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雅芙等的就是他说这个,于是立刻笑应:“我有舅舅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但叶雅芙也没立刻就去找冯裕贤,而是耐住性子等了几日。她是想着,若这期间冯裕贤主动来寻,说明他心里比她着急。
若他不主动来寻,能熬得过几天,就说明他心里是胸有成竹的。
叶雅芙耐心等了几天,也算是试探出了他此刻的心理。
见五日后他仍未再主动来寻自己,叶雅芙这才亲自找过去。
但找过去之前,自然是差人去了趟安国公府,给安国公送了信儿去。
而冯裕贤,似是料定了她必会寻来一般,根本不着急。这几日,也一直都悠闲的在家中作画、练习书法,修身养性着。
听得门外有人来禀,说是吴夫人找上门来时,冯裕贤手中笔一顿。顿了片刻后,薄唇微勾,复又继续方才动作。没让家丁去请人进门,而是直接吩咐人撵客。
那家丁似是也没料到家主会撵客般,微愣片刻后,到底也遵从了家主的吩咐办事。
“是,小的这就去说。”
别说冯裕贤如今无任何官职在身,什么都不是。就算还在朝为官,那比起吴家来,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所以,这冯宅的家丁可不愿作死,更不愿家主的作死行为日后会影响到他,故对叶雅芙这个吴夫人十分客气。
“夫人,奴去禀告了家主,但这会儿家主身子略有不适,不宜见贵客。”
叶雅芙没下车,仍静坐车内。闻声,略诧异了下,但转念一想,又觉合乎情理。
冯裕贤他以为,如今一切,正都在他掌握之中。所以,他便拿起乔来,有想掌全局之意。
时至这一刻,叶雅芙反倒也不着急了,只说:“既如此,那你便回去告诉你家公子,就说今日这是打扰了。”说完,吩咐车夫,“时间还早,去一趟金安寺烧个香。”
车夫听吩咐立刻赶了车走,而冯家的家丁则也立刻跑回去复命。
冯裕贤看似一副浑然不在意的模样,但却是对家丁回来复的命极为看重。见那家丁匆匆又跑回到身边,冯裕贤问:“人走了?”
家丁:“走了。”
“可说了什么?”冯裕贤又问,“可有什么反应。”
那家丁的确有认真把叶雅芙说的话记下来,所以这会儿,一字不漏的全部告诉了家主。
“反应倒很淡然……”冯裕贤喃喃,眉心却是轻轻蹙起,又念道,“去了金安寺?”
如今,不只是安国公等人在等金安寺那慧明大师,冯裕贤自也在等。
只是,自那年一别,得了本话本子后,他往后常去金安寺,却再不曾见过那高僧。
冯裕贤虽已参透一些事,但显然还有更多的并未参透。他心中也有诸多不解和困惑,更有勃勃野心。若一切真如他所料那般,那么,他也在等着那慧明大师再次出现。再助他一臂之力,促他改变现状,继续去过书里他为自己书写的那种生活。
参透一些事后的冯裕贤,反而比之前更想得开些。因为,他知道该如何改变如今现状了,他知道他此生并非是再如翻身的机会,他还有一个彻底改变命运的机会。
那就是,找到那慧明大师,让一切回到书中。
所以,此番听说叶雅芙找去了金安寺,冯裕贤难免也不镇定起来。他也怕叶氏背后有安国公为靠山,会比他先得到慧明的消息。
这会儿,他也等不及了,立刻吩咐备车。
而叶雅芙,则是并未真赶去金安寺。
方才之所以那样说,不过是故意说给那家丁听的。让那家丁听到,就是故意让冯裕贤知道。
而她的车行至城门外后,便让车夫悄悄赶车到一旁大树下停下。然后,差了车夫去城门口处打探情况。
果然,过不多久,就得到了冯裕贤赶往城外的消息。
一切都在自己意料之内,叶雅芙更是笃定了心中的猜测。
而且,见他如此匆匆模样,想必是很着急的。
若如此的话,她也算是抓到了他软肋。
突然的,叶雅芙有个计谋突然浮于脑海中。
她吩咐车夫赶车,掉头回京,然后往安国公府去。
安国公面前,她自是把方才所发生一切都说给了安国公听。
“舅父,关键之处还是在那个慧明大师身上。我看那冯裕贤似是比我们还要在意那个大师,就在想,那话本子……莫非同慧明大师有什么关系?”若真是这样的话,那一切就解释得通了。
那金安寺的住持胡须花白,看着样子便知是个耄耋老人。而这样的耄耋老人,却唤慧明为师叔祖,可见慧明大师虽看着年轻些,辈分和年纪上,却是比住持高和大的。
一个年过百岁的老者,却修得那样一副容貌,显然不是一般的人。
而这样的人,又是佛家之人。说他有能力做些正常人做不到之事,也是有可能的。
但现在,却是寻不到他人,不免有些着急。
安国公问:“你既来寻我,可是想到了什么主意?”
