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几人不禁发出惊叹, “这就是第一部本土大歌剧的排面吗?“
“他们能收得回成本吗?”南希对涉及钱的东西都分外敏感, “老实说,我已经很久没去看过这种严肃戏剧了, 听起来花费巨大,如果票房不理想, 不是很难盈利吗?”
“我想,如果有‘第一部大歌剧’的名声,应该可以收回成本,”经纪人泛泛而谈道, “毕竟卢恩顿的歌剧院表演的都是从弗兰西、莱茵和伊塔利进口的外国歌剧,近三十年都没有创作过本土的歌剧,这对戏剧行业应该是一件不太光彩的事情,为了所谓的‘荣耀’,应该也能吸引一些观众去看。”
“我不太看好, ”威尔斯摇摇头,“大家不是都说,卢恩顿人的歌剧院就是音乐厅吗,说真的,大家似乎并不是真的想要卢恩顿歌剧。”
谈论了一番大歌剧的话题,他们又回到欢乐剧院上去,“能请到这么优秀的创作者,欢乐剧院的实力可见一斑。”
不过,坎贝尔先生可没有那么开心。
之前弗朗西斯和亚瑟为欢乐之家创作的时候,因为还是一个小音乐厅,并没有获得许多关注,而在《怀特的故事》创作时,他们正忙着写大歌剧呢。
但现在,《午夜少女》在欢乐剧院上演,已经算得上是同行了,自己辛辛苦苦从弗兰西请来的作曲家和剧作家,一扭头竟然去为竞争对手工作,这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更让他火大的是,爱德华还在信里“安慰”他说:“人家已经完成大歌剧的创作了,总不能那么霸道,不允许他们另找工作吧?”
坎贝尔先生一看到这句话,差点气得跳起来。他甚至想当面质问爱德华:“你到底站在哪边的?!”
而弗朗西斯和亚瑟似乎也察觉到了坎贝尔先生的情绪不对,赶紧积极主动地解释道:“看到《午夜少女》的剧本(乐谱),觉得特别有趣,所以忍不住参与了。”
坎贝尔先生还能说什么呢?总不能拦着人家赚钱吧。
“但还是好气,”坎贝尔先生心情复杂地对自己的夫人抱怨道,“我真不明白,他们住在家里,又没有什么人上门拜访他们,到底怎么结识欢乐剧院的人的?”
“他们之前好像去过几次欢乐之家,”坎贝尔夫人略一思索便道,“艾尔和埃德也去那个音乐厅看过几次表演,或许是听到他们的议论,好奇之下去看表演,有一些接洽吧。”
坎贝尔先生立马直起腰来,原来是家里有内鬼?!
“埃德说是你让他去看的,”坎贝尔夫人补充道,“你不是常说了解竞争对手的水平吗?”
坎贝尔先生:内鬼竟是我自己?!
“虽然欢乐剧院可能给了他们一笔丰厚的报酬,”他不甘心地低声嘀咕着,带着几分酸味,“但他们迟早会明白,只有在考文特花园剧院,他们的名声才能真正传遍全卢恩顿。”
“实际上,他们在弗兰西已经很有名气了,”坎贝尔夫人唱着反调。
“……”坎贝尔先生沉默半晌,深吸了口气,“我倒要去欢乐剧院看看,他们这部《午夜少女》到底有多优秀。”
“都坐满了啊,”而此时正在坐等演出开始的威尔斯,在包厢里居高临下地打量了一圈,感慨道,“2100个座位,放在卢恩顿也是大剧院了。”
两大皇家剧院的座位数也差不多是这个数字。
就在他说话的时候,乐池拉响了幽静的乐声,观众席的灯光慢慢暗了下去,帷幕拉开,一座幽暗、阴森、废弃的修道院出现在舞台上,看起来栩栩如生,刚一亮相,便让詹姆斯眼前一亮。
这个布景有两层,一层描绘树木高耸、枝叶交错的前景,在它后面则是那座修道院,显得格外错落有致。
一位学者打扮的演员正走向修道院的大门,但却被一名教士拦住,从他们的对话中,可以得知这座修道院似乎被亡灵占据,对普通人来说十分危险,而就在他们对话的过程中,另一位风尘仆仆的旅者看了他们一眼,便径直消失在修道院门口。
而这位学者也诉说着他的遭遇:研究花光了经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除了这座修道院没地方住,他也不可能在不知道会不会有野兽的森林中过夜,至于亡灵的存在,作为一个严谨的学者,他坚定地认为这只是传说。
于是教士只好唱一首警告的歌曲离去,随着一声配音轻响,厚重的木门景片缓缓向两侧移开。舞台上的布景随之动了起来。原本静止的修道院大门景片徐徐向两侧滑开,露出了修道院内部的场景。
景片上的大厅高大而幽暗,穹顶上悬挂着一盏锈迹斑斑的吊灯,墙壁上依稀可见破损的宗教壁画,而在大厅两边的舞台上,各自搭建着破旧的房间,看起来是废弃的祈祷室,门框破败不堪,长凳笼罩着厚厚的灰尘。
