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呢?
苏皎立时想到苏父书房中的暗道。
“有一个地方——”
“走。”
她话未落,谢宴已经带着她直奔书房。
书房被打开,谢宴不费什么力气就翻到了那个按钮,“轰隆——”一声,暗门缓缓打开。
“追进去。”
御林军统领进去之前,谢宴又沉着脸叮嘱。
“不得透露任何消息。”
苏父是苏皎的父亲,外人眼中无法割舍的亲缘,若被别人知道苏家和谢鹤有牵扯,那风波还要席卷到苏皎身上。
人追了进去,谢宴又吩咐长林去封锁所有的消息。
“我也要入宫一趟。”
嘉帝对苏皎的态度无人不知,他已命人来拿苏父,若想顺水推舟,那很快消息会传出去。
谢宴疾步离开,苏皎站在原地,却忽然有些愣神。
苏家有暗道的事,只有她和哥哥苏惟知道。
甚至她知道这条暗道,还是前世从永宁殿出来,回家省亲,苏惟与她说的。
后来这条暗道也的确发挥了作用,谢宴登基前的那场事变里,她带着他一同躲过。
腥风血雨,危急关头,她怕的眼泪都掉下来了,他将她抱进怀里,还有心思开玩笑。
“胆子这么小,敢出来找我?不怕我们一起死了,还能埋一块省一副棺材钱。”
“要死你自己死,我才不死。
这可是我们苏家的暗道,我哥哥不会让我死。”
“苏家的暗道?”
他抬起头,眼中满是错愕。
也是第一回知道,苏家府中有暗道。
可今生呢?
苏皎想,她方才甚至连话都没说全,谢宴就带着她来了这儿。
他怎么会知道苏家有暗道?
谢宴入宫,雷厉风行地命人处死了那些透露苏家与谢鹤联系的人。
嘉帝审了一半,听说此事自然生气。
“苏惟与谢鹤有联系,苏侍郎叛逃,你就不担心你的皇子妃与他们也是一道的,随时会要你的命?”
“这事父皇自个儿担心就成,儿子命硬得很,皇子妃也绝不会和这些人有联系。”
“你就这么信她?哪怕她会危及你的江山?”
临出门前,嘉帝又问。
谢宴脚步不停,斩钉截铁落下一句。
“信。”
苏府的事到底是被全然瞒了下去,苏皎回了院子,依旧在想这件事。
前面她知道了苏惟和谢鹤有联系,甚至为他瞒着在皇陵三年,连她娘都交到谢鹤手中。
可谢鹤又和云缈有那样的关系。
那前世呢?
苏皎忽然想。
难道前世……苏惟,谢鹤,云缈,他们也早就勾结在一起吗?
许多前世坚信不疑的事在今生的真相面前渐渐变得崩塌,可惜她已重生,这些事情再没人能给她答案。
苏皎索性不再想。
总归谢鹤与云缈已死,她报了仇,以后找到她娘,能够过平稳幸福的一生,就是她这辈子所求的了。
大仇得报,苏皎心中轻松了许多,弯起唇往后院去。
云府满门抄斩,自然有许多曾经追随的臣子开始异动,接下来的几天,谢宴在朝堂忙的脚不沾地,从前从没上过朝的皇子,在处理云家的事情上,却展现出了游刃有余的娴熟与狠辣。
他雷厉风行,手段冷酷,接连处死了好几个站在云相手下的重臣,朝中人人自危。
夫妻两人住在一个屋檐下也很少碰见,时常是苏皎睡着了他才回来,苏皎一醒,他已经入宫了。
府中无人打扰,苏皎便每日在屋内歇晌,太后渐渐好起来,但还不准她去见,苏皎便时常去慈宁宫前,哪怕问问情况,也觉得安心。
在谢宴的狠辣手段下,不出数十日,从前在云相手下的势力已接连被拔起许多,整肃朝堂,七月初的晨起,苏皎醒来,难得见他在屋内。
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半倚在床边玩她的头发。
“今天怎么没入宫?”
“休沐。”
谢宴揽着她的腰肢,将头埋在她脖颈,深深吸了一口气。
难得的相处,他很是珍惜,不再是午夜梦回的冷床板,他心中欢喜,忍不住低下头去亲她。
亲一下,再亲一下。
“谢宴。”
她闪身去躲,被他亲的气喘吁吁。
“别闹了。”
“再亲一下……”
他喃呢了一句又去亲她。
“圣旨到——”
太监的唱和声打断了他们的亲昵,苏皎理了衣裳,与他一起出去。
“诏曰——
朕之爱子宴,连日理事有为,抓住叛贼救驾有功,天资聪颖,德性纯良,今特封为太子,入主东宫,于七月初十,行太子册礼!”
太监念罢圣旨,屋内顿时山呼太子千岁。
满院子的人喜气洋洋,谢宴倒是平静,接了圣旨便丢去一旁。
云家虽抄斩,朝中剩下的势力还很多,加之苏惟和苏父没抓回来,他如今还需要这层身份。
他懒洋洋拥着苏皎往回走,见她神游天外。
“想什么?”
阳光顺着落在两人身上,苏皎看着他,恍惚觉得隔着光阴,又看到了前世的少帝。
时间真是快。
前世从皇子到帝王用了两年,今生也才四个月,已是储君了。
以嘉帝对他的看重,想来很快也就又坐上前世的位置。
她笑了笑。
“想你做太子的事。”
“三皇子府不算小,不过东宫更大,改日带你去住。”
谢宴与她玩笑。
此言一出,苏皎却顿住步子。
入了东宫就是太子妃,再进一步就是皇后。
虽然云缈并非他的宠妃,儿子也不是他的儿子,可前世的他们,已的确有两年多,不曾说过话了。
她始终想不明白,前世突如其来的变化,疏离,到底由何而起?
因为做了皇帝吗?
“太子啊……”
她笑了一声。
想着皇帝和太子的区别在哪呢?好像没有。
“外头太阳大,进去了。”
谢宴为她挡着阳光,两人入了屋内。
屋内放着一坛子冰,她贪凉躲在美人榻上,谢宴就赖在她身上,没骨头似地抱着她。
“离远点。”
她嫌夏天抱一起太热,才把人推开,谢宴又凑上来。
还变本加厉地来亲她。
“好多天不见了,你想不想我?”
睡在冰块旁正好,不冷不热,他握着滑腻的腰肢,忍不住轻抚流连。
目光相碰,俊美的容色晃入她眼中,结合近来外面对他手段的议论,苏皎竟真从将要做太子的他身上,看出些少帝的影子。
连坐诛杀,手腕强势,许多云家的臣子进了他的牢狱,酷刑之下,几乎无人不吐口。
他从不心软,更不留情,但凡抓着罪证,几乎都是株连的下场,听闻这几日,午门的血都流了几里,久久不停。
她从不过问前朝的事,可也在此时,看着在她身边慵懒安静如一只大猫一般的谢宴,忍不住想。
前世是因为宫变的真相,今生一切都大白了,怎么还这么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