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刚回家,站在门口就听到张道长正在和江渝斗嘴。
江渝嗓门极大:“都说要先发酵的,你干嘛一直掀开棚子看啊。”
张道长不甘示弱:“看看又不会掉肉,回头我还要做几个呢。”
“明天要起大早的,你看到在睡觉。”江渝杀人诛心。
张道长气得直跳脚:“我要和你哥哥说,我要和你哥哥说!!!”
江渝冷哼一声:“这么大的人就知道告状,不要脸!”
“行了别吵了。”乐山实在是头疼,“明日就是二十四了,本来年馍是今日做的,但我们时间来不及,但明日又有磨豆腐的事情,虽然我们有小毛驴了,但奈何它被我们公子养得娇气,拉磨肯定是不肯,那我们院子里就没有人了。”
乐山有条不紊把众人分派出去:“小春就和我一起做年馍,漾姐儿身子不舒服就在家里休息,你们两个就出门买豆腐,什么类型的都买一点,豆渣也买一点,豆浆也买点,这个少点,放不久的,生的熟的都可以,反正这天冷,回家都要生火热一下的。”
“哦。”张道长和江渝齐齐哦了一声。
“那我们明天可以买其他东西吗?”江渝得寸进尺说道。
乐山冷酷无情说道:“渝姐儿去问公子吧。”
江渝看了眼张道长。
张道长也看了一眼她。
两人齐齐皱了皱脸。
“我哥可小气了。”
“江芸这个小气鬼。”
江芸芸气笑了,推门吓唬道:“别问我要一分钱了。”
江渝立马跳了起来,大声说道:“不行,你这样对我,我就写信告娘去。”
“这么大的人就知道告状,不要脸!”江芸芸面无表情说道。
江渝和张道长立马心虚,灰溜溜跑了。
谢来靠在门框上,笑得肚子疼:“你这又当爹又当娘的日子。”
江芸芸面无表情回屋子换了个衣服,突然停下脚步说道:“江漾怎么不舒服啊?”
“哦,女孩子每个月都会有的烦恼。”江渝无所谓说道,“乐山煮了姜红茶,已经喝下去了,刚才张道长也该她把过脉了,没事的。”
江芸芸哦了一声:“那回头买只鸡补补。”
“行啊,吃烤鸡。”江渝眼睛一亮。
江芸芸冷笑一声。
江渝立马又开始装死不说话了,悄悄溜到屋子里和江漾咬耳朵。
“你要吃自己去说,拉上我做什么。”江漾一听,脑袋一扭,不理会她。
江渝不高兴说道:“你不是也喜欢吃烤鸡吗,你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还说隔壁传来烤鸡味呢,只要你开口,我哥肯定就同意了。”
“我现在又没钱,我喜欢什么重要嘛。”江漾随口说道。
江渝坐在小矮凳上,趴在她床边,半晌没说话。
江漾难受,迷迷瞪瞪要睡过去了。
“哎,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哥啊。”江渝突然趴过来,冷不丁问道。
江漾倏地睁开眼,困意消失得一干二净。
—— ——
院外,江芸芸换好衣服,坐在屋檐下,看着厨房门口放着的一大盆面团,张道长还在不死心地揪出一小块揉来揉去,只是瞧着没什么手艺,搓个圆都搓不出来。
“去买只烤鸡来,就十字街那里吧,谢来总去,肯定安全一些的。”坐了一会儿,江芸芸找来小春,从兜里掏出三十文钱说道,“不用他们剁,免得看你是个小孩,把东西没去了,你也不知道,回头让乐山随便切几块起来就好了。”
“就要这样的,这些人可会看人下菜了。”张道长头也不抬说道,“凶一点,别唯唯诺诺的,回头还要挑只小的给你。”
小春一听立马就板起小脸来。
只是小脸圆嘟嘟的,瞧着更可爱了。
江芸芸愁得啊。
“算了,让谢来去吧。”江芸芸一看小春那小身板,只好说道。
“不行,要出门。”小春急了,“我都还没出门逛逛呢。”
江芸芸看了眼谢来,谢来正蹲在角落里喂马,察觉到他的目光便点了点头。
“行吧,那你路上要小心,碰到坏人就大声喊,朝着门店跑去,也不要随意站在路上看热闹,外面人很多,要注意安全。”江芸芸把钱递过去,笑说着,“要是还有多的,你就买点你们其他喜欢吃的零食。”
小春小鸡啄米一样点着头,把钱小心翼翼放在荷包里,又放在衣服的夹层里,这才蹦蹦跳跳跑了。
没多久,谢来也背着手,溜溜达达跟在小姑娘身后。
张道长一看,就忍不住啧了一声:“怎么回事,这不是你妹妹的小丫头呢,你怎么也这么溺爱。”
江芸芸收回视线,笑了笑:“什么丫不丫头,这么小的年纪,谁家小孩出门在外我都不放心,而且一张桌子吃饭的人,和我妹妹也没什么区别的。”
张道长看了他一眼,捏着手里已经有点黑的面团,好一会儿又突然说道:“江芸,你好奇怪啊。”
江芸芸躺在躺椅上,晃晃悠悠摇了摇。
张道长把手里的面团捏了又捏,终于觉得无聊了,又悄悄抻开,把墙上的缝隙堵上。
“张、道、长!”头顶传来乐山威胁的声音,“你给我找事是不是。”
张道长急里忙慌把面团捏在手心。
“玩好就扔了。”乐山不悦说道,“实在没时间就先把屋子打扫一下。”
张道长怯懦地哎哎两声。
“就是,你也是大男人了,帮乐山分担分担,二十五要打扫屋子的,这院子,还有你自己的屋子你早点打扫,回头再帮忙收拾厨房,对了二十九要打年酒,这工作就交给你了,你一向爱酒,你多选几样,放在地窖里也不碍事。”
张道长脸上又愁又喜。
“对了,地窖的入口能修一下嘛。”江芸芸又问道,“我想修一个入口隐秘一点的,回头要是打仗了,你们也能躲进去。”
乐山一惊,探出脑袋:“要打仗了!”