叶雅芙点头:“那位高僧我有幸曾见过两面,我想,那冯裕贤肯定也是见过的。舅父,不知您可认
识会些易容之术的人?我想找人易容成慧明大师的模样,再让其出现在冯裕贤跟前。“如此,便可套冯裕贤的话,知道些他同那慧明大师间发生的一些事。
第150章 第一百六十章他疯了般,几乎是要使出……
安国公很快明白了叶雅芙的意思,他沉着目光认真盯着面前女子看,一时心中倒也佩服她的智慧。
显然,就眼下境况来说,这是个极不错的法子。
目前寻找不到那慧明大师,那何不创造出一个慧明来呢?
见面前英伟的中年人一脸严肃模样的盯着自己看,叶雅芙忽而笑起来,因不明他此刻心中在想什么,多少也有些忐忑,笑问:“舅父这般看我做什么?难道是我说错了什么话?”
“不!”安国公倒也不吝啬对她的夸赞之词,道,“只是舅父没想到,你竟有这样的应变能力。从前,的确是舅父小瞧你了。”从前虽也知道她手中握着不少生意,但终归只当她是个生意人,难免登不得大雅之堂。
虽说身份上略微有些配不上容秉,但好在她脾气秉性不错,又心性纯良……若能一心一意的同容秉过日子,也是极好不过的。
可这段时日容秉不在家,与她多加接触了后,当更进一步了解了她的为人后,安国公心中对其人自然是又多了一份赏识的。
见是夸自己的,而非是别的,叶雅芙心中松一口气的同时,也谦逊道:“舅父谬赞了,我哪有那样的智慧。”又笑,“我一乡下长大的孩子,自幼又没念过太多书。就算略懂些什么,那也是常年跟在相公身边,耳濡目染的缘故。”
知她是谦虚,安国公倒笑起来:“从前以为你嫁给容秉乃是你的福气,如今倒觉得,容秉能娶到你,乃是他的福气。”
这样夸赞的话是发自内心的,但一旦说得过多,难免显得假且虚浮。
所以,安国公既夸过后,便及时止住,又回归正题,道:“我明白你的意思,这事舅父来办。”
安国公说他来办,那么他必然能办得妥善。所以,叶雅芙也就不再操心,只松口气,然后屈身福一礼说:“多谢舅父,我就先退下了。”
回去后,叶雅芙一边心中轻减许多,一边又暗暗期待起来。
这些日子她什么都不必去做,只需等着安国公那边的结果就好。 。
安国公应承下来的事儿,很快的,就着手差办起来。甚至,都无需他亲自出手,只需把事情交代下去,自有人会去为他妥善办好此事。
三日之后,寻得了合适人选的安国公,又差人来喊了叶雅芙过府一叙。
望着站在面前的人,叶雅芙惊得瞠目结舌。半晌后,才勉强开口,问:“你、你不会真的是慧明大师吧?”
只见眼前代发修行的僧侣竖掌立在胸前,“阿弥陀佛”了一声。
“声音……还得再低沉一些。”叶雅芙纠正,以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那人望了一旁安国公一眼后,又尽力的尝试去变换自己声音。最后,在叶雅芙一再的纠正下,他的声音也近乎是同慧明大师的一样。
叶雅芙也就见过那慧明两面,而且还是两三年之前了。她相信,冯裕贤肯定也没见过慧明几回。
而且,据金安寺的住持所说,那慧明大师早两年前就离开了京都,外出云游去了。所以,原就见得不多、不够了解,口音能模仿成这样,足够在那冯裕贤面前装神弄鬼。
安国公一直差人暗中盯梢冯宅,这日,又见冯裕贤出门往城外去后,那暗中盯梢的探子立刻闪身回安国公府,把消息禀给了安国公知道。安国公知道后,自然让那假冒的慧明大师赶往金安寺去。 。
冯裕贤仍不死心,所以,便隔三岔五的就会往金安寺来。以企图能再遇到那位给他话本子的慧明大师,从而求他老人家再帮自己完成一次心愿。
原以为,这一次会如之前许多次一样,仍是无功而返。却没想到,竟意外的,就又遇上了那位高僧。
“大师?慧明大师?”冯裕贤似不信般,连着确认了两遍。之后,似才反应过来,原自己不是在做梦,而是真遇到了高僧。
所以,冯裕贤立刻冲到他跟前去,又喊了一声:“大师,您可算是回来了。”又说,“今日能见到您,也不枉我这么多日子的苦心寻找。”
“慧明”问:“施主寻我作甚?”
