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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娘子打江山_分节阅读_第72节
小说作者:麻辣香橙   小说类别:穿越小说   内容大小:651 KB   上传时间:2025-02-27 18:07:45

  两人起身,杨行扫了一眼堂上瞠目震惊的谢家众人,沉声道:“属下等来迟,大当家受惊了。”

  “无妨。”谢让面色掩不住的疲惫,喟然一叹道,“家门不幸,让两位看笑话了。”

  “公子言重了。”沈士骏躬身道,“今日午后有人来报官,杨统领一听他说的是公子名讳,立刻就将人拿下了,属下等不明所以,担心大当家安危,就立刻赶了过来。”

  谢让一直以谢允之的名字示人,但即便沈士骏不了解,杨行却是知道的,看杨行这般态度,恐怕是谢诚说话不中听把他给气着了。

  没法子,有个过分凶残的寨主作比较,谢让在山寨众人心中就是个文弱不能自保的书生,须得大家小心护着。

  杨行眼角瞥见周元明,阴着脸暗暗瞪了他一眼,你个无用的货,竟让大当家受这等鸟气!周元明还了他一个无辜的眼神。

  这番急转直下的变故,在场谢家众人一片震惊茫然,噤若寒蝉,半晌竟没人敢出声。直到谢宏惊疑不定地问道:“让儿,这……这是怎么回事?”

  “谢让,你究竟是什么人?”谢凤歌一脸惊疑灰败,指着沈士骏质问道,“他们为何要给你行礼?他们,他们真是官府的人?”

  “大堂姐不幸言中了,我是山匪,还是个穷凶极恶的山匪头子。”谢让起身理了下衣袖,冲老王氏和谢宏一揖说道,“让祖母和父亲受惊了,树欲静而风不止,此事因我而起,今日我就越俎代庖,代祖母料理一下家事。”

  他负手而立,沉声道:“杨行,那报官的人呢?”

  “禀大当家,那厮出言无礼,被属下揍了几下,一起带来了。”杨行冲门外喊了一声,“来人,把那小子给我带进来。”

  立刻便有两名士兵挟着被捆成粽子的谢诚进来,鼻青脸肿,嘴也堵上了,押解的士兵手一推脚一踢,谢诚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崔氏尖叫一声,扑了上去。

  “谢让,谢让你丧良心了,他是你大堂兄,谢家的嫡长孙,你怎能打他!”崔氏哭嚎道。

  杨行沧啷一声抽出刀来,指着崔氏骂道:“你这婆子怎么回事,老子刚说完是我打的,你怎么非赖我们大当家打的?”

  崔氏惊恐万状,谢让淡淡叫了一声:“杨行。”

  杨行恨恨地归刀入鞘,却依旧骂道:“你们这些人,欺负我们大当家好性子,大当家那是仁义,你们也不去打听打听,莫说你们这些人,上到朝廷下到匈奴,哪个敢对我们大当家这般不敬!”

  “我,我是他的长辈!”崔氏色厉内荏嚷道。

  杨行嗤声冷笑道:“我呸,什么长辈,老子是山匪,生来就是六亲不认的,我管你长辈不长辈。”

  “杨统领稍安勿躁。”沈士骏躬身道:“公子,这原是公子家事,只是此人跑去县衙谎言诬告,还请公子示下,该如何处置?”

  “他告我什么?”谢让问。

  沈士骏躬身道:“他告公子是青龙寨的山匪,杀人越货,谋财害命。”

  “可查实了?”谢让玩味一笑问道。

  “无稽之谈,玉峰寨众人都能作证,公子当日是上山赎人,青龙寨恶行累累,匪首当日是被寨主反杀。”

  “那该当何罪?”

  沈士骏应对如流道:“《大梁律例》所定,诸告事不实,以其罪罪之,诬告者抵罪反坐。此人既然诬告公子杀人害命,则当以杀人罪论处,按律当斩。公子后来留在玉峰寨,却是朝廷召了安的,堂堂朝廷命官,此人诬告上官,当杖责四十。两罪可并罚。”

  谢诚嘴被堵着,吓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崔氏眼睛一翻,又昏了过去。

  谢让扭头看了看谢凤歌,凛然说道:“谢让虽是个山匪,却自问从不曾劫掠扰民,不曾为非作歹,从未行过不义之事,便是对于谢家,我谢让也仁至义尽,自觉问心无愧。谢诚告我,始作俑者却是大堂姐,大堂姐身为长姐,有情有义,可要替他担下这罪责?”

