才迈上观星台,看着跑来的人,心中有几分说不出的慌张。
“怎么——”
“殿下,东宫失火。”
第57章
此江山与帝位,儿自弃……
“什么?”
谢宴在一众人的惊呼声中大步迈下摘星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