冯裕贤道:“大师给的那本书,我回去看完了。不仅看完了,而且看了很多遍。”
“慧明”眨了下眼睛,果然,同吴夫人所说一样。那本书,乃慧明大师给的这位冯公子。
“慧明”又“阿弥陀佛”了一声,然后不动声色问:“那看完之后,施主有何感悟没有?”
冯裕贤垂着头,做出一副痛苦的表情来,他沉声说:“如今,我才算明白大师为我的一片苦心。我原该有书里所写的那样的美好人生的,可却一步步沦落到如今这一步,我心中十分懊悔。可如今,已然是再回不到过去。今日来,就是求问大师,既然您说那书乃我所写,且我也过了一段书中舒快的日子,那我想是能再回到过去?一切从头开始,重新再来过。”
若是能带着记忆回到多年前的溪水村,回到还是吴家二郎时,他想他一定会趋利避害,重新走出一条不一样的路来。
“慧明”不敢多言,生怕会出了什么岔子来,所以,只能循着他话说自己的:“之前劝过你,你不听。如今却知道后悔了?但这逆天改命之事做起来又谈何容易。我能做一回已然是泄露了天机,往后是要遭天谴的……又岂能再做一回?不可不可,万万不可。”
听他语气,是有法子的,只会如此做后会遭些报应而已……而不是当真连他也束手无策起来。
所以,冯裕贤立刻抓住机会求起来:“大师既已做出一回,想必就有本事再做一回。晚辈求您救救晚辈,晚辈一生之命运,可就完全寄托在大师您身上了。”
“自己的命运不是该掌握在自己手中吗?又怎会寄托在别人身上。”叶雅芙的声音突然响起。然后,她人便悄然的出现在了冯裕贤面前。
冯裕贤刚刚还在想,可莫要叫那叶氏同安国公府的知道这慧明大师的下落。可不巧,果真这贱人就出现在了眼前。
当真是阴魂不散,晦气得很。
望着眼前叶氏那张巧笑倩兮的明媚笑脸,冯裕贤气得浑身颤抖。此刻他脸色铁青,恨不能伸手去撕烂她那张脸。
叶雅芙将他脸上阴郁之色尽收眼底,却浑然不在意,只走到“慧明”身边去。
“原来,那当真是你写的书啊?
我说呢,怎么那书我从一开始就看得极是不爽。“叶雅芙望着冯裕贤,“你方才说你知道错了,也愿意悔改。可你却又口口声声的,让大师再为您改命一次,哪怕知道大师这样做日后会遭天谴,你也浑然不在意。这怎么能说不是自私呢?”
“依我看,你所谓的已经知错,不过是骗大师的幌子罢了。骗他能继续帮你,从而达到你所想要达到的目的。若真知错,就该夹着尾巴缩着脑袋老老实实过好眼下安稳日子,而不是还想着一步登天,可过上万人敬仰的生活。”
自己自私阴暗的心理就这样被无情的拆穿,而且还是当着大师的面,哪怕冯裕贤再能忍,也已然忍不了了。
“叶氏!你为何要一二再再而三的陷害于我!”他咬牙切齿,此刻目眦欲裂的模样十分可怖。
甚至,他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朝叶雅芙逼近:“就非得要逼得我无路可走你才安心?”
面对如此明着可怖的冯裕贤,叶雅芙要说一点都不怕也不是的。毕竟,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而此刻这冯裕贤就是那个光脚的。
但要说有多怕,也没有。
不说一旁还有“慧明”在,暗中也有安国公府的人保护。就她自己,这么多年来苦练吴容秉所教授的暗器之术,万一真遇上什么危险,也是能应付一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