咨询师道:“什么?”
江临琛站起身来,脸上没有笑意,冷冷地看着她,“她,失,踪,了。你告诉我,她怎么可能好过?她连上班几个小时,都会绝望难过,你让我怎么放心?万一飞机出事呢?万一她碰到危险呢?万一有居心不良的人呢?”
他的语气仍然是理智冷静的,可他的行为却出卖了他。因为他这会儿快步绕开了办公桌,开始到处检查那些仪器,又弯腰拿起一个本子写一些推算公式了。
咨询师:“……”
她呼吸不过来了。
谁上班都会绝望难过的。
在他专心致志了十分钟后,价值五千的一个小时结束了。
咨询师叹了口气,收拾东西离开。在离开前,她听到他的话音:“我上一次通过江家看心理医生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我很好奇你从哪位医生手里接手的有关于我的资料?我很怀疑你们获知病人情况的手续并不规范。”
咨询师转头,发现江临琛还在低头算公式。
她道:“这点您可以放心,是你们家族的病历有专门建档,仅此而已。”
江临琛没说话。
咨询师离开了。
“咔嚓——”
门轻轻合上。
江临琛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垂着眼思索了几秒。最后他打了个电话。
不多时,电话接通。
他道:“麻烦转告陆京择,我是江临琛,有事相商。”
助理闻言愣了下,还没多问,可那头的电话已经挂掉。
他一时间有些莫名,却还是出了办公室想要询问其他助理。
刚走出门,便望见走廊尽头,正好是陆京择。
窗外阳光正好,陆京择一边和身旁的人说话,一手挽着制服外套,落在他身上,愈发显得他容貌俊美,长身玉立。
助理赶忙走过去,示意道:“陆先生,刚刚有位自称江临琛的先生说有事找您,我不太确定他是不是江先生本人。”
陆京择闻言,很轻地笑了下,“应该是他。”
这才多大会儿啊,就坐不住了。
陆京择一路走过长廊,回到办公室,心情颇好的将外套扔到衣挂上。他坐到办公桌前,拉开抽屉,拿出了一个锦盒。
一挑开,便望见整整齐齐收好的一沓蜡笔画。
青山绿水,白云连绵。
她估计玩得开心着呢。
陆京择看了不少遍了,但每次翻开,还是觉得好笑。怎么这么多年了,画技还和在中学时在课本上画得一样啊,丑得可爱。
助理走到办公桌前,问道:“那陆先生,我这边致电回去,约哪个时间联系他?”
陆京择手一动,将那一小沓画收进盒子里,放到抽屉里,“不用理他,让他急。”
他顿了下,又道:“明天下午的航线安排好没有?”
“已经审批下来了。”助理拿出了随身的笔记本看了眼,又道:“但那条航线,似乎还有其他人申请,不知道到时候怎么调度。”
陆京择笑了下,“知道了。”
他又道:“他身边,再想办法放点人过去”
“好的,只是他似乎有所怀疑了。”助理话音压低了些,“昨天照顾他起居的人又换了一批,安保也是。”
“没事。”陆京择用手拨弄了下桌上的银天秤,看着它摇晃,心情愉悦,“现在不用小心了,他会自愿上钩的。”
天秤晃来晃去,银光闪烁。
陆京择给温之皎发了条信息。
他知道,她现在应该收不到,但他还是很想发。
窗外,日头热辣了起来,阳光也愈发热烈了些。
山脚下的院落里,炊烟袅袅,又炊烟坨坨。
厨房里,灶台被熏黑一片,浓烈的烟弥漫起来。
薛灼灯一边咳嗽,一边扇着蒲扇,“按理说,会生起火。”
“咳咳咳——我、咳咳咳——不知道啊!”温之皎也在疯狂咳嗽,扒着厨房门,被满厨房的烟熏得睁不开眼,“你再努努力啊,我不行了,我看不清——”
“不行,似乎不对。”
薛灼灯的身影淹没在一片烟雾当中。
院落里,一只鸡都被熏得飞来跳去。
温之皎火速后退,闭着眼,大喊道:“你快出来!别死里面了!”