“哇,”威尔斯用自带的歌剧专用望远镜专注地看道,“这个场景转换得真巧妙啊。”
“确实,”詹姆斯点头赞同,“非常流畅。”
学者拍了拍长凳上的灰尘,将好几张凳子摆在一起,似乎想这么将就着过一夜,而在他对面,对照组旅者也如法炮制,尽管他们之间隔着大厅和两扇门,但从观众的视角能一览无余。
很快,舞台上的灯光慢慢暗淡,暗示着夜深,两个误入修道院的男士躺在长凳上,好像已经陷入熟睡,就在此时,乐队却悄然奏响了婉转清怨的乐曲。
一位身穿白色长裙,披着同色斗篷的女士突然从天而降般,出现在观众们的头顶,正好斜对着威尔斯他们所在的包厢,威尔斯还在用望远镜观察舞台呢,便听到南希的一声惊呼,抬头便看到一个十分美丽的女士。
她的眉眼间笼罩着淡淡的清愁,仿佛世间没有什么能让她真正笑出来。她披散着乌黑的长发,没有戴帽子,唯用一条精致的丝巾轻轻装饰,不知从哪吹来的风吹过,发丝随风飘扬,轻轻拂过她的脸颊,显得愈发哀婉动人。
“她真好看,”南希小声惊叹道,声音轻得仿佛是怕自己的赞美会把她吓跑。尽管她披散的头发显得有些随意,与淑女的形象不太相符,但无可否认的是,她的美丽如同月光般动人。
“她是怎么飘起来的,”短暂的欣赏后,詹姆斯开始寻找舞台效果的破绽。
“在她的身后有绳索系着,”威尔斯透过望远镜仔细观察,“这么细的绳索,她不会掉下来吧?”
扮演女主角埃莉诺的亡灵自然不会掉下来,要不是担心被人看出破绽,连绳索都不用系。就在大家欣赏她的身影时,她轻轻朝舞台飘去,背后的丝绸斗篷如轻纱般飘荡,衣裙随风摇曳,宛若从旧时光中走来的幽影。
很快,她便来到了舞台中央。而与此同时,另一位穿着淡黄色衣裙的少女也从舞台的另一边走来,脚步轻盈地进入了旅者的房间。而那位身着白裙的女子则朝学者的房间走去。
两位女子似乎有着某种默契,轻轻唤醒沉睡中的男士们,隔着半个舞台,便开始一唱一和地引诱这两名“猎物”——是真的双人合唱。她们声称自己害怕独自度过夜晚,暗示性地请求男主角留下她一晚。
那歌声的婉转幽怨,连台下的观众们都忍不住想替台上的男士们答应下来。
那位旅者很明显就是观众们的写照,没等黄裙少女哀求太久,他便迫不及待地让对方留了下来。这让观众反而忧心起他的动机和这位可怜少女的下场,尤其是这位旅客似乎还想对女孩动手动脚。
“放下你的臭手!”不知从哪的观众叫唤道。
在这边对照组的衬托下,一开始觉得“女孩好可怜啊一定要收留她”的观众们,立刻转变了自己的想法“还是不要留下她吧。”
另一边的学者就显得冷漠且不近人情,他语气坚定地提醒那位白裙女子应该珍惜自己的名声,表示修道院还有别的房间,她大可以选择在隔壁过夜,如果遇到什么事情,她可以大声呼喊他的名字。
被拒绝后的女士依然百般哀求,甚至拿出一笔钱财请求学者收下,但他的态度依然坚决,毫不动摇。最终,她只能神情黯淡地离开。
随着灯光从昏暗渐渐变得明亮,观众们这时诧异地发现,在他们将注意力转移到另一边时,那位穿着黄裙的女士已经悄然消失。而那名旅者却一动不动地倒在地上,胸膛被撕开,心脏空空荡荡,周围氤氲出一摊鲜红的血迹。
很明显,他已经死了。
这个突如其来的转折让整个剧场陷入一片骤然的沉寂,观众们的心脏都为之一紧,眼前的场景变得令人毛骨悚然,原本的怜惜瞬间化为不安。即便对旅者动手动脚不满意的观众,也没想到他的下场居然那么惨。
“这就是《午夜少女》啊,”威尔斯感叹道,“虽然说是亡灵爱情故事,但我之前一直忽略了‘亡灵’的可怕,现在看来,这真是一部货真价实的亡灵题材戏剧。”
“或许它想借机提醒我们,拥有绅士的道德品德有多么重要,”詹姆斯耸了耸肩道。
“为什么要用那么美丽的女士来做这种坏事?”南希皱紧眉头,“我还以为那位白裙女士是女主角呢。”
“可能正是这种美丽让人容易被迷惑,”威尔斯顺口回答道,他一时也拿不准这位白裙女士到底是不是女主角了——即便是怀特,她做坏事也是由于身体欠佳而无意中导致的,但这位疑似女主角的女士,却似乎是主动地去作恶,可以想像,如果学者答应了她的请求,肯定会落得和那名旅者一样的下场。
拥有高贵品德的学者无疑是这部戏剧的男主角,不然也不会让他第一个出场,还用那么多剧情来描绘。白裙女士的美貌、惊艳出场和她的气质,也很容易被认为是女主角。可威尔斯没忘记这是一部亡灵题材戏剧,这样一来,他们怎么萌生爱情啊?
