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忽然传来一声极轻的,“阿澈。”
萧楚沉眸底寒冰慢慢消融,抬眼看见洛笙扶着门框从里间出来。
洛笙看着跪地行礼的母亲,心下同样惊惧害怕,她眼睫颤了颤,还是走了过去,轻扯了下萧楚沉的袖口,“不要这样。”
他像是刚要咬人却被抓包的凶兽一般,不自在地移开视线,“没把他们怎么样。”
洛笙强撑着恐惧,看了看屋内坐立不安的三个长辈。
心知不好让萧楚沉继续呆在这里,只能哄他走。
洛笙迟疑半晌顺着萧楚沉的袖子,轻轻碰了下他的手指。
见他没有动作,又握住了他的手掌,声音沙哑绵绵,“我们回院子好不好?”
萧楚沉手掌被少女细滑手指握住,他身形发僵。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又看向她。
洛笙不敢与他对视,压低眼睫轻拉了他一下,“我们回去。”
萧楚沉没有拒绝,她怎么拉他,他就怎么走。
好像她愿意带他去哪,他都会去一样。
但洛笙已经浑身汗毛直立,气息急促混乱,她硬着头皮将他拉回自己的院子,才意识到一个更加严重的问题。
她该让他睡哪?
肯定不可能再让萧楚沉住下人房里,那她这里……
洛笙先送他进了自己的房间,含双忙进来端茶倒水,一面观察着萧楚沉的动向,一面赔礼道歉,“奴婢从前不知殿下身份,如有冒犯之处,还请殿下海涵。”
萧楚沉却没管含双,伸手摸了下洛笙的额头。
洛笙身子顿时抖了一下。
含双还跪在地上,但萧楚沉眼里仿佛看不见别人,只有洛笙。
洛笙匆忙示意含双退下。
含双不安地犹豫着,赔礼道歉是一回事,可她更重要的是担心这个人对他们姑娘做什么。
她要走了,姑娘就……
洛笙凝眉催促了下,含双才离开屋子。
萧楚沉收回手,“还烧着?”
洛笙应了一声,“还有点。”
他微微凑近些,“吓到了?”
洛笙屏气,对他靠近的动作弄得不敢躲开。
萧楚沉起身去倒水,洛笙才得以喘息。
他拿过杯盏,又递过来一颗药,并没有多言语。
洛笙踟蹰着问,“这是什么?”
“我母亲的师父,一个游医给我备的药,小时候生病吃这个睡一觉就好了。”
洛笙伸手接过来。
萧楚沉突然意味莫名地问她,“哥哥那,是不是也有?也给你用过?”
洛笙被他幽暗眸光吓得一激灵,慌不择路地否认,“没,没有,我不知道。”
萧楚沉弯唇,“别怕,我知道哥哥什么都不缺,有也不稀奇。”
“他们最爱他,”萧楚沉又问,“你呢?”
第95章
像是一把刀架在了她脖子上。
洛笙有些气喘不匀, 匆忙吃下药,喝水遮掩,“我不喜欢他, 我与你说过的, 我一开始接近他,是, 是……”
萧楚沉把话接过来, “是把他当成了我。”
洛笙触及萧楚沉的视线, 手里的杯子一抖再抖, 被萧楚沉看在眼里, 又被他缓缓握住。
洛笙手背被男人掌心覆盖。
萧楚沉牢牢看着她, “所以哥哥在你心里的位置, 本该是我的。”
洛笙熬不住, 眼尾雾气更浓, “是你的。”
“那跟他成婚是不是不太合理?”萧楚沉握着她的手越收越紧,“笙笙是不是该与我成婚?”
洛笙处于发热之中, 呼吸越来越重, 不知道他是不是不确定再问一遍,还是如何。
她不敢想她要是拒绝, 他能做出什么事来, “是。”
萧楚沉听她这一声“是”,那双乖戾黑瞳露出了些许狡猾气。
他当然知道洛笙不是自愿的, 一如她当初接近萧楚淮一样, 是因为害怕、或者是求生。
但那又如何。
他天生混账,只要结果。
萧楚沉看了洛笙片刻, “当真愿意嫁给我?”
