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诺见不得她这样,拿手帕给她擦眼泪:“早就和你说别给我来这出,我都说了陆郴那人蔫坏儿归蔫坏儿,可论身材样貌才能都是顶顶好的,我本来也说不上这样的人,是托你的福气。咱们想事儿得往好处想。”
杜若附和:“是呀,我嫁给傅公子,心里也谈不上欢喜呢,只门当户对,挑来挑去,算还可以的,他比不上陆修撰良多。上京里头,论长相这出,也没人比得上陆修撰了,他家中也只两个通房而已。就连迂腐傅家的男子成婚之后都是要纳妾的,我日后公公,可就是有四房小妾。”
这么说起来,两人又羡慕起了慕容卿。
“还是你好,偏偏就得了沈少卿的心,满心满眼非你不可。他大年三十大半夜去宫里把皇上薅起来那事儿都成了美谈了,旁人说陆修撰输就输在了少了份儿赤诚。”尤诺思考片刻,挠了挠下巴,“我觉得说得也挺对。”
“是呀,天意吧,入梦那事儿出了我们就该知晓的。”
慕容卿不欲多谈此事,说起了家中,杜若则问了:“咱们这些人都定下了亲事,白大哥呢?他比我们都大,可打算着要拖到什么时候?”
“我不晓得,我大哥这么些年老往风月之地跑,也老传言他有红颜知己,可我真没见过我大哥和哪个女子来往密切了。加之皇帝伯伯答应了他,他的婚事由自己做主,都也催不起来。”
尤诺打趣儿:“嫁给白大哥是很不错的,人也好玩,还有银子,长得还不赖,比陆郴那厮人好,又比沈少卿有情趣儿,上京谁能嫁给白大哥才是真正的福气。”
“如何才算是情趣啊?”慕容卿不是很懂这个。
尤诺一时答不上来,就去看杜若。
杜若也饮了一壶酒了,脸色有些红,她是这小半年被憋坏了,提了个主意道:“要论情趣儿,还得是去东街的结海楼。今儿不若我们几个就扮了男装去看看,白大哥应该也在呢”
她很兴奋地一敲杯子:“咱们就去亲眼看看!什么叫做情趣!”
杜若看起来最端庄,也是主意最多的那个,这么些年好多主意也都是她带头,慕容卿和尤诺就是跟班儿。
事发挨打挨骂的还都轮不上她这个好学生,教人无奈得很。
慕容卿吐吐舌头,让身边的画眉赶紧去找结海楼找颂溪,好知会一声她们三个不久之后就到。
画眉没喜鹊聪慧,问了句:“大公子要是不在呢?”
杜若笑:“不在更好,我们大方去当回恩客,去瞧花魁跳舞!”
这么一说另外两个更兴奋,慕容卿忙让了喜鹊去找三身儿男装。喜鹊也是帮了主子干了不少坏事儿的人了,对此驾轻就熟。
两刻钟之后,几人就都扮成了男子装扮从雅间儿出来。
可也不晓得是运气好还是不好,刚踏步子没出去两步,就碰上了来万花楼用食的陆郴与傅阳景二人。
两拨人面面相觑。
尤诺身边的桂枝脑袋来回看个不停,怎么就觉着眼下这几人中间的关系这么乱呢。
第064章 光阴逝
陆郴一袭宝蓝色织锦缎的广袖长袍, 看似无心装扮,反倒出挑。夜之幽深,月之高华,就这么清清冷冷的在其身上显现而出。
至于傅阳景, 慕容卿与尤诺算是头一回正面儿瞧了一回。的确如杜若所说, 一身书卷气极浓,且他因着双唇偏厚, 明明唇红齿白, 愣是有一种浓厚的老实感。
若是陆郴比较,也能算上个美男子, 可惜眼下就是在侧,就被衬托得教人注意不到他了。
慕容卿自然是先去看了陆郴, 只如今身份不再合适,去年生辰宴那夜他的可怖又浮现脑海, 慕容卿步子就不自觉地朝后退了一步, 退到了尤诺身后。
陆郴是了解这三位的, 见状侧头朝着傅阳景笑道:“这三位手帕交, 你也该是有所耳闻,不用惊奇。”
傅阳景还有些不敢看杜若, 只能含笑点头。
陆郴的眼神都没往别处扫,看向尤诺:“十五人多,我教寒酥灵泽送你几人归家。”
三人那是一百个不愿意,可也无法,如意算盘立马就落空。
三人三辆马车, 寒酥机灵, 临下楼将傅阳景身边的侍从墨林给拽了下来,推到了杜家马车上, 他自个儿则是上了白家的车辕处。
灵泽冲着寒酥一个眼神,被寒酥忽略,使唤着车夫赶紧各自家去。
慕容卿坐在马车里心里嘀嘀咕咕。她是觉着陆郴该是放下了,不然不能够一个眼神都不给她,她想着这般也好,往后尤诺嫁过去也安生。
可心里难免还是有点别扭,从小那么亲近的人了,这就成了连寒暄都没什么必要的路人,也怪教人不好受的。
不过慕容卿心神还是以放松居多,对谁来说都是,陆郴对她毫不在意,才是对谁都好的。
就是可惜了,结海楼没去成。
下一回还不知道猴年马月。
时辰还早,外头也正热闹着,慕容卿掀开车帘,看着不少人朝着上京内湖的方向去,是去要放花灯。
今年她因诸多杂事没了折腾花灯的心思,尤记得去年,还满心欢喜地去给陆郴祝愿呢。
“换个方向,先不归家,等放完花灯。”
主子开口,其他人也没不应的道理,寒酥腹诽本以为今年终于不用捞花灯了,没成想还是没逃过。
湖边不少商贩正在售卖着花灯,慕容卿仔细去挑,用料差了不少,可那样子就要多了许多了。
里头有一个黑色的狗狗灯,就显得格外特别。
卖灯的大婶儿道:“小公子,可欢喜这个?这个是拿剩余料子做的,便宜点儿卖给你。”
慕容卿伸手挑出来那黑狗灯,瞧那狗的面容一副憋闷着的严肃,不知想到什么就笑了出来。
喜鹊领略其意,也跟着笑了出来。她掏出碎银给了商贩,浅笑道:“我家主子欢喜,可不用找了。”
那大婶儿自是欢喜道谢。
慕容卿拎着黑狗灯,越瞧越觉着和沈止很是相像。以致于她提笔时候也觉着不该写了旁人,可踌躇半天也不知该如何下笔。
正忧虑要不就不写了,求个平安就是,她手中的笔就被人抽走了。
慕容卿回头,人头攒动处,他自发挡在了她身前,抵住了后头的拥挤。
灯火阑珊,流水又潺潺。
慕容卿脸红了,她手上的黑狗灯还在手里拎着呢,这么突然来了这么一下,就像是做了坏事儿被人逮住了一样。
“你怎么来了?”
