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妃也跟着附和道:“是啊,而且皇上这么说是让姐姐放心用这杯子。但是咱们要是不小心摔坏了杯子,皇上就未必那么好说话了。”
言下之意,皇帝让郭珍珠随便用,摔了也无妨,但是别人摔了就可能计较了。
郭珍珠心想皇帝应该不会那么小气吧?
不过看宜妃和僖嫔战战兢兢的样子,郭珍珠也不好继续勉强她们,只得让林嬷嬷另外换了别的白瓷杯来。
这下两人才放松多了,终于端着杯子仔细品茶。
等成贵人的月子结束后,她立刻亲自到永寿宫来跟郭珍珠道谢:“之前我坐月子不好出来,当时多得顺妃娘娘让于嬷嬷来帮忙,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
她恭敬跪下行了个大礼,双眼通红,显然对郭珍珠十分感激。
成贵人之前生孩子的时候只觉得于嬷嬷看着面生,等缓过来后,才得知于嬷嬷是郭珍珠的人,特意过来帮忙的。
两人压根没什么交情,甚至都没怎么说过话。但是郭珍珠还愿意让于嬷嬷过来冒险救自己,这可是要承担风险的。
这么大的风险之下,郭珍珠还愿意出手,成贵人自然不会忘记这份恩德。
郭珍珠让玲珑扶着成贵人起来,无奈说道:“你身子骨才刚好,地上凉,赶紧起来坐下吧。”
如今天儿越发热了,地龙也就关掉了,成贵人之前难产伤了底子,月子都比别人多坐了十天。
郭珍珠看着成贵人脸色发白,知道她不好好行礼,亲自开口感谢,只怕心里过意不去,才没拦着。
如今成贵人把话都说完了,就没必要还跪着,郭珍珠就赶紧让人扶着她起来坐下了。
“成贵人这脸色还不大好,御医怎么说?”
郭珍珠关心了一句,成贵人连忙诚惶诚恐道:“娘娘放心,御医只说我之前难产伤了底子,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就能慢慢好起来了。”
她又提起七阿哥,目光都柔软了许多:“七阿哥能吃能睡,也不爱哭,很是乖巧。御医检查后,说七阿哥除了腿脚之外,身子骨还算壮实。我也不求别的,只求七阿哥平安长大就足够了。”
七阿哥险些无法出生,能大难不死,成贵人心里已经感觉很庆幸了,再多的就不奢求了。
成贵人说完,又递出一个锦盒。
郭珍珠一怔,只觉得宫里人送东西都是人手一个锦盒,压根猜不出里头是什么东西。
成贵人也没有绕弯子,只说道:“娘娘出手只是举手之劳,我却不能只嘴上感谢。虽说家里只有一点薄产,给娘娘的谢礼也不能少。”
“这是家里的酒庄,虽说在京郊,却也不算远,地方也不算特别大。想着娘娘不缺什么,家里唯独这酒庄还能入眼。”
郭珍珠满脸惊讶,成贵人一出手就是一个京郊的酒庄,可见她的家世也不一般。
看来后宫嫔妃一个个看着不显眼,却都不是一般人。
郭珍珠摇头道:“这谢礼也太贵重了一点,你都说我帮忙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并没打算收下厚礼。”
成贵人听后只低头说道:“宫里都知道于嬷嬷的本事,以后怕是不少人会求到娘娘这里。要是我不表示一番,往后什么人都来求,倒是叫娘娘烦扰。”
郭珍珠立刻明白成贵人的意思,这是担心其他人得知于嬷嬷擅长药理,尤其熟悉各种偏方。
有些连御医都棘手的病症,指不定于嬷嬷有厉害的偏方能救命。
如果郭珍珠不收下成贵人的谢礼,回头那些人想来白嫖,只想索要,却没打算付出,甚至心里没多少感激,岂不是让郭珍珠烦不胜烦?
