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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山不解:“什么意思?”
“抛毛啊。”张道长叹气,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还好抛了啊,这船还在呢,不然就翻了。”
乐山听不懂,无奈笑了起来:“什么啊,奇奇怪怪的,不说了,你们不要吵架了哦。”
张道长叹气。
江渝也不给人把脉了,继续催促道:“你快把药单写出来,我要去抓药了,江漾不舒服!”
“好好好,小祖宗你快走吧,我一看你就下巴疼。”张道长挥手把人赶走。
江芸芸对此的动静充耳不闻,稳然不动,只是继续摇着躺椅,一晃一晃的,瞧着格外悠闲。
张道长索性也不起来了,直接坐在她手边,掏出笔纸,嘴里碎碎念着,琢磨了一炷香才写出一张药方。
“肯定药到病除。”他满意说道,又喝一口酒。
“你要不给我也把把脉。”一直没说话的江芸芸冷不丁开口,“过了年都十九了,我怎么还没有……”
“咳咳咳……”
张道长惊得一口酒猝不及防咽了下去,发出惊天动地的咳嗽声,紧紧抓着江芸芸摇椅的扶手,青筋都冒了出来。
第三百零九章
要不是这次江漾生病了, 这事又被江芸芸抛之脑后了。
人就是这样,只要没什么不舒服,那就一点问题也没有。
现在突然回过神来,又觉得哪哪都不得劲。
所以江芸芸就这么随意问出口了。
她倒是神色自若, 张道长吓得不轻, 眼睛瞪得像个铜铃, 直勾勾看着江芸芸。
“你也不知道吗?”江芸芸到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随口反问道,“那算了, 当我没说。”
其实这事问精通妇科的茹老夫人比较合适, 但奈何不合适。
张道长先是鬼鬼祟祟扫视了一眼院子,又看了还在厨房炒菜的乐山一眼,然后又看了大门紧闭的姑娘们住的屋子一眼, 最后才看向神色镇定自若的江芸芸一眼。
“你……”张道长刚一开口突然有些仲怔, 古古怪怪看了江芸芸一下, 脑袋拱了过来, 压低声音说道, “好奇怪, 你说这个事情。”
江芸芸笑了笑,椅子还是慢慢悠悠摇着, 闭眼问道:“哪里奇怪,我是女的,问问月事不是很正常。”
张道长一脸震惊, 突然小心翼翼摸了摸江芸芸眉骨上的那道伤口。
江芸芸冷不丁睁眼看他。
张道长又怂得猴急火燎收回手,磕磕绊绊说道:“你这个疤去不掉了。”
江芸芸嗯了一声。
张道长被她看得整个人坐立不安, 眼神漂移:“那你这个不在意啊?”
“不太在意, 你不说我都忘记了。”江芸芸也伸手摸了一下。
靠近眉骨的地方, 皮肉薄薄的,之前被划了一道疤,这里的皮肉不再紧实,手指下的手感是皮肤挣扎着长出的奇怪的手感。
不痛不痒,甚至长出异于寻常的肤色,幸好江芸芸本就白,而且性格稳定,这道疤就这么安安静静落在脸上。
“寻常女人要是脸上有这么一道疤,会哭死的。”张道长又故意说道。
江芸芸便又看向他。
张道长吓得抱头鼠窜:“看我干嘛!看我干嘛!!”
江芸芸笑了笑,收回手,重新搭在扶手上,随口问道:“你就说你知不知道原因吧?”
张道长站在台阶下,半晌没说话,江芸芸也不指望他了,闭上眼继续休息。
到了兰州到现在,她每一日都很忙碌,不曾放松下来片刻,现在倒是难得的安静,鼻尖的喷香的饭味,耳边是邻居家小女孩的笑声,天空是灰沉沉的云堆在一起,但却又是难得的好天气。
江芸芸眼睛又重新闭了起来。
椅子晃晃悠悠重新开始一晃一晃的,柔顺的衣摆垂落下来,连带着她整个人刚才一闪而过的锐利气氛都消失不见了。
张道长又磨磨唧唧靠过来,狗胆包天地伸手去抓她的手腕,嘴里碎碎念着:“我看看,我看看。”
江芸芸就任由她把脉。
张道长抓着胡子,来来回回按了好一会儿才突然说道:“你,你以前是不是大病过一场啊。”
江芸芸嗯了一声,睁开一只眼,笑说着:“呦,还真是神医啊。”
张道长难得没有笑,严肃看着她:“那你现在还这么拼命,你才几岁啊。”
江芸芸抽回手,想了想又说道:“可你们现在所看的我的一切,都是我努力来的,我不努力,我也不能今日坐到这里。”
张道长语塞,尴尬地揉着手指,半晌之后才继续结巴说道:“我就说你跟着我出家,我肯定带你长命百岁,我老师,我老师真的活了一百多岁的,你,也可以长命百岁的,活很久很久的。”
江芸芸安安静静地看着头顶的云,笑了起来:“要是我在一开始就遇到你,我肯定就跟你走了。”
张道长坐在小矮凳上不说话了。
隔壁的厨房里,乐山炖的党参乳鸽已经飘出味道来了。
“你这个情况我没遇到过,但你脉象其实很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问题才迟迟没有来,但我看着也没其他问题,瞧着还可以。”张道长低声说道,“你每个月会不舒服吗?”
