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还睡得极香甜。
正月十六,慕容卿早早起了身,让下人给尤家送了信儿。用了早饭与荷花夫人说了声就去了尤家准备和尤诺说说这事儿。
她之所以不去找杜若与宋令仪,乃是前者肯定觉得她睡糊涂了;后者安国公家里不大方便,阿令估摸也是和阿若一般的想法。
只有尤诺,肯定也觉得稀奇,同她说才能跟着一起想想办法不再梦见沈止。
尤家慕容卿常去,从正门进去,都不用人招呼自己七拐八拐地就到了尤诺的桂花小苑。
打了帘子进屋去,尤诺还懒在床上没起身。
慕容卿急慌慌道:“祖宗,都快晌午了,你怎么才醒?”
尤诺白她一眼:“你何时说话同我阿娘一般夸大其词,明明才刚巳时。”她从床铺上起来,上前给慕容卿脱了大氅挂好,贼兮兮问,“什么事儿这么急?”
尤诺瞧出她不想旁人听见,把丫鬟都赶了出去,两个人爬到了床铺上放下了帘子慕容卿才开始和她嘀咕了做梦那事儿。
说到奇异处,尤诺捂着嘴道:“你不会是中邪了吧。”
“可我身上没觉得哪里不舒服呀。”
尤诺想了想:“要不去找个道士问问。”
“行是行,但你也晓得我被看得严,喜鹊见我去找道士肯定会偷偷派人和我哥说。”
尤诺问:“今儿跟着你的丫鬟是谁?”
“喜鹊和拙燕,这俩鬼精鬼精还细心。”
“无妨,我让我身边的桂月桂秋带她俩下去吃酒灌醉了就是,然后我俩换了男装偷偷跑出去。”
慕容卿没想到尤诺这么大胆,很是不敢道:“身边儿不带人吗?遇见坏人可如何是好?”
“你看你胆子小的,自然要带的,我身边的桂枝是我从我哥身边捞来的,会点武功,咱俩就带她一个。”
“那有人来寻...”
“还有桂香呢,让她门口守着不让人进就行了。”
慕容卿见尤诺这般熟练:“你说你这事儿你是不是干了好多次了。”
尤诺边爬起身边点点头:“屡试不爽,一次都没被发现过。”
第005章 寻缘由
要说慕容卿一个人,这事儿她打死干不出来,被家里人发现虽是不忍心体罚,但被禁足就够让她难受的了。
这会儿也是被尤诺撺掇得上了头,又觉得刺激,两人就在尤诺几个丫鬟的掩护下从角门偷偷跑出了去。
桂香也不像尤诺说得那般胆子大,反而在角门处死死揪着桂枝的袖子:“你可得护着姑娘和郡主早些回来,不然被主君发现,我苦果子吃不尽。”
尤诺安慰她:“且放着心,最晚申时末就回来。”
桂香一脸哭模样艰难地点了头。
慕容卿前脚还害怕呢,当真上了马车心思就活泛了,她看尤诺眉毛画得那般粗,笑她:“你那眉毛像大黑虫。”
“你麻子脸还好说我。”
两人犹自兴奋着就朝着城隍庙的方向去了。
上京城道家的庙多,而城隍庙这处则是香火最为鼎旺之处。平时像白家尤家这样的勋贵要做什么法事自请了人上门就是,很少有贵人去了庙里。
一来是人多不大好兴师动众占了百姓的地界儿;二来则是自持身份不与寻常百姓一处;三来么,就是怕这地方是鱼龙混杂冲撞了。
两个小的自然没这等多的念头,到了地方就一头扎进了庙里头找找可有什么道士。
她二人自以为女扮男装扮得别人看不出来,实则一眼瞧过去就是姑娘家家。
还是极为好骗的那种。
是以一个长着山羊胡的老道士执着布帆自就拦住了二人:“我观两位公子似有难解之事。”
慕容卿点点头。
老道士上前一步小声道:“两位姑娘还是近前说话。”
这下尤诺也点了点头。
老道士将她二人引到了自己的摊位上之后,捋着胡子道:“二位红鸾星动,想必是为了姻缘而来。”
这就纯属胡诌,尤诺护着慕容卿直接骂了句:“你这老道,坑蒙拐骗,指不定骗了多少人的钱财,明日我就让我爹来把你送去大狱。”
老道士吹胡子被气着了:“你不信便是不信,怎能污蔑我实坑蒙拐骗之事,你爹娘难道就是这般教你的么。”
尤诺也被气着了,掐着腰指着老道鼻子骂:“你就是觉得我二人好骗,上来就什么红鸾星动,我呸!”