第232章 可怜的埃莉诺
“难道是我对爱情故事的研究太少了?”威尔斯皱眉, 陷入了思索,“实在想不出男主角怎么会爱上一个一开始就想要杀害自己的女人。”
这是个让人无法忽视的问题。在当时的爱情故事中,即便女主角会因为男主角的傲慢、专横、偏见或误解而感到不满, 甚至对他产生厌恶,但最后总会通过爱情的力量拯救或治愈男主角。那些负面的情感最终会被爱化解,而不是通过仇恨或暴力表达。
一个开场就打算谋害男主角的情节, 几乎是闻所未闻。更别提一位女士主动采取如此极端的暴力行为,这在当时的社会道德框架下, 简直是难以接受的。
因为这样的刻板印象,当前时代从未出现过如此“极端”的女主角, 即便在哥特小说中,有些女性角色展示了阴暗或狂野的一面, 但这种行为最终常被归咎于精神错乱或心灵的扭曲, 简而言之, 就是疯子。
“她是一位亡灵女士,”南希不偏不倚地道, “亡灵想要杀害人类,不是很正常的吗?”
这话一时让几人无言以对。
詹姆斯终于忍不住失笑道:“可不是嘛, 《鸦羽之宅》里的那些亡灵拼命想要害死主人家时,从来没人说亡灵是‘女士’。”
“因为这位亡灵女士太像人类了,”经纪人也笑道,“要不是她出场时飘在空中, 我几乎以为她就是个普通人。”
“或许这就是作者将她设定为非人类的原因吧。”威尔斯摸着下巴,陷入了思索,“非人类的角色不需要遵守人类的道德规则,这样一来,故事就不必被那些条条框框束缚住。仔细想想, 现在这些非人类题材的崛起是有其原因的。作者可以更自由地展开剧情,不被现实的规则束手束脚,自然会更吸引观众。”
健康的恋爱固然重要,但畸形的恋爱实在精彩啊。
话又说回来,就算一只女亡灵想要杀害男主角是正常的,他们能跨过杀机和物种的不同相爱吗?想一想就是完全不可能的任务啊。
不过很快,威尔斯就意识到剧情设计的巧妙之处了。
当学者发现对照组旅者不幸身亡,又迎头撞上再次警告的教士,便去附近的村庄告诉村民们,在这座修道院出现了一桩惨案,而凶手很可能是那位教士。
但让他奇怪的是,村民们一副知道什么但不敢说的样子,面对他的警告和询问连连摇头,并劝告他赶紧离开。
“如果我是他,发现尸体我立马拔腿就跑,”眼看着灯光变成橘黄色,预示着夕阳来临,学者无处可去,不得不再次返回修道院借住一晚,威尔斯感慨道,“他实在有些太好心了。”
“所以他是男主角,”詹姆斯欣赏地道,“他比怀特的丈夫可靠多了。”
当幕布拉开,他来到修道院内,原本打算与前一晚一样合衣躺下,却听到飘渺的歌声,出于对“杀人狂魔”的担忧,正直的学者决定去找到这位哼歌的女士发出警示。
随着他的搜寻,舞台上的房间幕布一间一间随着滑轨滑过,仿佛在展示他进入一间又一间房间,很快,一间女士卧室模样的真实房间和穿着随意宽松的戏服——看起来像起居服,但是被改造成更适合舞台的模样——女主角出现在舞台上,她在试探着木桶里的水温,似乎正准备洗澡。
值得一提的是,平民百姓们所使用的大多是到小腿肚或膝盖的浴盆,方便搬来搬去,也不需要太多热水,用一个木桶来沐浴,真的是非常罕见且有些奢侈了。
尽管威尔斯的第一个想法是“什么?亡灵还要洗澡?”
而当学者不小心进入这间房间,女主角顿时被吓了一跳,看起来十分柔弱,完全不像能害人性命的亡灵,威尔斯都忍不住怀疑起自己方才的想法——尽管黄裙的亡灵实打实地杀了一个人,但是白裙女士这不是没有动手吗?也不一定说她一定想杀男主角吧?