她话音落下不久,厨房里,一个黑影逐渐逼近。
接着,那黑影浮现。
温之皎看见脸色蜡黄偏黑的薛灼灯,以及眼睛下的几条水痕。薛灼灯一边摆手,一边咳嗽,“不……不行,生、生不了火……”
“别生了,你看着要晕过去了。”温之皎有些害怕,又后退了几步,“不然今天还是吃泡面吧。”
起码他们还有热水壶用。
她长长叹了口气,“你怎么这么……”
不中用啊。
他不是和大师差不多,还能停止时间什么的,怎么用灶台生火就这么废物啊!眼看着浓烟越来越大,温之皎都怕灶台炸了,一路跑出院落外,大喊:“裴野!”
她跑到院落外,先听见巨大的“咔嚓”声,随后才看见裴野。
裴野穿着宽松的T恤裤子,身上满是灰尘木屑,两手紧攥着一并斧头,专心致志地劈柴。他的脸上有了些灰,神情认真冷淡,动作起来时衣服便紧贴他的身体,显露出肌肉的漂亮线条,骨节分明的手沾染了灰尘,此刻青筋毕露。
“咔嚓——”
又是一声清脆的响声。
圆木被劈成两半,碎屑飞扬,黏连在他脖颈上。
裴野注意到了温之皎,他扯下耳机,有些脏的脸上浮现了笑意,“怎么了?生火的柴不够了吗?”
“吴刚你快去看看啊,厨房快炸了!”
温之皎着急喊道。
裴野:“……”你刚刚喊我什么?”
温之皎:“裴野。”
裴野:“不,你刚刚喊的绝对是吴刚。”
温之皎有些无措,眼睛圆圆的,“你能不能别胡说八道了呀,救人要紧!”
“你又——算了,我看看。”裴野转过身,然后就看见了滚滚浓烟,一时间,他震撼道:“我操,还不赶紧灭火,待会儿诸侯要打过来了。”
“什么猪猴——哦我想起来了!”温之皎认真地看裴野,“……那完蛋了,我刚刚真的笑了。”
裴野抬起手,用手背拍她脑门,笑起来,“臭美。”
温之皎推着他,“快快快!”
第89章
在进入院落前, 裴野俯身拿起外套,一把罩住温之皎的脑袋,把她缠得就剩一双眼睛。
他路过一边扶着墙快晕倒的薛灼灯, 拿起他手上的铁夹,捂着口鼻进了厨房。
温之皎裹着脸,鬼鬼祟祟靠在厨房边上探头往里看, 喊道:“你怎么不提桶水进去啊?”
“用不着。”裴野弯腰, 用手捂着鼻子,握着铁夹挑了下炭火, 不多时,夹出来几根冒着浓烟的木头。他干脆利落地抬脚跺了几下。
不多时, 那木头散发出来的浓烟便逐渐散去。
厨房外的烟也终于消散了些许。
裴野拍了拍手上的灰, 看了眼薛灼灯,“只是让你生个火而已。”
薛灼灯咳嗽了几声,昳丽的面容上没有表情, 黑黢黢的眼睛却垂下了。
“他已经很努力了。”温之皎诚恳道:“刚刚他都被熏成那样了, 还在生火。”
“问题是这有什么难的?”
裴野很费解。
“问题是,你为什么这么擅长干农活啊?”
温之皎也很费解,这两天他简直像个地道农夫。
裴野十分理所当然地道:“训练啊,赛车需要的体能训练强度很高, 我经常上山拉练。虽然有专门的营养师,但我还是喜欢自己做饭。”
温之皎想起来了之前的商战任务,一时间感慨地道:“以后不要跟他们玩心眼了,不然又要颓着跟我说你比不上别人。”
她认真地看着裴野,道:“而且你现在精神状态好多了。”
裴野怔了几秒,笑起来,“是吧是吧, 他们心眼又多又会装,还是我实在。”
“你实在得太晚了,不然跟你一块玩我会很开心的。”
温之皎有些遗憾。
裴野支着脸,尖牙抵着唇,笑眯眯的,“是啊是啊,要是高中时能带你玩,我肯定也会很开心。”
他挥挥手,“去洗洗身上的灰尘,我也洗漱下饭了。”
不远处,薛灼灯站在院落角落里的一棵树后观察着他们,刚洗过的脸上有些湿漉,水顺着他的额头落到下颌。他抿着唇,手摸着粗糙的树皮,感觉心脏跳动得异常滞塞。
他在想,自己刚刚为什么没能升起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