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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君同_分节阅读_第68节
小说作者:风里话   小说类别:重生小说   内容大小:457 KB   上传时间:2025-03-09 19:07:08

  隋棠从书墙找到相关卷宗,八卷竹简乃是从朔康六年出征冀州到如今两年来的脉案,于是依次抱来林群对面翻阅。

  二人对案而坐,她坐在背门的位置,林群则面门跽坐,正欲解释,“殿下手中脉案乃阴——”

  话落一半抬眸看见蔺稷回来,乃立于门边冲他摇首,一时顿口不再言。

  “这案脉如何?你说,孤听着呢!”隋棠低头阅得认真,丝毫不知蔺稷已经回来,更未察觉主仆二人间的动作。

  “殿下手中脉案乃因循时节所载,是蔺相最近两年的。”林群在蔺稷示意下折过话头。

  “孤知道。”隋棠一连看过多页,都无甚特殊,抬首问,“还有呢?”

  “没,蔺相这两年的平安脉,大小伤病,全都汇聚于此。”林群指了指自己面前一卷,“这是第九册 ,乃今岁开始记载的。至于早些年的,殿下学医当属清楚,蔺相并无胎中疾病,身体状况自是看当下便可,往昔观来无用,不看也罢。”

  隋棠颔首,忽闻身后推门声,回首见蔺稷入内,顿时开怀道,“闻你今日事多,会晚些回来的,怎还比平常还早些?”

  她搁下脉案,跑过去拉他的手。

  蔺稷的手五指修长,骨节分明,只因长年行军握剑,虎口指腹布满茧子,望之有些粗糙。

  然这会病了一个冬天,养在屋中,瞧着仿佛手都细了些,手背青筋可见,腕间青白。隋棠握在手中,心中窒闷,指腹不由紧了紧,才将他的手搁于药枕上。

  蔺稷觉察到那点细微的动作,冲她莞尔。

  隋棠瞪他,手搭上脉搏,又慢慢展颜。

  “这近来倒是不错,脉象柔和有力,节律规整,沉浮有序,乃胃、根、神具备。”隋棠有些狐疑地看向他,又看林群,“要不林医官再看看。”

  “晨起才把的平安脉,不也这般说嘛!”蔺稷拂下袖摆,示意林群不必再看,抬眸对隋棠笑道,“这才一晌午,我被把了三回了脉,不必第四回 了。”

  到底林群还在,隋棠关心则乱,一时有些报赧,转头又呵他,“谁让你一个冬天一直病的!”

  “林医官,他前岁行军也这般吗?”隋棠招来兰心领着丫环,让她们将脉案卷宗都带走。

  “彼时在战场,偶尔受伤,饮食作息比不得平常,是故身子不如平常反倒也正常。”林群回道。

  “罢了,林医官且再瞧瞧他吧,孤且回去将这些都看了,回头有问题再同您讨论。”

  “你不留下陪我用膳吗?”蔺稷扫过送来的三个大食盒,显然是双人份。

  “今日来寻案脉,多亏林医官了,膳食本是给您二位预备的。 ”隋棠施施然起身,带着脉案卷宗离开。

  许是反复测得蔺稷脉象安好,她格外欢愉些。

  容色比春光盛,行走间裙裙轻摆如百花展瓣,腰间环佩玲珑叮当似莺燕唱鸣。人去,余留香风阵阵。

  蔺稷心神浮荡,只听得耳畔林群话语嗡嗡,压根不知他所言几何。只在林群二次唤他时,回神报赧“你方才话,再说一遍”。

  “殿下拿走的脉案是假的,要是被她发现怕是不好。”林群轻叹,“您的身子,可要与她说一说?”

  蔺稷面上欢意缓缓退去,眉宇间不免萧索,半晌问,“我与她说甚?”

  “不知病因,不知病名,亦不知具体如何医治。你是大夫,你说,我该如何与她讲?”

  林群也哑然,许久方道,“若非去岁那支冷箭,您的身子不至于一落千丈。可见,还是少受伤得好。索性如今开春日暖,您身子好转,便是好事。旁的容我与同僚们慢慢摸索,看看可能寻出规律,理出一套合理的治疗方案。”

  “所以,且不告诉殿下,缓缓再看,白的累她焦虑。”蔺稷指了指食盒,“我们用膳,按时餐饮起卧,也是养生之道。”

  “正是!”然林群挪来食盒前,先从一边炉子篦出一碗汤药奉给蔺稷。

  “这是甚?”