江芸芸想了想:“本来觉得是吃饭不准时闹得胃疼,现在想来应该是有一点肚子疼的,不过很轻微,所以我才没当回事。”
张道长又没说话了,胡子都要揪断了几根:“年纪轻轻竟然不按时吃饭,你真是不要命了,我跟你说,吃饭很重要!人靠五谷杂粮,你又辛苦,应该多吃点才是,哎,但你的脉象瞧着还挺正常的,也不是那种妇女症状的不通之症。”
“那就算了。”江芸芸无所谓说道,“总归还是活蹦乱跳的,不是嘛。”
“别担心,我一定给你仔细问问。”张道长连忙保证着,伸手要去给她把脉,“我再仔细看看。”
“干嘛!”江渝一出门,就看到张道长的爪子抓着江芸的手,立马警觉冲了过来,隔在两人中间,顺手把张道长推开,把江芸的手收拾收拾送到自己背后去,“你干嘛摸我哥哥。”
张道长震惊:“我是在把脉。”
江渝紧张扭头:“哥,你病了?”
“没,生龙活虎的。”江芸芸懒洋洋说道。
江渝立马不高兴说道:“我哥没病,我哥好得很。”
“我给他调养一下身体怎么了,你这个小孩怎么这么粘人,快走开。”张道长也是憋了一口气,势必要搞清楚这个问题,伸手要把江渝扒拉走。
江渝不让:“不行,我哥没病吃什么药,而且听上去也不吉利啊。”
张道长垮着脸,看向江芸芸:“你不管管你妹妹!她就这么欺负我的。”
江芸芸发挥和稀泥的一把好手:“张道长年纪在这里了,尊重点。”
“可他好吃懒做的。”江渝也跟着不高兴了,“还骗小春的肉吃。”
江芸芸一听,也跟着说道:“哎,你这么大的人怎么骗小孩吃的。”
张道长辩驳着:“小春一个人多能吃啊,你干嘛不说她,光说我了。”
江渝皱了皱鼻子:“小春长身体呢,多吃点怎么了。”
“你就是偏心,我吃的永远都是鸡翅膀,我要吃鸡腿!”张道长指责着。
江芸芸听得不耐,直接翻了个身,背对着幼稚的两人。
“唉唉唉,吵到公子休息了!”乐山做好饭,一眼就看到角落里的三人,连忙说道,“公子难得这么早回来休息,别在他身边吵架,真是的,几岁了。”
乐山挥手把两个人赶走,还顺手抽出一条小毛毯披在江芸芸身上:“饭还要再闷一会儿,公子休息休息,这脸都尖出下巴了。”
江芸芸被子一埋脑袋,再也不理会边上喋喋不休的两个人了。
“都是你,打扰你哥睡觉。”
“我哥没病,你干嘛非要给他看病。”
两人来到院子中间开始斗嘴,乐山搬出一大碗菜,塞了过去,敷衍哄道:“好不容易才买过来的新鲜蔬菜,来来,你们仔细择一下,等会炒个猪油青菜吃吃。”
两人立马不吵架了,一左一右坐在台阶下开始择菜。
没多久,小春也蹦蹦跳跳回来了,手里拎着被荷叶抱起来的整只整鸡,另外一只手里则是打包着其他两个小东西。
“烤鸡!”江渝大喜。
“还买了青梅干和奶酥糖呢。”小春开心说道:“选了小一点的烤鸡,才二十文,剩下的一人一半,喏,青梅干你的,奶酥糖是三姑娘的。”
“耶,她最喜欢吃奶酥糖了。”江渝欢呼一声,“不过好少啊,这个是不是很贵啊。”
“超级贵,十文一两,我求了好久才给我三块的五两的。”小春笑眯眯说道,“快拿去给三姑娘吃。”
江渝拎着吃的也跟着开开心心跑了。
没多久,谢来也慢慢悠悠回来了,一眼就看到被被子裹住脑袋的江芸芸,看了眼摸鱼择菜的张道长,又看了眼正准备去切鸡的乐山。
“哎,周家的人朝着我们这边来了。”谢来朝着江芸芸走去,站在他边上说道。
江芸芸闷闷嗯了一声。
“不准备准备?”谢来不解问道。
“不需要,等会你就能出去把人打发走。”江芸芸的眼睛从毯子里冒出来,大眼睛一闪一闪的,“我们越准备,他们越紧张,到时二十五那日,一桌的饭能给你开两桌信不信。”
谢来很快就知道什么情况了。
几人正准备在廊下吃饭的时候,传来敲门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一次绝不超过三声,瞧着很是恭敬。
众人面面相觑,在屋内吃饭的三位小姑娘也好奇探出脑袋,江芸芸巍然不动坐在椅子上,只是对着谢来打了一个眼色。
谢来犹豫着起身,压低声音问道:“我怎么开口啊?”
“不要,没事情,和你无关。”
谢来一头雾水出去开了门,他没有打开大门,只是开了一条缝,外面站着的正是白日见到的周家马房的蔡大管家。
一群人背后还站着一匹马,正是白日见得那批大宛马。
蔡大管家一见到他就露出一个殷勤的笑来。
“不要。”谢来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
蔡大管家不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