“公务一完就着急来找你了。”沈止探身去看她手上的东西:“什么灯,为何要藏?”
人家都问了,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慕容卿就递给了他。她盼着他瞧不出来她那点儿促狭心思,沈止见了那灯,抿唇笑了。
“不晓得写什么?”
慕容卿低头嗯了一声:“总觉得日子哪里都好,一时就有些犹豫,怕又去求,老天爷怪我贪心。”
“你是无愿所求,还是不方便去写了?”
“真是没什么愿望来着。”
“这满河边的人,大抵也就你是无愿所求,当真稀奇。”沈止提笔在那灯上洋洋洒洒几笔,就将其放到了河中。
慕容卿好奇呢,探身子去看他写了什么,沈止笑着探手拉住了她:“小心脚滑跌入河中。”
“我哪里就那般笨拙了。”她说着也就没再去看,只看向了沈止。
慕容卿对沈止这人,打量的时候不多。除却梦里那一遭又一遭,还有他霸道亲近时候的温热,对他的面容,总有些模糊之感。
倒不是说记不起他的脸,只是见不着人的时候,他的容貌在她脑子里就没有那么深刻。
眼前人,没再是黑衣,也不晓得那衣裳是不是喜鹊催人紧赶慢赶送过去的,这回着了以往他没穿过的墨绿色。
墨绿之色是她干娘欢喜的颜色,慕容卿对这颜色总觉着亲切。而沈止身量挺阔,束黑冠抹额,将这颜色穿得全然不同的英俊。
他的丹凤眼中眼眸幽深,慕容卿一时被他看得心跳都加快了些。可脑子里还想着,他要是白些就好了,穿这身儿就该更好看。
“也不是你笨,是我容易担心。”
这么直白的话就被他这么张口就来,慕容卿作恼地拍了他一下。小女儿情态呼之欲知,引了不少人视线。
慕容卿被那许多人一看,才想起来自己是男子打扮,脸上顿时起了懊恼。
这模样瞧在沈止眼里,教其有些忍俊不禁,他道:“现在才反应过来,是不是有些迟?”
慕容卿作势就要走,沈止紧随其后:“难得自在出来一回,往后恐怕就没这么方便了。”
“那也不行。”
“我带你去看烟花。”
“看多了,不看。”
“那带你去瞧瞧斗鸡呢?”
“不行,我要家去了。”
沈止不晓得再说什么,只好看着慕容卿上了马车。她心也促狭,上了马车之后不忘掀了帘子冲着沈止做了个鬼脸,也不等人回应,立马钻回了车里。
忙不迭催着人赶紧驾车回去。
寒酥何时不在的,也没人注意。
沈止原地目送马车而去,在瞧不见马车之后,张开了自己的手。那上头是慕容卿的荷包,里头还有些银子。
他缓缓踱步,朝着酒肆方向去了。
另一头,寒酥是顶着路人眼色咒骂,拿着个长竹竿在捞那大黑狗。今年这花灯换了个样式,也不晓得上头会写啥。
等终于捞上来,寒酥看那上头四字,当机立断一点犹豫都不带的就给灯踩了。
这玩意儿他可不敢拿回去跟主子讨赏,百年好合真被他主子看见了,又得发疯。
寒酥叹了口气,摇头晃脑地又往万花楼方向去。
当夜,陆郴更衣时候问:“卿卿回去时候可说些什么了?”
寒酥哪里敢说路上碰到了沈少卿,两人还甜蜜蜜放了个百年好合的灯,脑子一转就将这事儿给含糊过去了。
“什么都没提吗?”
“主子,郡主一路就嘀咕没能玩成。”
“嗯,你下去吧。”
陆郴走到了正在案桌上趴着睡觉的珍珍小猫儿跟前,他抱起拢在怀里,脸贴上去蹭了两下。
算起日子,今夜是时隔几月,他第一回 见了慕容卿。而她见他第一反应是躲着,躲着不见他。
怕他吗?
陆郴抱着小猫儿的力道越来越大,直至猫儿喵呜一声,他才松了力道,转身几步坐到了太师椅上。
屋内灯火昏黄,陆郴就这么坐在椅子上,摸着小猫儿。思绪过杂,倒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