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诚:“有人不让我好过,我也要给她们找点事做,高皇后的妹夫,不就那个酒囊饭袋,好色成性襄阳侯吗?”
来复低头:“我懂了。”
就是找麻烦。
赵诚觉得,肯定是赵策暗示了什么,高皇后等人才会这么急不可耐。
他问来安:“你们大娘子就没有信回来?”
来安:“没有,怕是在路上了。”
来安一直提心吊胆,操心赵昭云,但是又放不下赵诚,就这么整日在家牵肠挂肚的。
家里少了一个人,突然就显得静悄悄的,明明一年前他也是一个人在家。可杜从宜突然出门,家里突然就空了,可能是呱噪的惠安也跟着走了,来安都说,惠安不在家,家里静悄悄的。
来安可能终于解,惠安放肆无状的性格,杜从宜却完全由着她。只要她在家,家里叽叽喳喳的就很热闹。
赵诚一个人在杜从宜书房里看书信,她书房里很多东西都带走了,尤其是囤的纸和颜料,还有些书,明明没带走多少东西,突然就空了。
他一回头,看到架上最上层的放她日记的盒子不见了,他起身就在书架上翻找,也没找到,那就是她带走了。
呵呵。
他就说,这都几天了,人该到扬州了,怎么还没信。
合着,这会儿反应过来了?跟他赌气呢?
他想起来就好笑,傻里傻气,都不知道防着点枕边人,就敢学人好色。
暂且让她生气几天,要是再不来信,他真能南下一趟,把人带回来。
第二日进宫当差,他就变得倦怠了,去的晚了,又和宗瑞嘟囔了几句,被赵策骂了一顿,第三天照旧,连着几天,最后直接被赵策罚去御营军中给郭奉做陪打去了。
赵诚是乐呵呵去了,赵策更生气,问宗瑞:“他和你说什么了?”
宗瑞也不敢说,高娘娘这不是……也是……”
赵策见宗瑞吞吞吐吐,骂道:“你也想跟着他去操练?”
宗瑞一个激灵,跪在地上:“他说,夫人不在家,总有人给他做媒……”
赵策冷笑:“这他还不满意?”
他说完,就明白了。
宗瑞也不敢接话,殿内静悄悄的。
赵策再一句话没说,起身直接回北苑了。
赵诚和郭奉练了一天拳脚,累到极致,直接躺在演武场望着天,叹了声:“痛快!”
郭奉见他这样,问:“当差不痛快?”
赵诚:“不是不痛快,是不自由。”
郭奉嗤笑:“自由?大丈夫建功立业,你要什么自由?”
赵诚一点都不嫌丢脸答:“我毕生的梦想,就是做个富贵闲人,万事不愁。”
郭奉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你……倒是另类。”
赵诚:“我二哥手里有一批弩机,你若是感兴趣,可以让他带你去城外看看。”
郭奉:“你二哥?”
“他在别人眼里就是不学无术,没什么出息。但在我眼里,他就是个神童。”
郭奉不以为意,问:“多大的弩机?”
“射程三百步。”
他一说完,郭奉脸色都变了。
“在哪儿?”
“不着急,改日让他在城外给你演练,你说,三百步的弩机,够不够他领一支兵?”
“够。”
“那就好。”
赵恒是个纯粹的人,不是那么能吃苦,但也不赖。将来朝中有赵敬护着,他一辈子不说平步青云,但前程一点都不会差。
端王府里的儿孙,都有各自的前程。兄弟们都有出息了,才不会显得他太突兀。
不用宫中当差早早就能归家,晚上照例回信,康渤已经到了大名府安顿好了,并在那里见到了韩彦,康渤像他嘱咐的那样,先是沿路观察,去了更北的边镇,然后才返回大名府找吕顺报道,吕顺确实给大宗正面子,康渤直接任裨将。他信中说北方难逃的百姓很多,沿路北上,一路上南迁的人不断,除了离不开土地的百姓,但凡有家资的人都南迁了,只有无恒产的百姓依旧生活在靠近北方的边镇,因为离不开赖以生存的土地。
再向北被占领的地方,百姓还是那些百姓,却成了辽金的百姓,有人做奴隶,自然也有人求前程。
等他看完信,赵敬兄弟两一起来了。
都知道杜从宜不在家,兄弟两也不想之前那么拘谨,赵恒进了院子就喊:“五弟!”
赵诚懒懒应了声:“二哥。”
赵恒进来就喊:“我今日收到通知,明日和韩将军去城外试弩机。你去不去?”
赵诚摇头:“我就不去了,你多和大哥和大伯父商量。”
赵恒嬉皮笑脸:“父亲管不住我,让我自己决定。”
赵诚猜,赵宗荣低估了赵恒的本事,没觉得是什么大事。
赵敬皱眉,对他两暗地里的事情不太满意:“你确定他能领一支军?”