  “助力殿下有孕的药。”林群笑道,“是方医官调配的。子嗣之事,当男女一起调养,方可事半功倍。”

  蔺稷笑笑,端来碗盏正要饮下,忽问道,“我如今身子不会影响子嗣吧?我的意思是,会不会以后孩子也同我一般体质,时强时弱?忽好忽坏?”

  说这话时,他想起前世那个孩子。

  胎中带毒,活得十分艰难。

  有那样两回,他看着孩子,忽就觉得若当时生他时,让他随他母亲一同去了,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这当不会。”林群道,“您的身子早些年很是康健,若要算起变化,乃朔康五年在鹳流湖受了箭伤开始的。”

  蔺稷颔首,不再说话。

  然脑海中回响,乃隔世话语。

  【三山九川,四海六合,佚闻异说多不胜数。实乃凡事皆有定数,破定数为变数,一变则百变,且从来都有代价。】

  【朕无惧代价,只盼占一分先机,求一个如果。】

  只要活着,不损寿数,添些病痛不适也是值得的。

  午后无有公务,他没有回去长馨殿,实乃长居白马寺清凉台的怀恩法师,受他邀请,终于答应来此相伴。

  他出城接他,一路迎入丞相府,之后又送他前往特地为他改建的宝华寺中。

  一下午,两人都在一起礼佛辨经。

  怀恩法师四十出头,原是四处云游的高僧,却同蔺稷一见如故,为他长留洛阳瑶光寺,如今又千里来到冀州邺城。

  “想来是你我前世的因缘。”怀恩捻珠笑叹。

  故人与隋棠一般,不记前尘,唯有蔺稷独守旧梦,向他参拜,“前世,我曾奉大师之命,广修伽蓝,恩泽世间,大师渡我入的轮回,得的今生。”

  佛家讲得便是六道轮回,蔺稷这般说,怀恩也不深究,只合掌念一声“阿弥陀佛”,又观其面相,摇首叹息,“施主本是极好的命格,额头方正,天庭有骨突起,形如龙角,鼻梁高挺,乃标准的日角隆准;头有伏羲骨,可谓奇骨贯顶,乃聚权之态;海目明亮有神,细长上翘

  ,便是龙目。一身龙颜凤态,只可惜被从中折断,面目不清。想来是前世因造的今世果,若能放下屠刀,隐居深林,当得元寿绵长。否则,怕是寿数难永。”

  蔺稷闻来便笑,“大师与我相识十余载,今滞留洛阳,与我二载未见,见面便劝我收屠刀,我可是要怀疑你乃天子派来的说客。”

  怀恩端坐蒲团,合眼又睁眼,手中佛珠颗颗捻转,“施主本承天命,如今却是天命相模糊,龙息微弱。想必是对抗过天命,逆转天数,赔上了代价。此间要补,难啊!”

  旁人闻这话,大抵觉其神神叨叨。

  然蔺稷听来,却对他多有佩服,即便隔了一世,高僧还是高僧。

  这半日相谈,最后还是一句,“施主少染血腥,多造生势,许能破如今衰态。”

  已经日落,蔺稷用过斋饭后离开宝华寺,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我行的便是战场上的营生,血是少不了的。”

  怀恩未再言,一路送他出寺门,道是让他多修伽蓝,多做善事。

  “瞧瞧,归根到底,就是要我掏银子给你佛修房子。”

  怀恩念一声“阿弥陀佛”。

  蔺稷打马离去。

  寺中礼佛点的自是旃檀香,蔺稷这日便两袖盈香,归来寝殿时隋棠尚且伏案看卷。

  已是晚间时分,殿中烛台点满了灯,将她背影拉得狭长而单薄。

  她看得细致又认真,以至人在她身后站了片刻,她方回神。

  “何时回来的?怎一点声都没有?”人就在近身处,隋棠张手抱他双膝,面庞贴上他袍摆上轻蹭,“天黑了,我都想你了。”

  “让你与我同往,你又不愿。”蔺稷被她骤然的拥抱一下激得心头发软,俯身揉她发顶。

  “有那功夫,我还不如看脉案呢。”隋棠这会松开了手,端坐回去。

  她久坐这处,看了数个时辰脉案,背酸眼红,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却又展颜,“你这脉案尚可,前头的箭伤也恢复得不错,按照上头记载,没落病根,无有影响。怎么就病那么久的?”