只是她出手救过成贵人一次,别人就觉得郭珍珠也该帮忙救其他人才是。
成贵人出手阔绰,却也暗地里告知其他人,想要郭珍珠出手帮忙,就得准备差不多的谢礼才行。
如果什么都不想付出,就想上门来找郭珍珠帮忙,也得掂量一二才是。
郭珍珠没料到,成贵人连这一点都替她着想过了,才会斟酌着送来这个谢礼。
成贵人送的一座酒庄确实是厚礼,却也没到别人付不起的地步。
可以说是刚刚好,不至于太低,又不至于太高又够不着。
给的太高,一般人根本够不着,给不出谢礼,只怕就不敢来了。
传出去,怕是会让人觉得郭珍珠救人是为了这些贵重的谢礼,反倒名声有碍。
索性成贵人起个好头,后边就不会有人随意来打扰郭珍珠了。
郭珍珠不由感叹,是不是后宫嫔妃一个个都是七巧玲珑心?
“你既然这么说,我不收下就实在太辜负你这番好意了。”
成贵人见郭珍珠让林嬷嬷接过锦盒,这才露出笑容来:“我能做的事不多,坐月子的时候我反复琢磨后,也只有这件事我能做了。”
她没打扰郭珍珠太久,送了谢礼就要起身告辞,郭珍珠忍不住开口道:“要是荣妃以后为难你,你可以来找我。”
听见这话,成贵人脚步一顿,回头笑着说道:“娘娘放心,荣妃娘娘如今哪里会为难我,都快恨不得把我供起来了。”
郭珍珠一听顿时乐了,也是她操心过头。
如今荣妃被皇帝罚过,成贵人所有开支都有荣妃来付,可不就要做得妥妥帖帖,免得叫皇帝更加不高兴了吗?
成贵人要是过得不舒坦,身子骨没好起来,荣妃负责的这份药钱不就要增加了?
送走成贵人后,郭珍珠随口跟林嬷嬷感慨道:“成贵人经了事后,看着比之前要坚强得多了,想来她能护着七阿哥好好长大。”
或许这就是母亲吧,为了孩子能变强,还强得可怕。
成贵人给顺妃送谢礼的事,没多久就传遍了皇宫。
僖嫔得知后也感叹道:“成贵人真聪明,这一手不知道给你省下多少事。”
郭珍珠赞同地点头道:“成贵人想得比我周全,也难为她了。”
宜嫔点头道:“也算成贵人用心,对姐姐心里头感激,自然努力琢磨法子来感谢姐姐。”
成贵人有的不多,所以才要仔细琢磨,给郭珍珠送她需要的又难得的东西。
僖嫔得知成贵人送了酒庄不免好奇,郭珍珠让林嬷嬷把地契送了来,她一看就诧异道:“这是个百年酒庄,成贵人倒是大方,说送就送了。酒庄不算小,位置也不错,不知道多少人要羡慕你得了。”
宜嫔听后纳闷道:“我怎么记得成贵人的阿玛只是个小小的司库?”
司库只是刑部一个七品的小官,管理赃物、罚款等事,并没有太大的权力。
他这么个小官,俸禄应该没多少,怎的手头还有个百年酒庄,祖产吗?
僖嫔倒是知道一点,说道:“听说成贵人祖上在锦州击败过叛将,又在山海关击溃过流贼,先被封为骑都尉,后被封为二等轻车都尉。”
骑都尉和轻车都尉都不是实职,而是爵位,后代是能继承的。
“就连大阿哥当初也是养在姓戴佳氏的大臣家里,虽说不是成贵人这一支,却足见皇上对戴佳氏一族相当重视。”
要不是僖嫔提起,郭珍珠还不知道成贵人的家世这么不一般。
说到这里,僖嫔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如果成贵人能顺利生下七阿哥,七阿哥也好好的,没有先天残疾,那么她说不准就能更进一步,成为一宫之主,而并非还是一个小小的贵人。
可惜没什么如果,成贵人如今瞧着是看开了,也想通了,只打算好好抚养七阿哥长大成人,其他就别无所求了。
僖嫔转念一想,其他人可能觉得成贵人可怜又遗憾,但是成贵人何尝不幸运,好歹拥有了七阿哥这个孩子。
后宫嫔妃不知道多少人,连这样的遗憾都很难得。
僖嫔想到自己,可能一辈子都无法拥有自己的孩子,心里不是不失落,但是很快就放下了。
有些事不是她能决定的,倒不如顺其自然,放过自己。
郭珍珠没看出僖嫔的纷杂心思,只低头看着地契说道:“这酒庄在我手里也没什么用,难不成我还让人去卖酒吗?”