赵诚:“那我可不能保证,要看郭奉的意见。你明日之后可以直接去问郭奉,他会和你说实话的。”
赵敬心想,你胆子真大。
“你们观政结束,定好去哪里了?”
赵敬:“我还是想北上。”
“大伯父什么意见?”
赵敬叹气:”父亲老了,已经多有力不从心。”
赵诚心想,他是遇冷了,和你爷爷一个样。政治战场遇冷,没有强有力的支持,很难会起复,除非和领导的思想高度一致。
这场角逐中,没有赢家。
兄弟三人还喝了一场酒,赵诚没事,赵恒也没事,就把赵敬一个人喝醉了,也可能是他心里有事,说不出来。
第二天在御营军中当差,操练破虏军也是寻常,赵诚还能偷懒,结果宗瑞匆匆来找他,说:“官家召见。”
赵诚跟着他问:“出什么事了?”
宗瑞:“还不是因为你。”
赵诚莫名其妙。
赵策今日宴请了很多相公们,高皇后也在。今日不谈政事,因为李伯继弹劾范德私德,接着林申茗也加入进来,南北之争,北派压制南派已成局势,吵了有一阵了。
今日赵策宴请大臣们,其中就取了《江山图》,众人见了画,极尽溢美之词。赵策只说这是汪伯言的学生的画。
汪伯言太了解官家了,张嘴就说:“说来也巧,我那位小学生,正是官家身边当差的小赵官人的夫人。天赋极好,技艺更不在老夫之下,偏偏年纪也小。”
这是汪伯言第一次直白夸杜从宜,杜从宜学艺那么久,他一直冷眼看着,批改功课的时候十分严苛,少有温和鼓励的时候。
他说完在场的都静悄悄的,赵策笑起来:“是吗?宗瑞,去召赵若甫过来。”
赵诚来了就是这么个局面。
他也不在乎,赵策问什么都应声。
高皇后问:“那真该让本宫瞧瞧,能画出这等景色的女子,也该是好颜色。”
赵诚躬身:“回高娘娘,夫人南下,至今未归。”
赵策盯着他,不相信就这么巧,他浑身心眼子,不可能不知道别人盯着他。
就问:“什么时候南下的?”
赵诚真想骂人。
“好叫官家知道,是正月初八出门。”
赵策斜眼看他一眼,不知是想到什么了,再没说话。话被大宗正接过去后,就过去了,再没人盯着他了。
杜从宜原本计划正月十五前到达扬州,但途径徐州,杜从宜对这里满是着迷,带着人进城,住了几日,然后去周边逗留,一边写生,一边游玩。
扬州那边迟迟等不到她,汴京城收不到她的信,谁也不知道她在哪里。
幸亏麻二忠心,每日都给赵诚送信回去。
杜从宜对这些毫不知情,而且她也不在乎,那只狗不是聪明吗?让他大聪明自己在家聪明吧,反正她出门后,一年之内,是不准备回去了。
在徐州过了正月十五,她其实大部分时间都在画东西,并没有想象的那么游山玩水,就像赵诚说的,这个时代出门的人少,所以出门在外的人都有戒备心,人命是最不值钱的,所以她格外小心。
这里离汴京城远了,自然也热闹,正月十五的上元节,徐州城很热闹,可惜杜从宜在城外的山上,借住在城外道观中。
第096章 女孩子
她走访了很多遗迹,并不想后来的人对遗迹做保护,这个时代就像时代的封土,一层叠加一层,时间的尘灰足以掩埋那些历史中璀璨的痕迹。
她找不带铅笔,只能让麻二帮忙去做,去找画眉的黛色笔用来画速写,制图。
就这么一路顺水漂流,等到扬州的时候,正月都到尽头了。
吕好蒙和赵昭云等了快一个月,才把人等到,连赵诚的信都来了,都不见杜从宜。
杜从宜站在扬州城外,望着远处的千顷良田,感慨:“真好。”
南方还是富庶一些,沿途南下,能看到女子带着孩子也能出门讨生活,商业环境宽松的时代,对女性的桎梏一点不少,但劳动力才是最主要的根本。
她在沿途的记录中写的全是沿路的经历。
赵昭云一出嫁就跟着夫君南下,最放不下的就是弟弟, 第一次收到赵诚的信说杜从宜来看她,她哭了一夜。
逢年过节,弟弟送她的礼都是按车算,远远望见杜从宜她就开始哭,哭到杜从宜到了跟前,她还止不住。
也才二十一岁的姑娘,杜从宜比她要高挑很多,伸手拥抱着她哄说:“不能哭了,再哭,肚子里的孩子受不了。”