张道长也一脸紧张:“打仗要死好多人啊。”
江芸芸闭着眼,只是含含糊糊说道:“我就是有备无患,要是可以,年后就找人弄了。”
乐山应了一声,继续回去做饭了:“公子瞧着脸色好差,之前买了党参正好今日来炖个鸽子。”
江芸芸皱了皱鼻子:“不好闻,不吃。”
“哎,对身体好!”乐山不高兴了,“我都下锅了,这一年到头的不长肉,回头我怎么和夫人交代啊。”
“你也告状。”江芸芸小脸一翻,“坏人。”
“多吃点,万一真打仗了,公子也能跑的快一点。”乐山叹气说道。
江芸芸没说话了。
张道长一脸凝重,磨磨唧唧走过来,蹲在她的扶手边。
江芸芸只当没看到。
“我听说兰州城的士兵打不过人家蒙古人。”张道长忧国忧民说道。
江芸芸还是没说话。
“要不要带几位姑娘出门躲一下啊。”张道长问道。
江芸芸平静问道:“躲哪里去?回西安府嘛?”
张道长挠了挠脑袋,继续眼巴巴说道:“边上这么多山,去哪里不是能躲几日,我在山中经验可多了,保证吃喝不愁,等打好了再回来。”
江芸芸沉默。
“要是情况真的不对,你就带着乐山和三位姑娘先走。”好一会儿,她才说道。
“可以。”张道长满意点头,随后又说道,“我到时候给你留记号,你觉得不对就跟着记号走,我那几个记号你应该都知道了吧,之前运棉花的时候,我都教过的,不会有人知道的,山里这么大,我们肯定安全,我听说你上一个同知就是没人保护,直接被人砍死在衙门的,真凶啊,这些蒙古人真不是东西。”
江芸芸笑了笑:“江漾情况如何?”
张道长被突然打断话题,回过神来,讪讪说道:“还行吧,小姑娘心事重,又是初来乍到,有点水土不服,所以才这么难受,而且女人月事大都就会不舒服,她这个情况先吃药看几日,能调理得过来,就是脸上的伤和手骨的错位,一开始怎么不好好治,现在怕是不行了……”
江芸芸猛地睁开眼。
“脸上的疤是没什么指望呢,最多也就是淡化一下,但肯定去不掉了,那个手骨一开始虽然疼,那也要忍一下的,现在都长歪了,总不能重新敲断吧。”张道长絮絮叨叨抱怨着,“真是的,怎么这个时候还溺爱啊……”
江芸芸沉默着,半晌之后才打断他的话:“不要在她面前说这些。”
“我知道我知道,我就是跟你说。”张道长又连连保证着。
“那个药方子到底写好了没?”江渝又从屋子里急匆匆跑出来,叉腰站在张道长面前,“你到底会不会啊!!不会我就去找个大夫,她现在手也开始疼了。”
“马上马上。”张道长掏出葫芦开始喝酒,得意说道,“我以前云游的时候,看过很多妇人的毛病,水平可比一般的大夫好,那些大夫还未比有我看过的人多呢。”
江渝叹气:“是啊,他们都不看女人的,我之前月事迟迟不来,可把我娘吓坏了。”
张道长一听,连忙说道:“伸手我来看看。”
“现在好了啊,就是比较迟,当时老妇人请了她的好朋友,茹老大夫给我看过了。”江渝大大咧咧伸出手来,“茹老妇人说就有些人会来的很迟的,但我身体可健康了,一点毛病也没有。”
张道长一边捏着胡子,一边捏着江渝的手腕子。
乐山有点紧张,捏着铲子,紧盯着张道长看。
“确实脉象有些不一样,和你哥……嘶……”
江渝眼疾手快拽下他的胡子。
张道长吃疼。
“哎,别,别,怎么就突然动手了。”本来很紧张的乐山惊呆了。
江渝笑眯眯说道:“不是哦,他胡子上有蚊子,我刚才给他抓下来了。”
“这个季节怎么会有胡子。”乐山以为是江渝调皮,小心翼翼说道,“张道长好歹年纪在这里呢。”
“哦哦,对不起啊。”江渝敷衍地道歉着,大眼珠子直勾勾看着张道长。
张道长没敢说话,只是悄悄看了眼江芸芸,然后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下巴,忍痛说道:“好兆头啊,要知道现在我们这一群人就好像在过江时遇狂风,舟将颠覆,就该把所有东西都扔了,我一把年纪了,正好拔一根胡子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