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声道:“皎皎,你生气了吗?”
他继续,“生气我做出了这样的事。”
温之皎笑出声来了,“不啊,我觉得特别好玩。”
江临琛怔住,眼睛颤动了下,缓慢睁开眼,“什么?”
“我说,我上摩天轮的时候,还以为你没想耍坏呢,心里可烦了。”她语气中有些担忧,脸上也有些好奇,“你不会死在里面吧?感觉你脑子变笨了。”
江临琛没说话,眼镜的雾气让他只能看到一片片色块,而她的身影则在色块中晃动。他像中了梦魇似的,变成了她口中脑子笨笨的人,重复道:“你从那时候,就察觉到了?”
温之皎喉咙里溢出了一声“哈”,是欢快的,有些尖锐的笑声。她立刻觉得那笑有点难听,清清嗓子,道:“对啊,月亮发毛的时候偶尔会下雨,当然,重点是我对天气很敏感。”
雷雨天,她偶尔会应激,江远丞则必然会腿疼,他腿疼就容易发疯。这导致她对天气很敏感,不看天气预报也大概能判断雨天,不过一般只要醒来,江远丞脸色很难看,她就知道快下雨了。
江临琛喉结滑动了下,“那时候,是……是在试探,你早就知道……”
他用的陈述句,她没有反驳。
到底多早呢?晚上的时候,来接她的时候,或者是一开始?
江临琛除了笑,居然没有其他的表情。
原来,不是他带她回来玩,而是她陪他玩了一天。
江临琛恍惚中想起来了心理医生的话,而她却像读到他的记忆似的,发问道:“为什么你会这么……不小心?”
她像好奇宝宝似的,敲了敲玻璃门,示意他重视这个问题。
江临琛的嘴唇十分干涩,心率极高,额头是涔涔的汗水。他眼镜的雾气散去了,一阵风——风?他疲惫地望过去,望见玻璃门被拉开了缝隙。
温之皎站在门外,一阵风吹了进来,也吹过她的发丝。她的肌肤被霓虹灯光浸染,唇上与眼中都是黯淡的光,玻璃亭内的玫瑰散发着过分浓郁的芬芳,熏得他像是万千枝条都要将他缠绕起来。
她的唇张开,露出了细密洁白的牙,“为什么没有防备心呢?”
她说话总有些词不达意。
但他却听懂了,她在说,他竟然毫不设防。
真是奇妙的感觉。
江临琛笑起来,有些吃力地道:“是、今天玩得开心,还是、是现在?”
温之皎怔住,笑起来,“现在。”
他的心脏跳到喉咙,眼前一阵阵黑,额头的汗一路流到下颌。可他还是想笑,笑自己的傲慢。在她以往周游在陆京择与江远丞之间,陆京择被甩还旧情不忘,江远丞又是瘸了一条腿又是昏迷,谢观鹤被她破戒,她仍全身而退的那些事里,他没有察觉到不对吗?
他察觉到了,但他从不觉得她危险。
如今,他的恐惧症几乎要将他吞噬,身体将近休克。
现在他知道了,她远比他想象的危险,也更具教人沉沦的毁灭性。
江临琛心满意足地微笑起来,虚弱至极,“那、那很好,不算……白……”
他话没能说完,便已虚脱,话音断断续续,闭上了眼昏迷过去。
温之皎愣住,脑子一片空白。
哎呀,闯祸了!
她连忙走到江临琛身边,用力拍他脸,“喂!你别出事啊!你那么重我——”
温之皎话音被冰冷的力道打断,她发觉江临琛用力将自己拽入怀里,让她不得不坐在他身上。他的呼吸入湍急的河流,急促而亢奋,仰着头如同追逐水流的鱼一般去吻她。他的手用力按着她的脑袋,咬着她的唇,又含着笑,眼镜歪歪扭扭地滑落,湿润的黑发黏连在他苍白的脸上。
“教我警惕,怎么自己忘了?”
他眼神幽暗,无知觉地笑。
她瞪大眼,推着他,可他却用着仰视的角度却索求她的垂怜似的,脖颈上黏连着细碎的黑发。他从她的下颌吻到唇,含糊混乱的话音响起,“皎皎,皎皎,皎皎……让我……让我亲一下、皎皎……好聪明啊,皎皎……怎么会这么狡猾呢?”
没了眼镜地遮挡,温之皎这才发觉,江临琛的眼睛跟车灯似的,迸发着某种光彩。那种光彩中混合着些狂热,连带着他那张斯文俊美的脸,都显出了些愉快。
温之皎被吓到了。
救命,怎么感觉像发疯了啊?!
她连忙要挣脱,可江临琛却按着她的腰,跟狗一样把她亲着挤着。
温之皎崩溃了,狂扯他头发,想把他的脑袋撕开。可他的呼吸却愈发重,嗓音已沙哑了似的,絮叨起来,“你总想惹我生气,我看得出来,你在渴望让我哦不,我们失控来满足你。为什么皎皎?为什么这么坏呢?所以我不会生气,无论怎么样都不会生气,不能让你如愿……但我忍、忍不住。”
他的唇轻轻啃咬着她的脸,又吃她的唇,脸上有了淡淡的绯红,身上被汗水与雨水全部浸湿。他喉咙里溢出了笑声,一个劲儿地跟她说话,“为什么对你坏的人你都这么好,对我就不给点好脸色,太、太不公平了。好难受,真的好难受,我到底比他们差哪里了?我、我——我不可能不是最优秀的——皎皎,看看我啊,回回我信息——”
救命,不要、不要说那么多话!