僖嫔听后摇头道:“哪里需要你派人去卖,这酒庄原本就有掌柜在,每月估计会给你送账本和红利。”
成贵人哪里是送酒庄,分明送的是钱啊!
“要是你不喜欢酒庄,转头卖出去也行,多的是人出高价接手。不过我听说这酒庄经营百年,酒水虽然不差,但是其他酒庄多了起来,它这买卖就不如以前了。”
郭珍珠倒是听懂了,这酒庄也不是经营不下去。就是竞争对手多了,市场就这么大。客户被其他酒庄瓜分了一部分,当然不如以前没多少酒庄,几乎垄断的时候卖得那么好了。
她对这酒庄不熟悉,僖嫔也只知道一点皮毛,具体就不清楚了。
她们又不能随意出宫,郭珍珠索性等皇帝过来的时候,问起此事来。
皇帝
沉吟片刻后就道:“这酒庄朕有印象,擅长做白酒和黄酒。十年前老掌柜去世后,他儿子接手了酒庄。因为经营不善,酒庄大不如前,却还能做。最近两年,酒庄似是想做葡萄酒,却因为以前的酒方失传居多,一直没能做出来。”
说是经营不善,皇帝还记得酒庄每年的税收交了多少,就能推断酒庄一年大概的收入。
郭珍珠听着酒庄的收入大概每年十万两后,忍不住沉默下来:这么多钱,皇帝你说人家经营不善?
不过酒庄这么多收入都叫经营不善,以前老掌柜还在的时候,这酒庄得多厉害?
第77章
皇帝见郭珍珠对酒庄挺感兴趣,就笑笑道:“你要喜欢就收着,回头让掌柜做什么都行。要是酒庄经营不下去,朕另外给你弄个新酒庄就是了。”
言下之意,这酒庄就是郭珍珠名下的买卖,皇帝不打算插手,更不会分利了。
他甚至还担心酒庄经营不善要倒闭,郭珍珠会不高兴,还打算另外买新的酒庄送给她。
郭珍珠听得一笑,皇帝这么大方啊,那谁能拒绝啊?
“皇上这么说,我可就能胡来了。只是不知道这酒庄是怎么一回事,新掌柜怎的忽然去弄那个葡萄酒的?原本的酒水不好卖了吗?”
皇帝对此却不大了解,能知道这个酒庄,也是因为这酒庄在京郊很久的老字号了。
他看了门口的李德全一眼,没想到李德全也是个百事通,竟然知道怎么一回事,上前说道:“娘娘有所不知,这酒庄的老掌柜去世后,是由长子继承。只是长子身子骨不好,常年病着,就不怎么能管事,交给底下人来办。”
郭珍珠立刻能想到后边,看来这长子放手了,底下人借此牟利,把酒庄给掏空了。
果不其然,李德全接着说道:“底下人没了约束,一个个起了心思。有把酒水多渗水卖的,也有换了更差的材料,中间的差价就放进自个口袋的。也有做假账的,把自己亲戚弄进酒庄里来的。”
反正什么乱七八糟都有,把酒庄弄得乌烟瘴气的,尤其一些老客人收到的酒水质量大不如前,自然不乐意再买了。
这么一来,酒庄的买卖就一落千丈,长子察觉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这新掌柜只好把犯事的管事都赶出去了,可惜酒庄的名声已经彻底坏了。都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不少商人和店家都知道了,酒庄的买卖就一年不如一年。只能往更远的地方卖,运输方面的费用高,利润就更薄了。”
“原本的酒水不好卖了,新掌柜从家中找出残缺的葡萄酒方子想试一试,只是一直没能试出来。”
郭珍珠心里感慨,酒庄的名声是百年来一点点累积的,但是要毁掉却太容易了,短短两年内就毁成这样。
也不知道成贵人清不清楚此事,不过她人在宫里,估计并不了解宫外的事,不然也不会把这酒庄送给她了。
皇帝听着就嫌弃道:“这酒庄看着就不怎么样,那拿着也没什么用,瞧着卖又卖不出去,哪怕卖也卖不上价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