  作者有话要说:

  注:文中“诸告事不实,以其罪罪之。”出自《北魏律》;“诬告者抵罪反坐”出自《大元通制.诉讼》。

第78章 就此别过

  “大堂姐身为长姐,有情有义,可要替他担下这罪责?”

  谢凤歌原本脸色灰败地往角落里缩,闻言顿时像被人掐住了脖子,惊惶地连连摇头:“是谢诚去报的官,不关我事,是谢诚诬告你的。”

  谢诚嘴被堵着呜呜挣扎,瞪着谢凤歌的眼睛里都能喷火。

  押解的兵士取下谢诚口中的破布,谢诚破口大骂道:“谢凤歌,明明是你叫我去报官的,你敢不敢赌咒?明明是你记恨山寨的事情,你恨死了谢让,一直说要报仇,要让他不得好死,是不是!要是你撒谎,你肠穿肚烂不得好死,你敢不敢赌咒发誓?”

  “胡说,你胡说八道!”谢凤歌扑过去抱着老王氏的腿哭求,“祖母,祖母您救我!我知道错了,我也没想怎样,我只是想吓吓他们。”

  老王氏因为谢让的身份还在震惊之中,也没个反应,谢凤歌又扑到另一边,一把抱住谢宏的腿哭道:“二叔,二叔您救救我,看在我爹的份上,二叔,我知道错了,我真的不敢了。”

  谢宏愣怔纠结,也不知该作何反应。

  “让哥儿,让哥儿你饶了我吧,看在一家子骨肉的份上,饶了我吧。”谢凤歌见没人给她说话,哭得撕心裂肺,连声哀求。

  所以谢凤歌哪里是癫狂,谢凤歌当真是个十分聪明的人。谢让心中疲惫,坐回椅子上说道:“祖母,大伯母,他们终究是我的堂哥堂姐,他们二人合谋本该是同罪,看在祖母的份上我就网开一面,要不大伯母选一个吧。”

  崔氏一愣,哪里肯选,连声哀求不能打。杨行喝道:“那就别选了,二人同罪,一起砍了就是。”

  “凤歌,我选凤歌!”崔氏立刻指着谢凤歌说道,“她身为长姐,都是她的错,诚儿是被她指使的。”

  谢诚松了一口气,谢凤歌大约也知道自己在崔氏心里远比不上谢诚,绝望地呵呵冷笑,又骂崔氏狠心绝情。

  “沈县令,既然是告到你陵阳县衙的,你来处置吧。”谢让道。

  “是。”沈士骏拱手一礼,转向堂前说道,“来人,把谢凤歌押下去,先杖责四十。”

  杨行狠得牙痒痒,就等着这句话了,一挥手,立刻就有兵士进来把谢凤歌拖了出去,谢凤歌尖声叫喊,随即就没了声音,兵士们熟练地堵了嘴。

  “不要,不能打呀。老太太,老太太你素来最疼凤歌,你快帮着求求情吧。”崔氏哭嚎,扑到老王氏跟前哭求,又去求谢宏,“他二叔,你倒是说句话呀,你还真看着他打死凤歌呀,你好歹念着一家子骨肉,她可是你嫡亲的侄女啊!”

  谢宏起初气愤,这会儿又开始纠结不忍,觑着谢让的脸色终究说道:“大嫂,你们大房这回太过分了,你们这是想要让儿的命,你们怎不念着骨肉情分!”