她开始头晕了!
温之皎被他的吻和话语攻击着,大脑疯狂转动,却怎么也转不起来。她疯狂打他的脸,拽他头发,可他似乎真的受刺激狠了,宛若之前家宴不小心中了药一般,说着颠三倒四絮絮叨叨的话。恐怖的是,他自己毫无察觉。
被她打脸,他也不觉得疼,一个劲儿从她头发丝亲到脸,连她打他的手,他都握住细细亲起来。
温之皎咬他肩膀,他立刻抱住她,让她咬得更深,唇贴着她的耳朵继续亲继续絮叨。
温之皎:“……”
师傅别念了头好疼!
亲就亲了,别念了!
在温之皎控制不住崩溃,狠狠抄起一旁的玫瑰狠狠抽了几下江临琛脑袋时,他终于清醒了些。他疑惑看着她,眼睛澄澈了些,五官蹙着。
江临琛像是有些恍惚,“我……你……”
他话没说完,脑袋一歪,狼狈地倒下了。温之皎坐在他身上,也差点被他带得踉跄几步。这会儿,她崩溃地抱住脑袋。
这都什么事儿啊!
还好今天不是她生日!
温之皎挣扎着从头身上起来,用脚狠狠踹江临琛,可下一秒,他喉咙里溢出些呻吟,像是要醒来。她立刻顿下身,一把摁住他的眼睛,“别醒,别醒,别醒……”
她摁了几分钟,又扶着脑袋,觉得好想哭。
几分钟过后,他没动静。
温之皎小心翼翼起身,蹲着身子倒退,拿出手机拨打急救电话。
当急救车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急救车红灯闪烁得停在乐园门口时,薛灼灯和一众操控乐园的工人们才察觉到不对。几个工人站在远处,讲起了八卦。
“这都救护车了,年轻人就是干柴烈火啊。”
“是啊,这么激烈哇?”
薛灼灯听着,很有些困惑,又拿出笔记本看。
嗯,所以是求婚成功了吗?
那为什么,任务没有更新呢?
他的任务没有更新。
但温之皎的任务更新了。
她心如死灰地坐在救护车上时,听见触发的一条提示。
[恭喜您触发并完成了隐藏支线剧情【拿到江临琛把柄】]
[【拿到江临琛把柄】:有些把柄像口口,拿了烫手,不拿又拿捏不住。]
[任务奖励:请回江远丞病房,与系统交流领取。]
温之皎:“……”
啊啊啊这个口口是什么!
她为什么联想到了!
第98章
冰冷的消毒药水充斥进鼻孔的时候, 叫人忍不住喉咙哽几下,连带着浑身的肌肉都绷住抗拒着这味道。
江临琛醒来的时候,先感觉到喉咙里传来阵阵的刺痛, 他缓慢睁开眼,视线十分模糊。下意识的,他四处摸索了下眼镜, 可一动作, 头上、脸上、胳膊、腰背都传来痛感,仿佛人都要散架了似的。
他痛吟了几声, 又听见一道“嘎吱”声。
窗帘被风吹动,夕阳的余晖照得室内也是暖融融的黄。
江临琛的四处看了眼, 发现自己似乎在病房里, 病房虽是单人的,但十分狭小。
他找到眼镜戴上,又发觉自己胳膊上还在输液, 有人从病房阳台进来, 也带进来午后的余晖。
……这是中午了吗?
江临琛望着地上的光,几分钟,大脑终于复苏了似的,记忆陆陆续续涌进脑中。他望了眼输液瓶, 判断出来应该快输完了,于是他拔下针,走向洗手间。手上的针孔冒出了星点红,那红随着他的走动也攀着他手背的脉络而去,从指缝中流下。
他走到洗手间,洗了把脸,又开始端详自己的脸:额头贴着纱布, 下颌处几道抓伤一路蔓延到脖颈,手臂上包着绷带……除却可以看见的,他也感觉到被衣服遮蔽的地方兴许也是有伤口的。
江临琛打开水龙头,绕开伤口洗了把脸,他又深呼吸两分钟,手摸自己的口袋。但摸了半分钟,除了皮夹和手机,什么也没有摸到。
这个时候,他才想起来,他戒烟有一阵子了。
即便原本就极少抽,但她既然说了不喜欢那个味道,他就直接戒了。
这里应该是小乐园附近的小医院,环境并不十分好,洗手间十分逼仄,他站在里面时,都觉得空气不大顺畅,叫人有些呼吸困难。
江临琛又洗了把脸,手撑着台盆,血液几乎要冲上额头,叫他耳边都有着尖锐的鸣叫。他全然想起昨晚的经历,也大概知道自己出于何种原因在这里了,所以这一切变得尤为不可接受。
他凝视着台盆里的水打着旋儿落下,出神了不知道多长时间,手机震动声响起。他拿出手机,便看见温之皎的消息。
[心力皎瘁:你人呢?]
[心力皎瘁:我刚从家里给你打包了份饭]
[心力皎瘁:你不吃的话,我就放包里,等下午再给你吃]
江临琛看了几分钟,终于收起手机,拉开洗手间的门出去了。一出去,便望见温之皎已经坐在了床边,她翘着腿,十指在手机上纷飞。隔得不近,他却感觉能听到她打字时,指甲敲响屏幕的噼啪声。
他一面思考着,一面走过去,坐在了床边。
她抬眼看他,拖着椅子往后挪,那眼里带着上上下下的审视和警惕,甚至还有点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