作势还想掀了老道的摊子,被慕容卿和桂枝一人拖一个胳膊拖走了。
尤诺还生气呢:“卿卿你拖我做甚,那样的骗子就该吃点教训。”
“可别,闹大了小心传到家中,我俩都得吃瓜落儿。”
尤诺还是不高兴:“掀了就跑谁知道啊。”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等到了庙里头,百姓都在上香,慕容卿实在不太懂那规矩,只找了个小道士问能不能带她们去见庙里大师。
小道士摆摆手,连个眼神都不给,耷拉个肩膀像是累极。
三人只好在庙里转转,往厢房的地方去,看能不能遇到个靠谱的。
结果见是见到了,那老道士在慕容卿道明了来意之后吹胡子瞪眼道:“胡说,做个梦的事儿也值当来问,怪力乱神,睡糊涂了吧。”
慕容卿被说得也很不确定起来,尤诺见状还和老道理论:“你不知晓的事儿就说旁人怪力乱神,你怎得不说自己学艺不精。”
这下她们三个是直接被轰出了庙宇。
坐在庙前的茶水摊,尤诺饮了一壶,重重搁下气急败坏:“什么破城隍庙,啥都不知道竟骗百姓香火钱。”
慕容卿还好奇呢,问尤诺:“旁人都觉得我是睡糊涂了,你为何那般觉着我一定是碰上什么事儿了?”
“你又不傻,又没有什么撒谎的习惯,定是自己琢磨出不对味来了才找我。我若不信你,万一等真出什么事儿了,上哪哭去。”
这话给慕容卿说得心里好生感动一番,喝了茶三人就又朝着下一个庙宇去了。
两人不知桂月桂秋并没困住喜鹊拙燕多久,这会儿时候已是东窗事发。
喜鹊怕惊动了两家长辈,赶紧让拙燕去找了大公子。自己则在尤家守着,给桂月桂秋好一顿说,直说得两个丫鬟抬不起头。
白一方因着糕点之事,中午间趁着职务空档,打马去了趟翰林院寻了陆郴。
是以颂林来和他说慕容卿事儿的时候,陆郴也在。
白一方听了信儿谁也不怪,反而是怪到了陆郴头上:“卿卿定又是为了你琢磨了什么歪门邪道。”
陆郴斜昵了白一方一眼,很是不客气:“你自己看护不住妹妹,可与我有什么干系。”
“少拿这话来噎我,卿卿因着你都干了多少蠢事儿。”
陆郴背过身不再看他,冷冷道:“是她自愿。”
“你少胡沁,要不是你腆着张脸勾引,我妹妹能对你那般死心塌地?你扪心自问除了张脸可有一处配得上我妹妹?”
“这话你说与自己听才是。”
这话可给白一方气得不轻,说得好像是他妹妹上赶着似的,他指着陆郴怒道:“你最好离我妹妹远些,你这人六亲缘浅,别祸害了我妹妹!”
这话也触到了陆郴逆鳞,他冷笑一声:“你管好慕容卿,让她别一见我就眼巴巴的贴上来才是真。”
“你算哪根葱!”
陆郴侧头,扯了嘴角话说得就是冲着气死白一方去的:“康宁郡主,慕容卿欢喜的那根葱,你可还满意?”
话说到这份上要不是颂林拉着,劝着说这是翰林院,白一方就要动手。
不过白一方与陆郴本就不对付,这下梁子结得更深。
那糕点的事儿他打算哪怕掘地三尺也不再去问陆郴。
白一方前脚打马走,后脚陆郴就告了半日的假。
灵泽知晓主子肯定是要亲自去寻郡主,不过白家大公子言语太过分,可还管什么。他这般想着,也就道:“公子,白家老大那般,咱还非得去吗?”
陆郴紧抿着唇上了马,面色极度难看:“闭嘴,何时轮到你来置喙主子的事儿了。”
言毕也没管灵泽寒酥跟着,一个人先拆了马车的马,就上了街。
上京的布局乃是东富西贵,南贫北贱的格局。
陆郴脑子过了几个慕容卿可能会去的地方,东边西边找遍了没见人。
没成想最后是在南边的一处破庙门口看到了慕容卿和尤诺打扮成个掩耳盗铃的滑稽模样,正和个瞎眼道士攀谈。
一见尤诺那样子,陆郴邪火就不打一处来。
没错了,卿卿交好的几人里头,杜若端庄守矩宋令仪沉静稳重,只这个尤诺,肤浅至极野蛮至极。
陆郴不用想都知道定是尤诺撺掇了卿卿跑出来,不知道琢磨了什么坏事儿。
还敢往南边跑,南北两处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当真被人拐去,哪怕他和沈止一起找都不一定能找得到。
陆郴想及此,怒气更盛,他隐忍着脾气下了马。
而慕容卿正听那道士说:“这事儿闻所未闻呐,得开了天眼才能窥见是否有何蹊跷。”
尤诺赶紧问:“天眼怎么开?我可能开?”
桂枝这会儿已是看见陆郴,使劲儿拽着尤诺袖子,尤诺不耐烦:“拉扯我做甚,有事儿你说就是了。”
“姑娘...郡主...”
两人这才回头。
慕容卿一回身就见着陆郴穿着常服朝这走,他该是着急,天气这般寒凉,额角和鼻尖竟有了细密的汗。
且他板着脸,周身那股子怒气越近来就越觉得成了煞气。
慕容卿知道这就是被逮住了,尤诺看陆郴这样也怕,两个人低头一句话不敢说。
可后头的瞎眼道士却笑呵呵道:“来了位不简单的公子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