  杨行有心撒气,故意让手下就把人押在主院外头打,还吩咐手下打得响亮点,一时间厅中众人就听着噼噼啪啪打板子的声音了。崔氏也不敢出去看,就抱着谢诚哭。

  老王氏眼巴巴望着外头说道:“让哥儿,你还真的打呀,她好歹是你堂姐,四十板子打完,不死也得残了……”说着暗暗地用手推谢宏。

  “让儿,你看……”谢宏期期艾艾道,“惩戒一下是要的,可万一真打死打残了……”

  “父亲,沈知县依的是国法。”谢让道。

  谢宏嚅嚅不吭声了。谢让说道:“祖母和父亲可曾想过,四房嫡亲兄弟,同气连枝,为何只有大房弄成这个样子,谢家教子,处处以嫡长为先,养的他们唯我独尊,将旁人都视如草芥,才有了今日种种。祖母还要纵容到哪一日呢。”

  依着老王氏往日的脾气张嘴就该骂了,子孙怎可指责她呢,可杨行摁着刀就在那边虎视眈眈,她又不敢。

  一直等到兵士进来禀报行刑完毕,沈士骏问了一句:“怎样了?”

  “昏了。”那兵士道。

  沈士骏看了看谢让,谢让一叹说道:“沈大人,我帮她说个情,可否先留她在家中养伤,大堂姐想要我的命,我却不能忍心看她死在牢里。”

  “公子仁义,公子是被诬告的苦主,做得这个主。”沈士骏便吩咐道,“谢凤歌留下养伤,先将谢诚押回陵阳,打入大牢。”

  “哎,不是说选凤歌了吗?”崔氏急忙叫道,“让哥儿,你说话算话,已经把凤歌打完了,怎的还要抓诚儿呢!”

  谢让示意沈士骏,沈士骏一板一眼陈述道:“谢凤歌领的是提告上官的杖刑,诬告反坐的罪责却还没处置,他二人合谋诬告谢公子杀人害命,按律反坐,当判斩刑,这却是重罪,须得上报刑部核准才能判决,自然是先收监等候审理。谢凤歌居家养伤乃是苦主原宥、法外开恩,等养好了伤一样要捉拿归案的。”

  众人服了,这沈知县竟然是个熟读律法的人才。

  崔氏眼睁睁看着谢诚被押走,叫人抬了谢凤歌回房,她还得先伺候谢凤歌养伤。想想也知道母女两个经过这一遭,往后能怎么相处。

  “询儿,你去看看,堂祖父怕是已经来了,放他进来。”谢让道。

  谢询赶紧跑了出去,果然不多会儿,便带着谢仲进来。

  谢仲被拦在外头,只瞧见官兵围了谢家大宅,也不知发生了何事,满脸惊惶担忧。等到谢询带他进来,一路上简略听谢询一说,谢仲不禁痛心疾首。

  “堂祖父。”谢让行了礼请谢仲上座,说道,“堂祖父受惊了。今日把堂祖父请进来,实在是家中诸事令人束手无策,孙儿也是百般无奈了。”

  谢仲虽说身在乡野,好歹也知道如今这陵州是玉峰寨的地盘,只是万万没想到,他这侄孙竟然就是玉峰寨的首领。想起前事种种,小夫妻无辜被牵连逼上了玉峰岭,谢仲不禁又唏嘘不已。

  谢仲叹气道:“便是你祖父在时,我也劝过他的,十指连心,纵然重视嫡长却也要一碗水端平。你祖父过世后,这家中如何,大嫂也亲眼看到了,如今我的意思,你们四房走到这一步,赶紧分家另过吧,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分家?”老王氏一惊,骂道,“我还没死呢!谁家父母在就要分家的,不行。”

  谢仲道:“大嫂别拦着了,这点主族里还能做。说句难听的,长辈失德,你这四房早就心散了,分了家大嫂还有人奉养,不分家,大嫂非得要把这一门子孙都作践完了才肯罢休?”