“愿意的。”
萧楚沉松开了她发抖的手,起身朝她走过去。
洛笙神经紧绷, 随着距离的拉近,男人身上那股危险气越来越重。
这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况且这个人还对她……
紧接着一只有力的手臂避开她肩膀伤口横穿她腰身,腿弯同时被捞过,抱起。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洛笙不由得屏气,他身上檀木香气熏染着她,动都不敢动一下。
洛笙近距离听着男人一下沉过一下的心跳,越靠近床榻,她的心绪就越是被揪紧一分。
洛笙有些害怕接下来的事情,慌忙出声,“那个……”
萧楚沉看她,洛笙触及他的视线又瑟缩着低下头,“我还有伤,怕疼,殿下能不能……对我轻点。”
萧楚沉闻言低笑一声,也没回答径直抱她走到床榻边,将人放下。
洛笙在身下触碰到床榻,身前阴影压下来时紧闭了闭眼,却只感觉到发顶被他下颚轻碰了碰。
和方才在殿上他的安抚一样。
“不急,”萧楚沉像是得到了糖,对一切都无比宽容的孩子,“我现在要的是笙笙爱我。”
他阴鸷黑瞳杂糅着不容分说的偏执,“只爱我。”
*
碍于萧楚沉回宫突然,宫中暂时安排不出多余的府苑,萧楚沉暂时被安置在重阳宫重华殿。
排行仍旧没有安排,只加封了个宸王。
身边派遣了诸多人手和下人伺候,不知道的以为是皇帝照顾他。
但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来这些人手和下人都是束缚萧楚沉的枷锁和眼线。
这个宸王,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倾覆倒塌。
像是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隔日清晨,洛笙醒来就听到屋外的声音,与往日相比很是热闹。
她撑起身子,看向窗户,起身扯到伤口,还有些尖锐的痛感。
洛笙停了停,缓了下肩侧的疼痛,碰响了床铃。
屋外含双应声进来。
她看洛笙面色红润不少,才松了一口气,“姑娘看起来是好多了。”
洛笙摸了摸自己的脸,好像确实没有再烧,
只不过她还是很没精神。
到底病去如抽丝。
日光从纸窗缝隙倾泻而出,落在她侧脸上,洛笙看向窗外,“是他带人来收拾东西了吗?”
“本身殿下就没太多东西在我们这里,棉棉他也留下了,说不想带进宫,那天就收拾好了。”
洛笙挪动着下床,“那今日外面,怎么这么多人。”
含双动了动唇,小心翼翼地看洛笙脸色,“这是宫里来送赏。”
“又送赏?”洛笙觉得这阵子宫中送赏送得有点多了。
她站起身,正要换衣服去看看,听到含双补充,“好像是,准备定亲下聘的赏。”
洛笙脚步微顿,反应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这么快啊?”
“估摸是陛下那边,先给咱们家个面子,试探一下。等到正儿八经谈定亲下聘,肯定还是要再议。”含双仔细说着,“今日有一批赏赐是赏四姑娘的,说她救驾有功,”
洛笙心神不宁地应了一声,那估摸着京中所有事情收拾处理完,轮到他们的婚事怎么也得还有月余才能好好商谈定亲。
她还有点时间能适应这样的变故。
含双帮着洛笙换衣服,看着她肩侧的伤已然结痂但还是有些血迹渗出来,蹭在雪白寝衣上,有些骇人。
含双想着前两日的场景,这婚事恐怕没什么转圜的余地,也不是他们能自己做主的。
何况现在皇帝还插了手。
“姑娘往好处想想,玄……宸王殿下他那日怎么也是为了救你,他对你还是不错的。”
洛笙轻声道,“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