  “医官都说了,是常日操劳之故。再者,不就多患了两场风寒吗,你何至于如此在意?我这都好了!”

  蔺稷不忍她看那些卷宗,只伸手将它们合上,弯腰欲抱人去榻上,“殿下若不信,待我沐浴后,大可好好检查一番。”

  “才从方外回来,敬的佛祖,用的素斋,清净的身心,还是明日吧。”隋棠嗅他一身远胜往日的旃檀香,将他推开些,重坐案前,捧回脉案卷宗,“你先去沐浴,我再看一会,这卷就剩最后一点了。”

  “就是为晚膳乃素斋,我不过七八饱,骑马回来到这会都饿了,想用点荤腥。”

  隋棠握卷宗的手顿住,杏眸闭合,咬牙隐笑,红着半张脸道,“你再胡说八道!”

  “我说真的。”蔺稷转来她身前,看她血丝渐起的眼睛,“不看了。”

  隋棠见人巴巴伏在她案侧,无奈道,“你不洗,休想上榻。”说话间起身亲了一下他面颊,将人哄去。

  她已经沐浴过,一身洁净的皂角清香和始终如一的女子馨香融合,慑人心魄。以至于蔺稷出浴回来东侧间书房,从她身后抱住她,她回应相缠,两人便未来得及去往床榻。

  暌违三个月,似冬眠一般,如今春光烂漫,当是万物苏醒生机勃勃时。

  隋棠从书案旁的一方矮榻上起身,两手扶住书案侧脚。

  “慢些,卷宗都要落了!”

  书案是上好的黄梨花木所制,案脚粗壮,置此落地,数人难移。然这会,她闭眼闻实木吱呀,睁眼见案影移晃。

  “你管他们作甚,管我就好。”

  妇人闻身后男人话语,眯眼而笑,回首贴在他胸膛,容他覆身上来吻过在后头吻不到的脖颈与胸膛。

  “轻、轻些……”

  “轻点你还得说我……是不是没骗你,都好了!”

  铜鹤台华灯灿灿,烧去一层又一层,书案上堆累的卷宗落下最后一卷,交叠的人影还在浮动。

第55章 我就剩你了,你要好好的。……

  这晚回来卧榻, 从东侧间到内寝,绕过屏风的两步路,隋棠啃在蔺稷胸膛, 啃出一排牙印,尚未解恨。

  蔺稷也不恼, 将人放好,下榻寻药。按着医官吩咐在熏炉将膏药烤化晕开, 然后回来敷在隋棠膝盖上。

  膏药味浓苦,隋棠蹙着眉, 瞪他又忍不住蜷起小腿蹭他。蹭一会, 半眯的杏眼弯弯,笑意融入烛光里,浑像娇嗔的顽童,翻身躬起身子, 人往下滑来,抱住他腰腹, 启口糯糯不清,歪在他怀里。

  但蔺稷还是听清了,她说, “一会我也给三郎敷药。”双眼依旧阖着,手在他胸前红痕上摸索。

  “老实些。”他将人抱回枕上,拍开她的手, 给另一只膝盖敷药。

  却见那处已现出淡淡的青紫色, 只得将头埋得更低些, 手施巧劲将膏药贴上揉化。心道,下回还是回来榻上,至少垫着床褥, 或者让掌事们在地上多铺一层厚实些的氍毹……

  他目光落在屏风后的那张黄花梨书案上,又凝视她抵头紧靠过的屏风,再看西侧间妆台处的秋千架,再往里便是净室汤泉……

  一时间喉结滚动,尤觉掌心微烫,回神收力不再按揉,只拿了竹片小心将药粉刮落在她膝盖受伤的皮肉上,然后换来温湿巾帕敷好,待巾帕稍凉掀起观之,药粉彻底化散,遂用干巾拭过,使之干爽透气,终藏入被褥中。

  “好了,轮到你了。”他收起膏药,一手拿过一旁那个止痛消痕的圆盒药粉,递给隋棠,一手将衣襟散开些。

  “听到没,换你——”抬眸望去,妇人不知何时已经睡沉了。

  蔺稷看了她一会,丢开药盒,落了帘帐。

  躺回枕上时,还不忘拉来妇人一只手摸了两下自个的胸膛,道她是个“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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