学者很快认出这位女士是昨天央求他留下的那位,连忙道歉,急忙将昨天发生的惨案、教士的警告以及他的推测告诉对方,而女主角却一副焦急的模样,几次三番想要开口将他赶走,却被慌乱的学者频频打断对话,就在此时,舞台上的大提琴开始拉出快速的泛音,沉重的长号音阶下行,鼓点也急促起来,仿佛在预示着一场危机即将降临。
舞台上的灯光一盏接一盏暗了下去,霎时间狂风大作,伴随着树木沙沙的声音,即便是在包厢里看戏的几人都被不知从哪来的风吹得发丝凌乱,观众席逐渐涌入黑色的雾气,舞台上的女主角惊呼一声,突然将学者推入了木桶里,溅起一片水花。还没等学者站起身来,她便紧急将他的头压进水里。
“埃莉诺?”一道怪声怪气的声音响起,随着一阵雾气涌上舞台,房门刷地一声被打开,黑雾如潮水般冲入房间,散开之后,一位老妇人出现在舞台上,昨天的黄裙女子则伴在她的身边,显得十分趾高气扬。
不知道为什么,南希总觉得黄裙女的这副表情很熟悉,像极了《灰姑娘》的恶毒继姐,唔,或许是同一个演员?
女主角不经意地挡在木桶前,撩了撩掉落的发丝,恭敬地道,“祖母。”
这个称呼既可以用来称呼有亲戚关系的祖母,也能用于没有血缘关系的老奶奶,一时间,观众们都显得有些困惑,摸不清楚她究竟是个什么角色。
但毫无疑问,她一定是个反派人物,不然也不会用那么大的阵仗营造她的出场。
“我闻到了人的味道。”姥姥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而恶狠狠地说道,“你藏了人?”
“没有,祖母,”埃莉诺一手撑着浴桶,将学者脑袋按得死死的。
“埃莉诺似乎并不想让这个祖母发现学者,”威尔斯观察道,“看样子,她并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坏人。”
“但学者他似乎要被憋死了。”南希不得不为对方捏了把汗。
姥姥如同一只灵敏的猎狗,在房间里逐一查探每一个角落。与此同时,黄裙亡灵似乎对埃莉诺靠在浴桶边的举动产生了怀疑,缓缓逼近浴桶。埃莉诺心中焦急,不敢暴露学者的存在,只能努力转移她的注意力。
从她们的对话中可以听出,黄裙亡灵在炫耀自己完成了祖母的任务,冷嘲热讽地嘲笑埃莉诺昨天一无所获。而埃莉诺则一边向姥姥表忠心,一边用搭在浴桶边上的外裙盖住水面,试图掩饰学者的存在。
黄裙亡灵被糊弄了过去,但是学者快要憋死了,他终于忍不住浮出水面,发出一些动静,而埃莉诺只好将头埋进水里,假装自己在洗脸。
但威尔斯怀疑埃莉诺其实是度了口气给学者。
姥姥没找到人类的踪迹,加上黄裙亡灵的煽风点火,于是气愤地抽了埃莉诺几鞭子,警告她今天必须将人心带回来,鞭子的声音抽过空气,发出脆响,埃莉诺被打倒在地,身体无力地支撑起来,最终又因为疼痛而跌落在地。凄凉的音乐伴随着这一幕,最铁石心肠的观众也忍不住流露出怜悯之情,纷纷为这只可怜的亡灵感到心痛。
“她真是太可怜了,”南希已经看明白了真相,“她果然不是有意去谋害人类的,甚至还帮忙将男主角藏了起来,她是一只好亡灵。”
“是啊,她只是一只柔弱的亡灵,”威尔斯的看法此时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扭转,完全想不到刚才他还在对亡灵女士想要杀害男主角的行为耿耿于怀,“她能有什么错呢?都怪那个祖母!”
姥姥和黄裙亡灵走后,学者湿漉漉地从浴桶里出来,伸出手将埃莉诺扶起来,语气坚定地提出要帮助她逃离姥姥的控制,不过从他的话语中可以看出,他并不知道对方的亡灵身份,只以为她们是可怜的、被胁迫着完成不知道什么任务的女子。
埃莉诺显然已经被他感动,走到另一边唱她的内心独白曲目,表达她的感动和对学者的担忧,并自怨自艾地表示帮助她只会拖累到对方,这首歌曲显然是作曲家的得意之作,轻柔而又富有层次感的旋律,加上和声的加入,仿佛一个充满希望的自己在和绝望的自己对话一样,情绪层层堆叠,用最后一句高音推上顶峰。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埃莉诺哀叹着道,“不应该继续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