  “你们兄弟三个说说呢?”谢仲问道。

  谢宏迟疑纠结,谢寄却连忙说道:“分,分了好。”

  谢宸觑着范氏道:“我们听叔父的,我们本来也没在一起,从不曾从家里拿过半点钱粮。”

  “那就分了吧。明日是中秋总归不好,后日我就召集族老,来给你们分家。”谢仲道。

  谢让道:“堂祖父,趁着您在这儿我就再多嘴一句。分了家,四房各过各的,那便不能再靠着族里,各房自己有法子就自己营生,过去不下去了,堂祖父可拨给他们几亩田地。谢氏比许多贫苦人家已经好太多了,族中还有族田,只要拿得动锄头,总归也不会饿死。若是连锄头都不肯拿,那只能说人各有命。”

  谢仲点头赞许,说道:“就这么定了,不愿意的就算了,愿意种田的就跟我说,看他房里有多少人口,一口人我分给他两亩田地。但这地是族里的,自己不好好种族里一样要收回来。”

  处理完这些事,谢仲迟疑问道:“让哥儿,自家院里就算了,至于外头,你看……”

  谢让忙笑道:“堂祖父考虑周到,总归谢氏一族还要名声,至于外头,只说谢诚与人纠纷诉讼,这些官兵是来拿他的就好,旁的不必细说。这般乱世,孙儿也是被推在风口浪尖上,群狼环伺,总不能日日派人守着白石镇,我也担心谢氏一族的安危。”

  “你说得对,你如今是咱陵州地界的当家人,干系重大,万一被人钻了空子,抓了谢氏一族要挟你。”

  谢仲说着转向其他人说道:“我这么讲,你们可能明白?让哥儿手里有兵是不怕,可咱们谢氏一族就在这白石镇上,你们哪个自己张扬出去,叫人知道玉峰寨首领是咱谢家人,那就是自寻死路。”

  “正是。”谢让道,“玉峰寨断不可能为了哪一个人,就让整个山寨去给他卖命。”

  “你且放心,我会看着他们的。”谢仲疲惫叹道,“回头我就叫他们把民团操练起来,让哥儿身系整个陵州的安危,他们帮不上忙就罢了,总归不能拖你后腿。”

  “多谢堂祖父。”谢让郑重一礼。

  谢让心中感触,谢仲这般通透睿智的老人,追究起来,何尝不是嫡长宗法的受害者,当日谢家贫寒,祖父谢信是嫡长子,举全家之力供他读书科举,谢仲作为胞弟,便只能留在家中种田出力。

  也包括谢让他自己,包括他那位早夭的兄长,以及谢询他们,还不都受过这嫡长宗法的害。

  送走谢仲,谢让便吩咐沈士骏和杨行他们先撤了,杨行却不肯,叫沈士骏带着两百骑兵只管回去,他硬要留下来保护谢让,似乎他们大当家受了莫大的委屈。

  谢让失笑无奈,只好随他。

  周元明道:“你也太把我看扁了,我在这里,还能让表哥吃了亏?”

  杨行脖子一梗说道:“就因为你们是亲戚,那些人才敢放肆。老子从小孤儿长大,最烦那些子亲戚了,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一番折腾,暮色已经昏黑,这中秋节是半点过节的气氛也没有了。谢让只好决定再留一晚。

  凤宁住在她原先的屋里,谢让以前的屋子已经被谢宏住了,杨姨娘也带着谢燕真搬了这边院里。谢让索性收拾了隔壁的空屋,跟周元明和杨行凑合一夜。

  晚饭后谢宏留住谢让,期期艾艾吞吞吐吐,谢让不用猜都知道他想说什么,于是直截了当道:“父亲,你若是想给谢诚说情,那就不必了,我原也没打算杀他,我这苦主不追究,他倒是可以留一条命,但是我却不可能放了他,谢凤歌也一样。”

  “那,那就好,那就好。”谢宏迟疑道,“让儿,他们是错了,你该打该罚都行,可总归血脉相连,杀头……也太过了。”

  血脉相连……谢让自嘲一笑:“但是请父亲也告诉那些人,若还有人不能安分,非要犯我的忌讳,人,我是随时可以杀的。”

  他语气中尽是森然,周身霸气天成,谢宏目光十分复杂,似乎第一天才认识他这个儿子。

  “就这样吧,父亲,我累了先去睡了。”谢让恭谨地行礼告退,临出门想起来,又转头道,“对了,父亲,谢询明日我带走了。”

  谢宏愣了愣,连忙答应着,谢让却已经走远了。

  囫囵睡了一夜,第二日一早,依着晨醒昏定的规矩,谢宏寅时就起床了,又叫谢询来喊谢让,问他去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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